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第二天醒來時，一看時間竟然已經是下午四點多。自己的確太累了，回想昨天晚上什麼時候回來的，竟然有點想不起來。
    走到客廳，看到李味坐在沙發上拾掇四季豆，心裏覺得很溫馨。四季豆是陳景最喜歡的蔬菜之一。
    “起來了？”李味笑得和煦若春風，“我進臥室去看了你幾次，看你那麼疲憊，就不叫你起床了。”
    陳景在李味身邊坐下，雙手圈住李老師的腰：“我是不是太沒有心肝了，我們李老師看了我幾次，我都不願意睜眼睛回看你。”
    李味不禁笑出聲來：“你這傻孩子。還是會說胡話，一點都沒有變。”
    陳景：“不敢變的。變了，怕我最愛吃的四季豆，沒有人做給我吃。”
    “好，好，好。你想吃什麼？餓了吧？我給你做。”
    “不餓，一點不餓。我先喝杯牛奶。”陳景站起來，徑自向廚房走去。沒有得到允諾就直接拿東西吃，十年前的習慣，似乎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
    “別空腹喝牛奶。冰箱裏還有蛋糕，我早上剛買的，你拿了吃。”李味叮囑。
    陳景答應了一聲，打開冰箱，拿了牛奶和蛋糕，問道：“叔叔呢？”陳城出去玩了，小行替他們開車。還是陳城有勁，睡醒了，就活蹦亂跳的。”
    “小行不要倒時差啊？”
    “估計飛機上睡夠了。”
    “陳城也是，在飛機上就會睡。”陳景又坐回沙發上，“所以一到你這兒，就添亂。”
    “你不是也一樣啊。”李味忍不住揶揄，“昨天半夜三更還出去。”
    “想西湖了，忍不住去看看。吵醒你了？”
    “沒有。小行說的。出門前，他還交待不要吵你。”
    陳景覺得自己臉的溫度忽然變高了。
    “小行現在會關心人了。以前，你們倆不是吵架，就是橫眉豎眼的。”李味笑道。
    陳景正在過馬路。範也行在後麵跟著。
    “陳景……”範也行大叫。
    “幹什麼？”
    範也行不說話。
    “沒有事情，不要亂叫。”陳景繼續過馬路。
    範也行也過了馬路。
    陳景回頭：“你快點走啊？去長城的車趕不上了。”
    陳景見範也行不說話，還是慢悠悠地走著，不禁有點生氣，回首抓了範也行的手就要往前跑。範也行拚命甩開她的手。陳景偏不放開：“快點。又不會死的！”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輛車，就在你邊上開過。你看也不看，就衝過馬路。這是找死，知不知道！”範也行吼道。
    “你吼什麼吼？”陳景聲音也變大了，“我又沒有被撞死。”
    “早知道，你自己去長城就好了。我幹什麼還要陪你，我都去過幾次了。”範也行也很生氣。
    “又沒有讓你一定陪我。是自己不要臉跟來的。”
    “不知道是誰第一次來北京說不認識路。”範也行甩開陳景的手，往前走了。
    這段往事忽然之間就湧了出來。
    “是啊，以前是挺會吵的。”陳景吃了一大口蛋糕。
    “我現在去準備晚飯。你給小行打個電話，讓他們早點回來吧。”李味拿起了裝著四季豆的筐子，“小行的手機號碼就在電話機旁的便箋上。”
    “好的。”陳景拿起便箋，看到電話的最後四個數字，不自禁覺得心虛，“1109”，11月9日這一天是自己的生日。怎麼可能會是自己的生日呢？
    陳景撥通了電話。
    “喂。”是範也行的聲音。
    陳景聽了，竟覺得臉有微微的燙，1109像是魔咒似的。“你媽開始準備晚飯了，讓你早點回來。”
    “哦。”範也行掛了電話。
    這麼簡短！陳景覺得不可思議。
    “電話通了？”李味從廚房走出來。
    “是的。”
    “你如果不累，就把需要洗的衣服拿出來，我幫你放到洗衣機洗。”
    “我自己來吧。”陳景覺得不好意思。
    “今早，我把衣帽間裏空出了一個櫃子，你可以把大衣什麼的，都放在那裏。”
    “不用了。過一個星期，我就搬到學校，學校準備了房子。”
    “就住在我這裏吧。反正房間都空著。而且我和老頭子都很想陳城留在我們身邊呢。”
    “李老師，謝謝，但是真的不用，太麻煩了。”
    李味見陳景一臉為難，說道：“那我們再商量。我去準備晚餐。”
    不久，範也行他們回來吃晚飯了。
    晚餐吃得很愉快，李味和範海暢一直逗陳城，範也行竟然也風趣起來了，常爆出幾句幽默的話。
    飯後，陳景從房間裏拿出了從荷蘭帶來的禮物。李味坐在沙發笑開了：“陳景，怎麼帶了這麼多東西回來啊？”
    “媽媽都想把整個荷蘭都帶回來給奶奶呢！不過，媽媽背不動。”陳城道。
    大家都笑了。
    陳城拿出兩份禮物，遞給了李味：“奶奶，這大的是我挑給你的；小的，是媽媽挑的。”
    李味微笑地接過：“城城，會挑禮物啦！”
    “奶奶，我什麼都會。我可厲害了。”
    “愛吹牛的小家夥。”陳景拍了拍陳城的手，“趕緊把禮物拿給爺爺。”
    “遵命。”陳城愉快地答應了，但是看著桌上剩下的兩份禮物，又看了看陳景，“媽媽，剩下的都是給爺爺的，那叔叔不是就沒有啦！”
    陳景看了一眼範也行，笑道：“那你問問爺爺，要不要分一份給叔叔？”
    陳城想了想，還是把兩份禮物都遞給了範海暢：“爺爺，一份是媽媽挑的，一份是我挑的，你拆開來猜猜，哪份是我挑的？”
    範海暢笑開了：“看來我們陳城還是比較喜歡爺爺噢。”
    “都喜歡的。”說著，又跳到了範也行身邊，語氣中充滿了道歉，“叔叔，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杭州，要不然我一定給你挑一份最大最好的禮物。”
    大家笑開了，範也行抱起了陳城：“好，叔叔等著，下次見到陳城了，叔叔就要向你要禮物了。”
    “叔叔羞，這麼大，還要禮物。”城城羞了羞範也行的鼻子。
    “陳城準備的，叔叔當然要啦！”說著，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陳景。陳景看見了，突地感到自己臉紅了，陳景努力轉移注意力，看著李味細心地拆著禮物。
    李味先拆了大的，看到的是一個可愛的小抱熊。城城叫開了：“奶奶你喜歡不？這個是買來給奶奶坐著墊背的，媽媽說，你背老疼。”說著，跑到李味邊上，“這裏還有一個按鈕，裏麵有電池，你一按，它就會給你按摩。”
    李味一把抱過城城：“我們城城真是好孩子。”說著，眼眶有點紅了，“不知道，小行以後的孩子會不會也這麼疼奶奶。”
    範海暢拍了拍李味：“都是自己的孩子。想這麼多幹什麼。”
    陳景趕忙岔開話題：“小行，有女朋友沒？有的話，要趕緊了，李老師，還想多抱幾個孫子呢？”說這話的時候，陳景心裏隱隱有點疼。
    範也行沒有說話。
    陳城到是說了：“叔叔，是啊，你也多生幾個噢。這樣我就有很多弟弟了。奶奶做的好吃的，我以後少吃點，都分給他們吃。”
    李味笑了：“原來陳城是喜歡奶奶做的食物啊！”
    陳城抱住李味：“奶奶，你多燒一點給我吃啊。以後，弟弟們生出來了，我就要教弟弟們孔融讓梨啦！”
    大家不禁都樂了。特別是李味，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陳景，你真厲害，連孔融讓梨都教他。”
    “這是個鬼精。我說了一遍他就記得了。”
    拆禮物大家拆得很開心，隻是範也行偶爾瞥一眼陳景，之後臉上便出現若有所思的神情。陳景避開他的眼神，隻管說笑。
    “陳景，這幾天有什麼安排？”範海暢說。
    “沒什麼安排。反正在杭州要呆半年。”
    “是嘛！那等你時差倒好了，我們讓小行開車，大家一起出去玩。”李味說。
    “好。李老師和叔叔決定。我全力配合。”陳景看了看表，“我約了張青八點見麵，李老師，我出去一趟，陳城就交給你和叔叔啦。”張青是陳景的中學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大學畢業後來杭州工作。
    “行，陳城我們看著。”李味拉過陳城，“小行，你送陳景。”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去。”
    範也行沒有理會陳景：“我去開車。在樓下等你。”他拍了拍陳城的頭，站了起來。陳景也隻好跟著站了起來，向玄關走去。
    “你說不跟我去頤和園了，但是又堅持送我去門口，結果自己去看飛機展覽，太晚了，門關了。”陳景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讓人以為她沒有在說話，但是範也行卻什麼也聽見了。他怎麼會忘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