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戀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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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當天,他們沒有在這小河邊停下休息,那麼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呢……
火紅的光亮好像要燒透半邊天空,也燎到了她的心,父親的那張臉,在火光下,顯得是那麼失望和憤怒。雲深在身邊用力握住了她的手,眼裏的堅定卻難掩淡淡流過的擔憂,他在害怕,也擔心他們絕不放手的誓言會受到強大的衝擊,瑟瑪,千萬不能放開我的手。
“烏大人,”慕納海笑著,看了一眼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陛下有令,請你跟我們回去。至於白公子——既然先王曾經說過公子可以來去自由,那本侯也就不勉強了,祝公子一路平安。”
“雲深,”她側過臉低聲說道,“你們先走。”
“如果現在分開,那就是一輩子了。”白雲深說完,抬頭看向慕納海,“謝國侯大人費心,不過雲深也正好有話要對陛下說,還請大人讓我與烏大人同行。”
“白公子,”顧西樓眉頭微皺,“沒人能預料以後的事,你還是走吧。”
“來人,”烏克善低沉著聲音開了口,“請烏大人回去。”
忽然的,一陣冰涼便襲上了烏瑟瑪的心頭。
西羅王宮。
慕蘭凝看著眼前這個自己生平第一個愛上的男人,本來是滿腔的憤怒,可是竟然久久地說不出話來。他是讓她動心的,卻也讓她的驕傲受到了戲弄,而和他一起戲弄了自己的人,居然是她。
“為什麼?”半晌之後,她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白雲深平靜地看向她,“陛下問的是什麼?”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她突然抬高了聲音,“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她?”
他淡淡一笑,“陛下心中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為什麼是她?”她的手握成了拳頭,用力地連手指的關節處也有些泛白,“你知道有多少男人做夢都想得到我的感情嗎?”
“陛下,”他依舊是一副平淡自若的神情,“他們想得到的,是你的容顏,而不是你的心。一個人若是心動了,又怎麼還會去在乎她的容顏呢?”
難道在你心裏,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嗎?慕蘭凝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打了一拳,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到這樣的侮辱。
“陛下,”他說,“我隻是一個過客,日子一久,你就會覺得其實對你來說,我根本算不了什麼。你又何苦為難別人,折磨自己呢?”
“別說了!”她的眼睛有些泛紅,心裏像是被誰割了一刀,憤恨的情緒開始在全身蔓延,“我絕不會讓你們的背叛得逞的。你現在隻有兩條路,要麼,一輩子留在我身邊,要麼,就給我滾回大唐,永遠不準再出現!”
白雲深不禁微怔,驕傲如慕蘭凝,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嫉妒,真的是世人跨不過的門檻嗎?
“陛下知道,第一條路雲深絕不會選,而第二條路,我想和另一個人一起去走。”
“你不要來試探我的耐性,”慕蘭凝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那種顫抖,仿佛從心裏已經擴展到了全身,“你有先王的聖諭保護,她沒有。本王給你時間,你就留在宮裏好好想清楚吧!”
回到相府後,怒不可遏的烏克善動用家法狠狠地在烏瑟瑪的背上打了三十棍,對他而言,自己唯一的繼承人現在所作出的行為,無疑是令他對這二十幾年來的付出感到失望的,他一心想培養的巾幗女子,到頭來,卻和一般無知婦孺沒什麼兩樣,居然也會一時頭腦發熱做出這麼幼稚衝動的事情來。
“你難道還不知道錯嗎?”隻是當他看見她額頭上冒著冷汗地跪倒在地上的時候,身為父親的心疼便也湧了上來。
“我是讓父親失望了,”她咬咬牙,“可是,我不認為是錯的。”
“難道我那麼多年來培養的,就是你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烏克善提高了聲音,“你是知道陛下對白雲深的想法的,你為什麼還要去蹚這個渾水?你知不知道臣子和陛下搶心頭愛是沒有好結果的!”
“我隻知道,既然決定走出那一步,就不能隨意放開手,”她說,“我認定的事,也不會回頭,就算是陛下,大不了我把命給她。”
“那玉哥呢?”他知道她一向視玉哥為姐妹,“她現在還被我關在柴房裏,被抽了二十鞭。你不管她了?”
烏瑟瑪眼波一動,可是隨即又平靜下來,“既然我已經牽連了她,那這句對不起,也隻好將來再說了。或者,我的命也是賠給玉哥的。”
“瑟瑪!”烏克善皺著眉頭閉上了眼睛,聲音裏透著無奈,“有時候對一件事情太過堅持,是會適得其反的。陛下的性情難以揣測,你和她對著幹,也許到最後傷害的,會是你身邊的人。”
“父親放心吧,陛下她,絕不會遷怒於您的。”
“你……”烏克善將手中的木棍用力摔在了地上,“你給我好好跪在祠堂,沒我的允許,不許走出這兒一步,為父倒要看看,你能倔強到什麼地步!”
司天神苑。
烏瑟瑪的事深深地觸動了薩蓮月滿,這樣的情景是多麼的熟悉啊。當初,若是蒼臣和白雲深一樣勇敢地踏出那一步,那他們的結局,也不會是這樣的。也許正是因為她和烏瑟瑪之間的私交和這樣的感同身受,她決定,要為她做些什麼。
可是,該怎麼做呢?驀地,她想到了紫胥英。也許就像祈蓉大人說的,上次那件事,是他有意幫她的,那麼這次,他應該會答應她的請求吧。
於是來到了紫華閣外的翠亭,見到了正在和啞奴下棋的紫胥英。
蒼綠的春色之中,他穿著一身淡紫色的長衫,像是逍遙世外的仙人。
“祭司大人來了,”啞奴說著站了起來,“小的這就給您奉茶。”
“啞奴,”紫胥英唇邊的笑意緩緩漾開,放下了手中的黑子,“祭司大人可不是來喝茶的。”
“不用了,啞奴。”薩蓮月滿衝著他微微笑了笑,然後轉向紫胥英,“大人,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看來瀲泉走的時候沒有跟你說明白,”他說,“我不喜歡為了別人的事情煩心。”
“可是你不也幫了我嗎?否則我可能已經被燒死了。那麼,你就再幫我一次,不行嗎?”
“兩件事。”紫胥英笑著說,“第一,我討厭別人煩我,所以我才會把那些無知的人打發走。第二,”頓了頓,他忽然直視著她的目光,“你好像覺得,就因為我們過了一夜,所以我欠了你很多?”
薩蓮月滿臉頰猛地一熱,下意識地側過頭看去,一旁的啞奴卻好像什麼也沒聽到一樣,然而她卻覺得自己似乎再一次地被人給剝開了,羞怯和屈辱感又再一次湧了上來,可是一時卻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你要搞清楚,路是你選的,欠你的也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命。”他的臉看上去是那麼幹淨,可說出來的話卻冰冷刺人,“我大概隻會在一種情況下會管別人的閑事,那就是,當我正閑的無聊,而那個人的事又剛好讓我覺得有意思的時候。”
他到底是什麼人……薩蓮月滿覺得既氣惱又無奈,他的臉和他的靈魂真的是同一個人嗎?這個人,不僅可惡,而且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