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鍾情怯(動情思) 第三十五章 擬把疏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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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遠卻顯然並不在意被嘲笑,僅是握住了寒微的手,深情款款地柔聲道:“我願意。”
寒微一悚,忙不迭甩開了他的手,齜牙咧嘴地道:“我才不要,那你還不管天管地,翹上天了。”
他說話時還嘟著嘴唇,一副撒嬌的樣子,明顯是在玩笑。
邵遠完全不做此想,仍然望著他輕聲細語:“我不會的。”
寒微一震,看著他,這回真是說不出話來了。
這個人,任何玩笑話他都當真,任何機會都絲毫不放過。
他霸道,總是把自己當成所有物,不肯讓別人覬覦一絲一毫;他狡猾,有一點機會就決不放過,一定要讓他感動到虧欠;他癡心,任何場合隻要有自己在場,他的眼光從不分給別人;他卑鄙,總是利用自己的愧疚把自己牢牢捆住,怎麼也不肯放手。
就像現在,他明明知道他是在開玩笑,偏偏要當著傾城的麵,毫無保留地傾訴,這樣的癡傻,他怎麼肯辜負?
真是讓人心疼的人。
明明他才是那個脆弱得不堪一擊的人,遇到任何事卻都會第一時間搶先擋在自己麵前,為自己擋去所有風雨。
明明他才是那個一直在付出的人,卻總是像虧欠了自己似的,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裏,像對待最珍貴的寶物。
明明他才是那個可以予取予求的人,卻毫不猶豫獻出了所有,呈現給他最真實的真心,永遠任君采摘。
這是他永遠的虧欠,永遠的負擔。
——他卻總也舍不得放下。
那個人,一直孤獨著,接近二十年的生命裏,充斥的都是自己。
那個人,一直執著著,接近二十年的視線裏,看見的隻有自己。
他怎麼忍心,再去親手打碎,他生命裏唯一的堅持,唯一的堅守。
飛蛾撲火的愛情,也許帶給兩個人的,都是毀滅。
他卻始終不能靠近,也不能遠離。
東風暗換年華。
重來是事堪嗟。
無奈歸心,暗隨流水到天涯。
傷情處,高城望斷,燈火已黃昏。
那個小人兒曾經瞪著眼睛看他,一張小臉皺成包子,紅著眼睛,臉上留著兩個小小的口水印。
他說,姐姐長大嫁給你做妻子。
小人兒忙不迭地點頭,眼睛晶晶亮亮,像得到了什麼珍寶。
花落花開,不管年華度。
一輪秋影轉金波,飛鏡又重磨。
匆匆春又歸去。
幾度東風,幾度飛花。
那個小人兒長大了,臉不再像包子一樣皺著,身子不再像病弱的蒼白軀體,眼睛裏總是神采奕奕。
隻有見到他,那雙眼睛才永遠散發著清輝,皎如月光,明如星子。
如獲至寶。
遊驄古道,歸雁平沙。
縱憑高,不見天涯。
脈脈此情誰訴?
不知春落誰家。
寒微和邵遠對視一陣,心中酸楚難言,偏偏不得萬分之一。
傾城在一旁看著,也是百感交集,看那兩人深情對視,卻是有些不願了。
他沒有開口,卻自會有別的人來打斷。
門口先響了一陣敲門聲,然後有人拖著腳步進來了,邊走邊說:“料你們也好了,我就進來了。”
傾城滿頭黑線,這果然是兩兄弟,全是不能以貌相取之輩。
雪白色紗簾下露出一角黛青色衣角,雪白的靴子一頭顯露在外,衣擺隨著走動微微晃動著。
隨後紗簾被修長纖細的手指挑開,指甲瑩潤而整齊,顯是長長修剪的。
漸漸顯山露水的青色衣料,腰間絲絛連著流蘇,腰線流暢而秀美。剪裁合身的衣衫,繁複的暗色花紋,在在顯示著不速之客的身份尊貴。來人有一張輪廓分明五官深刻的英俊臉龐,幽藍的眼眸仿佛暗夜裏不朽的火焰。
邵遠愣了一下,僵直著身子,不願意轉過身去。
寒微鎮定自若地站起來:“現在可以請樓主為我們解釋一下,到底為了什麼請我們來做客。”
子星笑了一下,眾人都驚了。
寒微輕咳一聲,似笑非笑地低下頭去,不忍直視。
邵遠還維持著僵硬的姿勢。
傾城眉梢一挑,看著他不語,眼睛裏笑意卻逐漸擴散開來。
不等眾人從受驚的心緒中平定下來,他就徑自開口了。
“相信諸位來這裏之前有聽說過,月旻的三大特色。”
“其中之二,小販,清酒,你們都已見識過了。”
他說到這裏,有意停頓一下,“至於第三麼,也很快就會知曉了。”
寒微不客氣地開口:“能否請樓主現在就替我們解開疑問呢?”
子星淡笑不語。
寒微繼續道:“放著客人胡亂猜測,可不是待客之道。”
子星頓了一下,開始娓娓道來。
自古有十位美人,傾國傾城,廣為傳唱。
衛子夫——丹鳳流波千般色,柳葉送嬌一庭芳。
朱姬——忍辱縈繞三寸舌,負重附依蓮花心。
趙飛燕——玲瓏可作掌上舞,昭儀曳姿垂流蘇。
陰麗華——低柔淑雅厭俗事,仰堅賢清不爭辭。
武媚娘——入骨風騷纖纖身,傾國秀色密密裁。
李師師——秀口妙歌比天仙,嬌軀曼舞鬥奇葩。
蘇小小——驚魂桃李未開顏,動魄冰霜藏梨渦。
太平公主——鶯語花香心事重,回眸啟唇衣尾輕。
陳圓圓——三軍哪堪卿一笑,戰馬聞玉動煙羅。
柳如是——回珠流水近牡丹,舞翠滴露紅薔薇。
名品相壓,爭妍鬥奇,故者未厭,而新者已盛。
眾所周知,南燁和北燕皆是每年采選,無論貴族平民,所有未婚女子都要參選,要麼經過層層篩選進入侯門,要麼得到一定的銀兩收拾包袱回家,這其中層層關節,自古就是麻雀變鳳凰飛上枝頭的捷徑。
這其中,不乏“候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的癡情女子,一段動人傳奇,卻難見“可憐無限如花貌,重見世間桃李春”的宮廷傳奇,又有多少是“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的形單影隻。
高牆後,辛酸淒楚,風光無限,都不足為外人道了。
一入深宮裏,年年不見春。
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
梅花驚作黃昏雪。
紅牆碧瓦,宮禁深深。
其中的風致萬千,永遠不是庸庸碌碌的平民百姓可以感同身受的。
而月旻卻是一個特例。
傳說北燕開國皇帝寧宣帝劉逋登基之前,起義時,曾經因戰敗躲避在此處,結識了一位農家女子,並在她家養傷住了一段時間。
那位農家女子的女兒卻是自十四歲選秀入宮,就終老禁院,既沒有飛上枝頭衣錦還鄉,也不能布衣紈素粗茶淡飯。老人家年近古稀,兩鬢白發蒼蒼,年華已遠,卻不能得見唯一的親人。
寧宣帝即位之後,特別下令尋找那位老人的女兒,然而禁宮庭院深深,多年失去音訊,天涯散落兩處,戰亂紛起,戰火燃到京城,直燒到皇宮內院。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何況是紅葉傳情的白頭宮女?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然而超越了十年的時光間隔,回頭去看曾經繞膝之日,又有誰,能夠不肝腸寸斷?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再回首時,物是人非事事休。
六代繁華,暗逐逝波聲。
斜陽暮草茫茫,盡成萬古遺愁。
漸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
——從今後,夢魂千裏。
繁華落盡,這三尺高牆內外,嬌俏行人,杳然無處尋。
一場紅塵一場夢。
等待了一世,守候了一世,把所有青春年華付盡,看漫長時光流水逝去,如今才知,手中線的那一頭——
早已成空。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池。
屈指西風不來。
流年暗中偷換。
蘭苑未空,行人卻漸老。
歎門外樓頭,悲恨相續。
怎不叫人柔腸寸斷?
老婦人得知此事,傷心欲絕,藥石罔效,於三日後長辭於世。
寧宣帝念及老婦人救命之恩,特別恩準月旻及其後世百代,永世不用進選秀女。並立下規製,男女自由婚嫁,女子必須侍奉家人長者,不能輟遠。老婦人逝後,葬於皇家陵園,封為國母。
史稱飲水氏。
取“飲水思源”之意。也告誡人們要滴水之恩,湧泉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