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戀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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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邪國,王宮。
已經兩天了,自從禦醫拿著沾血的白綢來向鳳棲梧複命之後,他便一個人在流華殿裏,不讓人打擾,也沒有任何動靜地整整待了兩天。
夜裏忽然下起了雨,雨水順著殿頂的琉璃瓦落下來,宛若一麵垂到地上的連珠帳,將庭院裏的春色隔斷在了長廊外麵。
水碧姬站在流華殿外,通明的燈火映照著園子裏的四季梅,她才發現花瓣已零落了好多,是因為這場風雨嗎?她的心有些痛,棲梧,讓你第一次摘下麵具的人,想不到居然是一個還沒出世就要死去的孩子。你其實是想用真實的自己,來送走他的吧?因為不希望他連自己的父親長的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就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你才那麼做的……
“娘娘,”侍女的聲音把她從遐思中暫時拉了回來,“翡翠羹熬好了。”
“恩,給我吧。”
從侍女手中接過檀木盤,她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看到他的一瞬間,他憂傷而絕望的眸子便刺痛了她的心。
“吃點東西吧,”水碧姬蒼白的臉上擠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聖主的身子,可是不能有損傷的。”
聽到她的聲音,鳳棲梧皺著眉閉上了眼睛,聲音有些低沉。
“我說過,任何人不許進來。”
“棲梧,”她將檀木盤放在書案上,目光掃過了那方帶血的白綢,“其實,你不必那麼做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想,敬妃娘娘也一定早就放下了。”
“你不是我母妃,你怎麼知道她的想法?”他終於抬眼看她,眼神中卻有些慍怒,“你又怎麼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的?我寧願自己從來都沒有來到過這個世上。”
“棲梧,”水碧姬的眼眶有些酸澀,“你身邊不是隻有絕望的,你現在是國主,可以得到天下間最美好的東西。”
“哼,”仿佛是自嘲般的輕笑,鳳棲梧的眼睛裏寫滿了不屑,“王嫂現在是在安慰我嗎?”
“棲梧……”
“不要叫我的名字!”他忽然大喝道,眼睛裏泛紅的布著幾條血絲,“從你決定嫁給傳鳴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沒資格再叫我的名字。”
想要止住快要從眼眶裏溢出的淚水,水碧姬轉過頭不再看他。
偌大的流華殿在此刻的靜默下,便隻有殿外越來越大的雨聲,成了唯一的回音。
“不管怎麼樣,你還是吃些東西吧,”水碧姬說著旋身準備離開,“我先走了。”
可是不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瘦弱的胳膊便被他用力抓在了手裏。
“我隻問這一次,”鳳棲梧看著她的眼睛,像是恨不得把她看穿,“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在那個時候嫁給他?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需要你嗎?就因為你水碧姬,所以鳳棲梧再也沒辦法對別的女人用真心了!因為,你把我的心已經殺死了。”
“以前的事別再提了,”她終於還是沒能止住,留下了兩行清淚,“難道我們不能看到將來嗎?”
眼睛裏閃過一絲失望。他不再說話,注視著眼前這個女子良久,忽然輕輕笑了笑。
“果然,我和你還是不能坦誠麵對對方的。其實,你對本王也沒那麼重要,就當是和王嫂開了個玩笑,本王想一個人待一會,王嫂請回吧。”
那一刻望著他臉上的冷漠,水碧姬隻覺得自己的心,在一點點被撕裂……
西羅城,相府。
烏瑟瑪跪在祠堂裏的祖宗牌位前,膝蓋的麻痹和背上棍傷的疼痛,直透進了心裏。
她閉上眼吸了口氣,不知道,雲深怎麼樣了……
門忽然被“吱呀”一聲用力推開,烏瑟瑪回過頭,看見了有些狼狽的玉哥,她的臉上,還有幾道被鞭子劃傷的傷痕。
“玉哥?”她想起身去把被推倒在地上的玉哥扶起來,可是自己的膝蓋卻早就麻得站不起來了,於是也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小姐,”玉哥從地上爬起來,趕緊衝上前把她扶住,“你怎麼樣了?”
“沒事,”烏瑟瑪淡淡笑著,搖了搖頭,“倒是你,為了我受苦了。”
“玉哥沒什麼,小命還在呢。”
她看著玉哥故作輕鬆的笑臉,心裏卻更加難受了起來,“是我連累了你,你不會怪我吧?”
“小姐千萬別這麼想,”玉哥有些著急,“相爺他就是想小姐覺得內疚,才把玉哥帶來見你的,小姐千萬別就這樣妥協了,別忘了白公子還在等著你呢。”
“可是這樣下去,也不見得會有結果……”烏瑟瑪轉過頭,歎了口氣,“陛下一定,會想盡辦法分開我們的,我也怕,會連累其他的人。”
“小姐是在擔心白公子嗎?”玉哥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鼻子,“要是他知道小姐為了他在受這樣的苦,一定會心疼死的,我怕白公子遲早會敗在陛下的手裏。這件事,你們兩個誰都不能有一絲猶豫的。”
門忽然再一次地被推開了,不同的是,這次的力度很適中,更像是一種下人的侍奉。
然而走進來的人,也令烏瑟瑪有些意外。是她——大祭司,薩蓮月滿。
“烏大人,”等到祠堂的門被關上,薩蓮月滿便提拉著裙袍,立刻走到了烏瑟瑪麵前,“你還好嗎?”
“多謝月滿大人關心,”她說,“瑟瑪一切還好。”
薩蓮月滿忽然伸手指了指門外,示意烏瑟瑪外麵有人在監聽她們的談話,然後她又拿出了一張紙,上麵寫著“我會進宮覲見陛下為你求情,有什麼話要帶給白公子嗎”。
烏瑟瑪一怔,眼裏的溫柔便一覽無餘。她從脖子上摘下了那塊一直貼身戴著的鴛鴦佩,交給了薩蓮月滿。
“隻是這樣?”薩蓮月滿沒有想到,她竟然隻用這個小小的物件嗎?連一句隱晦的話,也不需要說嗎?
烏瑟瑪微微頷首,笑了笑,“大人不用擔心,到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薩蓮月滿不禁感慨,這便是所謂的心意相通嗎,白雲深見到這塊玉佩,就真的會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心裏也流淌過淡淡的苦澀,同樣的選擇,為什麼自己和蒼臣就是那樣令人失望痛心的結局?如果再見到他,自己又應該對他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