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鍾情怯(動情思) 第三十四章 煙光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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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繞梁。
傾城實在震動,也不知該作何反應,呆呆地不動。
寒微按著弦,手指上傳來的震顫猛然停止,仿佛連著心髒的脈搏也隨著樂聲停止了一般。
兩人默默無語,都在各自想著心事。
啪嗒——
啪嗒——
是雨水從屋簷落下的聲音。
直到有人打破了靜寂。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門應聲被推開,傾城抬頭望去,原來是子夜去而複返。
寒微抬起頭,在看見門口緩步而入的人時,眼中迅速閃過一抹疑惑。
那人麵上冰冷一片,眼中卻有激賞,揚聲道:“這才叫‘色藝雙絕’。”
他雖然朝著寒微說話,卻明顯不是對寒微說的,眼角也微微掃向後方。
傾城一愣,驀然明白,這人不是言子夜,而是他的雙生——言子星。
這人和子夜竟是一模一樣,除了那種冰冷的氣質,十分難辨。
隻是,他剛才那番話,卻頗有針對傾城的意思。
子夜帶著邵遠剛剛進門,就聽見有人對他夜間題詞的評價,一張臉頓時紅了個透。
他把傘收好,依靠在門框上,走進房間。
邵遠跟在他後麵,肩膀濕了一小塊,頗可見得大雨的威力。
他今日穿了藍白紋短衫,下麵配了條筆挺的長褲,襯得人十分溫潤,皮膚也隱隱有了些光澤玉潤。
他一眼就見了坐在床上裹著被子百無聊賴的寒微,幾個跨步到床前,就把對方裹進懷裏,絲毫不管房間裏的其他人作何想法。
事實上,也有可能,正是因為房間裏多出了三雙眼睛,他才會那麼急著“掩護”自己的所有物。
寒微被他抱住,微微掙了一下,也不過是形式上的,對方身上還帶著外麵帶來的寒冷和濕氣,緊緊環著他,雖然難受,卻也憐惜,倒也沒有推開。
對方抱得緊,他伏在懷裏,聽見有力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像是見證著生命的活力,想起對方前些天的虛弱,心中一陣酸楚,又怎麼忍心拂了對方的意,當下也很乖地任由他動作。
寒微這邊心軟的乖巧著,那邊卻不罷休。
邵遠抱著人在懷裏,手還不老實,鑽進被子裏,一路向下探去。
傾城就站在床邊,還沒有來得及走開,將邵遠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清楚瞧見了被子上微小的隆起迅速向下移動。
他喉頭動了動,飛快地垂下眼簾,長睫輕輕顫動,像是揮著翅膀的彩蝶,平添一份脆弱的嫵媚。
是他不要的,自然沒有理由去斥責別人。
是他推開的,自然也就沒有——
伸出手挽留的資格。
誰道閑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裏朱顏瘦。
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
獨立小橋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
寒微手一伸,按住被子裏蠢蠢欲動的手,抬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麵孔:“你做什麼?”
邵遠露出一個曖昧無比的笑容,堂而皇之地繼續動作,嘴上還理直氣壯振振有詞:“驗傷。”
寒微瞪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麼。
檢查過上半身,邵遠的手停留在腰部遊移流連,卻不敢再向下。
寒微雖然不悅,卻也明白他的想法,便沒有斥責。
這在傾城眼裏,卻完完全全被曲解成另一個意思了。
寒微向外探了探:“請問兩位是?”
子星上前一步,抱了抱拳:“在下言子星,是宜春樓的現任老板,請你們來做客。”
又轉過去指著子夜道:“這是舍弟,言子夜。”
寒微想伸出手來抱拳回禮,被邵遠死死壓住被子,不讓他掙開。
寒微瞪他一眼,終是沒有反抗到底。
邵遠得寸進尺地圈得更緊。
寒微努力從他手臂的縫隙裏探出頭來,看著門口長身玉立的言子星,玩味地道:“現任?做客?”
子星倒是十分聰慧,立刻回道:“宜春樓的老板是要換屆的,每十年一任,到了期限之後會找人接替。”
他話鋒一轉:“至於做客……在下的確有個不情之請。”
寒微手一伸,抓住原先丟在一旁的那件衣服,嗤笑道:“這是樓主的待客之道?”
子星眨了眨眼,回道:“這正是在下的不情之請之一。”
寒微撇撇嘴,嫌棄地把那件衣物丟到一邊,仰著頭道:“那我也隻好拂了樓主的盛情了。”
子星愣了一下,解釋道:“這恐怕由不得你了。”
寒微仰頭看著他。
子星接著道:“這裏準備的衣服隻有這個。你不穿……”
他有意上下打量了下。
寒微臉一寒,邵遠緊緊壓住,傾城在一旁垂首不語,子夜站在身後發呆。
寒微冷笑道:“要我穿這個,除非我死!”
邵遠趕緊摟住,小心翼翼注意著懷裏寶貝的動向。
傾城在一邊悄聲歎息。
子夜歪了歪頭,勸解道:“這位小公子,容色無雙,嗯……色藝雙絕,正是青春時節,怎可輕言死誌?”
子星好整以暇地點頭。
寒微眼一眯,一手抓住邵遠的衣領,仰頭看他:“你和我換。”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了。
子星還是一副寒冰表情,眼睛裏卻明顯出現看戲般的戲謔,以及幸災樂禍。
子夜皺著眉,再次勸解:“這位小公子,你……”
話未說完,突覺啞穴一麻,說不出話來了。
子星看著邵遠微不可察的動作,眼睛一眯,開始算計。
傾城倒是十分好整以暇地在旁候著,按照以往的經驗,應驗無數次的定律,寒微必然是會達到目的的。
其實他還很期待,能看到寒微穿著那件衣服的樣子呢。
可惜了……
邵遠抱著寒微的手沒鬆,手心裏卻沁出了涔涔冷汗。他看了眼床上破碎的布料,再想象了一下自己穿上它的樣子,不禁滿頭黑線。
他哽咽了下,小心翼翼地開口:“微……”
寒微瞥他一眼,嘴唇一翹:“你不願意?”
傾城在心裏歎息,這不是周瑜打黃蓋麼,再重複一百遍,黃蓋也還是忠心耿耿地愛著周瑜。
邵遠麵上表情急速變幻,各種精彩紛呈的顏色紛紛暈染而過,像打翻了染料盤,傾城在一旁細數著,簡直歎為觀止。
過了片刻,子星十分欠扁的聲音在室內響起:“兩位準備更衣了吧,要不要我們閑雜人等回避?”
寒微很想說“不用”,猶豫了片刻還是道:“勞煩樓主移動尊駕。”
子星十分好心情地出去了,子夜也傻愣愣地跟在後麵,傾城一邊在心裏感歎識人不明,一邊觀察言家兄弟的臉皮究竟有多厚。
邵遠抿著唇看過來,那意思明顯是——你怎麼還不走?
傾城倒也厚臉皮,扭過身子,朗聲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擺明是賴在這兒不會走了。
邵遠還想說話,寒微已經撲騰兩下從被子裏出來了。
邵遠趕緊開始脫,十分寶貝地往寒微身上裹。
傾城聽著背後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聲,忍住了沒有回頭。心裏仿似有隻小貓磨著爪子,一撓一撓,要他不得安寧。
這邊廂心癢難耐得慌,那邊卻突然沒了聲音。
傾城心中一凜,豎著耳朵聽著身後的動靜,奈何今非昔比,他的武功早失了大半,如今是怎麼也沒法分辨背後的動靜。
偌大的屋子裏,一時隻有呼吸聲微不可聞。
傾城等了一會兒,正覺得沒法再忍受下去的時候,後頭突然又有了動靜。
先是一聲撞擊,像是什麼撞在了床上,悶悶的一聲響。然後有人悶哼了一聲,似乎是撞得疼了,呼吸微微加快。衣物摩擦聲重新響起,還有人輕笑著,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不能發出音來。
傾城握在袖子裏的拳頭一抖,眼中寒光迸射。
他輕笑了一聲,在安靜的屋子裏格外響亮,身後的動靜一下子全部停下來。
傾城心中怒火高漲,聲音卻平靜無波,淡淡道:“想必兩位也準備好了吧。”
他這句話說完,沒有任何預兆就要轉身,身後邵遠大吼一聲:“沒有!”
卻是已經遲了。
傾城轉過身來,看到眼前的情景時不由一愣,心中的怒火就像來時一般褪得無影無蹤,一丁點火苗都不剩下。
寒微仰麵倒在床上,身上穿著邵遠的衣服,藍底白紋,倒也沾了幾分儒雅氣息,襯得眼睛如星子一般閃閃發亮。邵遠壓在他身上,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死死抓著自己的衣領。
寒微明顯是在笑,臉被邵遠的手遮了一半,那雙金光流轉的美眸便格外晶瑩,熠熠生輝。此刻被他突然的轉身打斷,微微瞠大了,似乎有些驚訝,眼裏滿溢的笑意卻還來不及掩去。
流光溢彩,奪人心魄。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
說是傾城傾國也不為過。
邵遠則很是狼狽,雪白的雙腿全暴露在外,筆直地伸展著。整個肩膀也全部露出來,被淺紫輕薄的衣料一襯,越加晶瑩無暇。腰間一大片若隱若現,隱藏在淡紫色的絲線裏,若即若離動人心魄。
他捂著寒微的嘴,似乎不相讓對方笑出來,臉上遍布紅暈。
傾城看了也很想笑,基於立場問題,還是忍住了。
寒微就沒那麼給麵子了。邵遠一移開手,他立刻大笑出聲,邊笑邊指著邵遠道:“你……這個樣子……還是挺漂亮的嘛……”
邵遠臉和耳朵脖子紅成一片,眼神也躲閃著,不敢直視寒微。那雙眼裏的欣喜卻是真實而閃爍的,傾城看得分明,心裏一股悶氣堵上來。這個人的深情,怕是老天也會動容,何況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寒微那邊還徑自取笑著:“嗯……娘子,你這個樣子,相公娶了你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