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陳景和李味坐在客廳裏喝茶。範也行和城城在書房裏下國際象棋，範海暢則在旁邊觀戰。這樣一個和諧的夜晚，讓陳景覺得很溫馨。笑聲是隨意的，家庭成員是成全，有父親、母親、兒子。
    “城城笑得真開心。”李味說道。
    “他最喜歡笑。跟我小時候一個樣。”陳景由衷地說，“看到他，就好像看到自己小時候。”
    “做母親很有驕傲感吧？”
    “是啊。”
    “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但是都沒敢問出來。”李味猶看著陳景，猶豫地說道。
    陳景心裏一緊，臉上的笑容猶自掛著：“李老師，你還有什麼問題不敢問的啊？”
    李味話還沒有開始說，就被書房裏的聲音吸引去了。
    “城城，你又賴皮。”範也行聲音很大聲，帶點指責，帶點寵溺。
    兩個女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了書房的方向。
    “確實有點賴皮，不害臊。”範海暢佯裝神情很嚴肅。
    “我就不害臊。你能怎麼樣啊？”城城做了一個鬼臉，大聲地笑了起來，又把棋子放回了原位，“不悔棋啦！”
    範也行笑了，臉上帶著濃濃的寵愛。看著，李味也笑了。
    “城城真可愛啊！”李味說。
    陳景點頭。“在熟人麵前，臉皮跟我一眼厚。”
    “的確像你！”李味斂住笑容，拉住了陳景的手：“城城的父親……”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起，李味沒有去接，但是卻打破了李味的一臉凝重。
    書房裏的範也行接起了電話。“噢，張青啊！你好！……明天去你老家？……好的，我開車送陳景去？……”
    範也行的說話聲音傳到了陳景的耳朵裏，但是陳景卻隻是坐在那裏什麼也沒有動，心裏卻在感謝張青：她這個電話真是救了她的半條命啊！
    “我幫你叫她……陳景，接電話。”範也行叫到。
    “噢，”陳景拿起了客廳裏的電話，“張青，嗯，明天八點出發？……好。……小行，他好不容易回國一趟，不用逼著他去你老家了吧……好吧……我服了你……好的。明天見。”在陳景打電話的時候，他們也停了下棋，走到了客廳裏。
    李味對城城說：“城城，想不想吃點什麼？要不要來塊蛋糕。”
    “好，奶奶。”城城轉頭範海暢，“爺爺，你要不要？”
    李味看見範海暢點點了頭，便走進了廚房。她是帶著沮喪的情緒走進廚房的，心裏有一種沉重的煩躁：有些事情也許是不應該提吧。又有什麼好提的呢？雖然城城給了她很濃重的熟悉感，總覺得這樣的神色自己是在哪裏見過的，可是這又怎麼樣呢？畢竟自己不能幹涉陳景的生活，即使自己心裏真的很疼惜她。當她拿著蛋糕走出廚房的時，已經下了一個決定：如果陳景不主動提城城父親的事，她就不問了。
    “李老師，明天我們去趟張青老家。”陳景接過李味端著的蛋糕盤，“你和叔叔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她老家剛好在西塘，也可以看看古鎮。”
    李味把蛋糕遞給城城：“還是你和小行帶著可愛的小夥子去吧。我和老頭子看家，給小夥子準備好吃的，小夥子回來就能吃了。”
    “奶奶，真好。”城城“波”地一下親了一口李味。
    陳景沒有再說話，心不在焉地吃起了蛋糕，但是又強迫自己大叫笑，自己也跟著笑。孩子的父親，如何去說孩子的父親呢？李味是不是起了疑心，怎麼會呢？不，不會。她一定隻是關心自己。是不是自己根本不應該從荷蘭回來。即使從荷蘭回來了，也不應該住在李家，這樣也就不會碰見範也行。她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下範也行，沒想到範也行卻接住了這個目光。陳景趕忙撇開眼睛，“唉”，她在心裏狠狠歎了一口氣。
    對於範也行來說，答案似乎是呼之欲出了，隻是缺少了陳景的認證。在這了無音訊的八年來，身邊並不缺乏追求他的女孩子，但是每一次和那些個女孩在一起的時候，他就會忍不住把她們拿來和陳景比較。雖然陳景比他大六歲，雖然他腦海裏關於陳景的模樣越來越模糊，除了他錢包裏麵的那張照片還清晰地記錄了她的樣子，但是當在他周圍出現任何一個像陳景的女子時，範也行的目光就會透亮。
    比較來，比較去，還是覺得陳景好。比較到後來，範也行明白，自己是中了陳景的毒，而且已經到了膏肓了。聽說陳景七月回國要住在自己家裏，就趕忙向公司請了假，買了機票立即飛了回來。那種心急火燎的心態和情緒，連範也行自己也嚇了一跳。當他在飛機場看到陳景出現的那一刻，他立刻明白了：這麼多年了，他一直在等候這個女人的再度出現。更恰當地說，也許是恭候。
    這幾天，當他和陳景的目光在空氣中不斷相遇時，範也行想到的就是：你現在還想要逃到哪裏去呢？傍晚，當城城驚訝地誤那張照片是自己的時候，範也行心裏就徹底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兒子和女人都是屬於他的。
    有了這種想法，範也行的行動就不再猶猶豫豫了。這個晚上的後半部分，陳景是在重重心事中度過的。範也行卻笑得無比歡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