大一的故事  第9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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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是中途反悔了……也行,你給我雙倍違約金,不過我勸你上了船就別往河裏跳了,我非常討厭不守信用的人,非常討厭。”林軒看我的眼神像是在說:你肯定熬不到那個時候,可反悔的話你就死定了。說來說去,我這次是在賣命了,我這條命可能值5千塊,也很可能值5萬5,如果我在這五天內奄奄一息,我一定要想辦法死掉,因為很顯然,那樣劃算極了。
    我迅速擬定好了所有計劃,坦然接受了這份工作。林軒十分詫異於我這樣沉冷,臉色一點也沒有變。通常就算有心理準備的人聽說可能會在五天內任意一時刻被打死都會臉色蒼白,可我沒有。真實原因隻有我知道:我的臉色本來就很蒼白了,再白點也看不出來。
    “好了,你可以走了,今天的錢先給你。”林軒遞給我一疊錢,一千元,分文不少。
    “今天還沒有開始啊!”
    林軒聳聳肩往出口走,“結束了,今天的賽前測驗,你通過了。”
    我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小聲說道,“請手下留情。”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聽到了,他頓了一下腳步,徑直消失。在駛向英蘭山的車上,我做出了一個很大的決定:從明天開始,我一日三餐絕對不少。今天我回去的早,校園裏還很熱鬧,宿舍裏還燈火通明。我一進大廳,幾個正在交談的人陡然停了下來望向我,神情從恐懼變成了輕蔑,然後匆匆走開了。我覺得莫名其妙,上樓去。3-----29的門是敞開著的,有不少人擁在裏麵像排隊觀看ET似的,可我一到,大夥兒就紛紛噤聲並且逃開了。客廳裏正在座談的有四個人:隔壁二李,鍾秦,艾平達。李恒看到我,嗖地竄了起來,但艾平達瞪了他一眼,他便臉色很差地跌坐了回去。
    “你回來啦,顧憐生。今天很早啊——”鍾秦的語調十分怪異,他抱懷坐在正對我臥室的位置上,說道,“真少見!”
    我不知道他們在商談什麼,我也沒有興趣,我要寫好遺書並且好好睡覺,或許我該去吃點東西。我現在特別羨慕鍾秦的身板,挨打他也比我強太多!我想到這裏一陣煩躁,於是頂了他一句,“關你什麼事!”
    “還真不關我什麼事兒!”他跳了過來,瞪大眼睛,“但你給我小心著!”
    “算了算了——”李棟霆拉著鍾秦防止他再動手,他笑得很不自然,“沒事兒,沒事兒,鍾秦喝多了,你別理他!”
    我太不想理他了!我忽略他,對艾平達說道,“宿舍長,我有事情和你說。”
    艾平達點點頭,回頭看了眾人一眼,走進了我的房間。這次關門反鎖的人是我。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把事情告訴他,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不來了。
    “宿舍長,你說過我有困難要告訴你是吧,你能幫我。”我放慢語速,看著聚精會神的他,“我伯父家現在需要一大筆錢。”
    聽到錢這個字,艾平達全身一顫,嘴唇烏紫。
    “我已經確信可以籌集到這麼多錢,但是我很可能無法交給他們,你能幫我這個忙嗎?”
    “你會走上歧途嗎?你走上去還能回頭嗎?”
    雖然將我去當陪練的工作形容成“歧途”不大貼切,但我沒工夫和他計較這些了。我很爽快地說道,“沒辦法回頭了,因為結果沒有什麼不同。”
    “你可以——”艾平達看上去卻是不大正常,他很激動,很急切,“我可以幫你的——”
    借錢永遠是比較簡單的事情,可我開不了這個口。我現在能憑借自己去獲取,為什麼要依靠別人呢。也許他們不會理解我悲壯的想法。
    “你不能這麼做!你很清楚後果太嚴重,你大伯是不會接受這樣一筆錢的!你快停止吧!”
    我沉沉歎了一口氣,笑了,“也許吧。但我會讓他們接受。”
    艾平達的身體晃了晃,扶著桌邊臉色青蒼,“憐生,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但我不能原諒你,他們也不會原諒你,不能。”
    啊??這種事情還需要得到你們的原諒?好像我要去殺人越貨似的,怎麼回事啊,艾平達今天犯病?!我好不容易和他說點心裏話,他怎麼突然之間不正常了?!我一下子不想開口說話了,把他趕了出去,動手寫了一篇言簡意賅的遺書,內容如下:
    如果這封信被人看到,說明我已經死了。我和林軒的合同在劉八那裏,地址我將會在下方注明。請足額索取我應得到的報酬或賠償,這些錢財全數交給xx家,其中30%留給表弟作為教育基金。此事不必通知我的生母。
    我做完這一切,心裏很輕鬆,在鍾秦的冷視下沐浴完畢,我要睡覺時,鍾秦出現在我的門口,黑暗中,他的眼神犀利而殘忍。大概是我有了即將赴死的心情,對他惡劣的態度也很包容了。我甚至對他微笑了。
    “你為什麼這麼壞!”
    “天生的。”
    “你真是太可惡了!我從沒見過你這種人!壞透了!”
    他咬牙切的模樣其實挺可愛,如果我還有心情去愛一個人,如果鍾秦不再這樣惡言相對,我也許會很喜歡他。畢竟當初第一次和我打招呼的他有很溫柔的眼神,不像現在,是嫌惡。
    我筆直地躺在床上,保持著白雪公主在水晶棺裏的睡姿,“鍾秦,其實我挺喜歡你,我和薇彩沒什麼的,她還叫我不要欺負你呢。謝謝你幫我把阿婆的照片裱好,我代她感謝你。”
    “你,你幹嗎突然說這個——”
    我看不清他是不是臉紅了,若是我一開始就道謝的話,是不是不會像現在一樣糟糕,我現在後悔也沒用,哎,人在意識到死亡時,總是脆弱到不堪一擊。我撫膺長歎,說了一句,“我其實不壞,可惜沒時間讓你知道了,晚安。麻煩你幫我把門帶上。”
    我去餐廳吃早飯時,還是有點心疼錢,所以吃了最便宜的東西,一塊麵包加蜂蜜和一杯牛奶。很多人在看我,他們間或交頭接耳,嗡嗡的聲音讓我很頭疼。我很快回到宿舍,這個時間鍾秦才起床。我看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什麼,叫道,“喂,鍾秦,你能不能教我幾招適用的?”
    他揉著眼睛,處於半昏迷狀態,“什麼,什麼東西?”
    “看你打我又快又準,教我幾招。”
    他反應了很長時間,喝了一杯水才基本上清醒,“你要學格鬥?你要去幹什麼!”
    “我工作的時候可能會遇到比較討厭的客戶,所以學點防身的。教我最致命的。”
    鍾秦很嚴肅地拒絕了,“你太壞,我不能教你。”
    為什麼三番兩次說我壞!我沒做對不起你們的事啊!我曾是市十佳少年,你們到底對我有什麼偏見?不能因為窮就說我壞吧!
    “你說什麼?”
    鍾秦冷笑,斜睨著我,牙齒縫裏嗖嗖漏氣,讓我全身發毛,“你是個小偷!”
    “你說話不經過大腦是吧!”
    “怎麼,你還真想讓我把話說清楚?!”說著他向沙發走去,我看到他一臉欠揍的表情心情就十分暴躁,“你快去自首這事情就不報警了,不然——”
    “去你媽的,有病!”他口氣很自大,像個老油條。我樂道,“老子是那偷心的賊,有本事你來抓我!”
    說完我飛快把門反鎖了,我靠在門上,模模糊糊聽到他在罵我,一言不發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歪在床頭,不一會兒又睡著了。我的本能在提醒著我,隻有養精蓄銳才能應付晚上林軒的拳打腳踢。從我知道所謂陪練的那一刻就認定我就是一個沙包,我陪著,讓他練。
    中午我深思熟慮一番還是不在學校食堂吃飯,先坐車去店裏,隨便吃了一點東西便開始工作。李老板今天沒有來,有人說她病了,也有人說她出去捉奸了,她的老公在外麵包小姑娘每月開支大幅上漲,讓她十分氣憤。幾個工友打趣說,實在不行,咱們就扛著大刀跟著大姐頭去廢了她老頭兒,另一個說,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大姐對我們好,我們可不能讓她受委屈。黃任說,到時候你們別縮著腦袋,就一張嘴會說!他這麼一講,大家基本就清楚李老板去哪裏了,她是真受了委屈。
    整個下午,少了李老板的聲音,店裏變得死氣沉沉。幾個人幹脆買了幾紮啤酒坐在門口打牌。黃任踢踢打打也沒用,催他們趕快準備晚上的食材,一句話說了三遍等於沒說。起壞頭兒的人是個小平頭,尖嘴猴腮,嘴上功夫很厲害(==!別想歪了:憐生注),見了老板那三句話就能讓你淹死在蜜裏,可有時候罵你幾句你非得吐血。他叫楊君,從前就是這一帶有點名氣的小混混。黃任是店裏公認的老大,可他卻拿楊君毫無辦法。
    黃任剛搬了一箱水果要裝車,外麵就風風火火闖進來一個頭發散亂,眼睛腫得像胡桃的女人,二話不說推開黃任就風似的跑進了店裏,還在打牌,手裏握著張大鬼的楊君好眼力,大呼道,“我操,姐被人打了!那個老烏龜!姐——”
    那個時候我正在關冷藏室的門,背後突然撞來個人,差點把我脆弱的腰弄散了,我還以為有人追逐打鬧來了脾氣,剛要開罵,隻見李老板捂著臉緊了辦公室,咚一聲與外界隔絕了。楊君帶著幾個人衝了進來,那架勢跟要錢小分隊一樣,路過我身邊時,還說,“小憐生,你先出去看店!操,這回我不宰了那老色鬼燉補湯我不姓楊!”
    我有點擔憂,但此刻我的安慰可能沒有什麼用。感情這種事想起來很費腦細胞,人一生不可能隻愛一個人,對於出軌,道垷譴責沒有說服力,除了法律有點底氣不足的規定外,我們更多是出於同情而聲討出軌一方。可愛上一個人並沒有錯,那我們到底在罵什麼?要一個人從一而終,這樣的要求太殘酷。後來鍾秦對我說,你可以愛別人,一天一月一年,但到最後,你隻能一輩子愛我。別說他豁達,他其實說得到做不到,我們每個人都做不到。
    我在店口等送貨車來,太陽真的太毒辣了,熱氣在扭曲著,人和車都變了形,我紮了個小馬尾,可卻沒什麼用。站了會兒,車沒有來,反倒是楊君垂頭喪氣走出來,叫我去找老板。我就知道,她氣頭上你去找她就是找罵,等她冷靜了我再去聽她說事兒。
    李老板一個人在屋裏抽煙,左眼圈烏紫烏紫,嘴角開裂,被人打得不輕。她斜斜瞅我一眼,讚道,“嗯,梳個小辮精神了不少。什麼時候去把劉海兒修修。”
    “老油條打你了?”
    她啐口血水,說道,“不,是那個女的。她真能打,我打不過她。”
    “老油條沒幫你?”
    “他恨不得我死,他恨死我了,要不是我們有兒子,他早就砍死我了。”老板表情冷漠,她說道,“不怪他,我幾年前也風流過,他那個時候就想把我修了。”
    “他可能是在報複你。”我覺得事情這下子簡單了很多,但先有負罪感的老板可能會吃大虧,“事情過去了,你們該重新開始。”
    “嗯,我知道了,這事兒我有分寸。”
    有分寸就別動手打人了,好在沒出大事。我給她倒了一杯清水,又找酒精棉球給她消毒,忙了一會兒,她才恢複了往日精明能幹的女強人模樣,問道,“那工作能接受嗎?”
    “您別操心,我不小了,能應付,他總不能真把我打死吧,我順便學幾招。”
    “你自己掂量,實在受不了就來找我。”
    “好。”
    “時間差不多了,我送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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