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鍾情怯(動情思)  第二十三章 名花傾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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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城迷糊著,問他:“你說什麼?”
    寒微偏過頭來,仍然沒有正視他,額上短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色,聲音卻是大了。
    “你不是要找機會閹我麼?就今天晚上吧……”
    傾城一口氣梗在喉間,硬是沒有緩過勁來。
    他嘿嘿笑了兩聲,掩飾自己的狼狽:“不用了,我說笑的。”
    過了半晌實在沒忍住,還是開口了:“其實你長得也不像男人嘛。”
    寒微瞄他一眼,顯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嘴上卻接的快:“我不是像,我本來就是。”
    傾城真是活生生給氣悶了。
    思維敏捷,伶牙俐齒,倒是生生像極了一個人。
    想到自己每次和她鬥嘴都討不了好,不由得想笑。美人啊,總是難伺候的。
    寒微看他說著話突然在一邊傻笑,問他道:“你笑什麼?”
    傾城微笑,眼裏光芒微閃:“想到了一個人。”
    寒微顯然誤會了他“想到一個人”的意思,一時鬱悶,也撇過了臉不再理他。
    傾城本來也不欲和他說得過多,雖然和美人鬥嘴的確很愉快,能這樣平淡和睦的相處也實屬難得。但是,每每感受到背後那道灼熱的目光,傾城就哭笑不得,這人是他招惹上的沒錯,問題是他並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招惹到了他,左思右想也怪不得他吧。
    傾城不搭理他,寒微隻有更加鬱悶,一路寒著臉走到客棧門口。
    傾城倒是看得順眼,別人可不同。
    傾城本來就不愛寒微那種輕佻調笑的樣子,他潛意識裏,就覺得這人是適合冰冷的,所謂“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為魂”,不正是別有一番風流情致,美不勝收麼?
    可邵遠邵佳可不一樣,簡直是見不得寒微受一絲一毫的委屈,看他如此不把美人恩當一回事,臉都臭了。一行人各自詭異,一路走走停停,總算是在天黑之前,走到了客棧。
    客棧小二笑得相當諂媚,那一臉惡俗的笑容直笑得人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諂媚到詭異的程度,簡直是兩眼放光了。說他是見色起心吧,又不太像,隻緣於那雙眼睛的情緒,明顯是興奮,而不是淫邪。
    傾城硬著頭皮,還是走上前了,問他道:“小二,有沒有兩間上房?”
    小二邊笑邊點頭,雞啄米似的,直把傾城駭出了一頭冷汗。
    他隻覺這可能跟這鎮上那神秘的美人特色有關,卻怎麼也想不明白,理不出半點頭緒。他看這小二長得也不差,怎麼見了他就跟黃鼠狼見了雞似的呢?
    當然,傾城很快就會明白,而且後悔不迭。
    小二直到把他們領進了房間,還在傻笑。
    傾城目送他歡快的背影,突然一陣惡寒。
    他緊了緊包袱,脫口而出道:“這不會是黑店吧?”
    ……
    眾人都默了。
    行了一天的水路,疲倦自然不在話下,尤其是邵遠,因為身子不好,如今長途跋涉,更是顯出從前不見的虛弱來。他肌膚本就雪白剔透,在船艙裏呆的久了,鮮少接觸陽光,居然就更顯得白,近乎透明了,淡青色血管在皮膚下跳動著,顯出一點青白,十分妖異。
    傾城看著,也覺得奇特。
    寒微麵不改色,十分溫柔地哄了邵遠去睡覺。仿佛要把以前的份都補回來似的,邵遠自從落了水,生了一場病,就加倍地黏著寒微,而且日益地愛撒嬌,間日讓人懷疑從前那個日日寵著寒微的邵遠是不是假象。
    而寒微也十分欣然,半點不推脫,溫柔得能滴出水。
    邵遠如今,簡直可以達到說一不二的境界。
    不過,他顯然不舍得處處支使寒微,身邊又沒有下人。於是就老呼來喝去地使喚傾城和邵佳。邵佳脾氣好,不和他計較。傾城是有苦說不出,又不能違逆,天天看著那兩人甜甜蜜蜜,也撐過來了。
    傾城就想,這寒微也是一個怪人,明明向自己告白了,偏偏過後就加倍地和邵遠親密,在自己眼前也不避諱,有時候他真覺得,那場讓自己心慌意亂的表白,說不定隻是春夢一場。
    反正,說來說去,傾城也是那點小男性自尊心作祟,自己不要的,還見不得別人好。
    當然,他自己是毫無自覺的,整日照舊遊山玩水,愜意之極。
    說沒有煩惱,也不可能。
    他到底還是明白,那個羞澀惶然的寒微是曾經存在過的,在那個雪白紗帳繚繞的小畫舫裏。那個少年曾經鼓足了勇氣,進行了一次毫無準備的告白,然後被表白的人,絲毫不給麵子的——仿佛後麵有洪水猛獸在追一般,倉皇失措地逃了。
    他心中總是愧疚的,想想也不明白自己當時怎麼能轉身就走,完全沒有顧及對方的心情。
    然而後來說什麼都晚了,他再怎麼想開口,也不能找到合適的時機,他再怎麼想彌補,傷害也已經造成了。
    整天自己跟自己掐著勁兒,還不能直接跑到人麵前去說:“對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這不是找抽麼?
    再者,萬一人家來個轉首不承認,他在那裏自說自話,怎麼想……怎麼丟臉。
    所以傾城躊躇至今,想道歉又拉不下臉,撒手不管又總覺得難受。
    這麼耗啊耗,也是幾日了。
    黃河走東溟,白日落西海。
    逝川與流光,飄忽不相待。
    所以傾城沉默了幾日,終於在沉默中爆發了。
    一甩袖,離開了雕欄玉砌的廂房。
    說是雕欄玉砌,未免也太誇張,至於說到五步一樓,十步一閣,也做不得準。不過三步一景倒是不假,格局也能符合廊腰縵回的境界,直把傾城給繞暈了,找不著準頭。
    這間客棧是小鎮上最好的一家,名喚宜春樓,茶點、膳食、住宿一應俱全。因為邵佳在,銀子又不缺,自然不能委屈了。宜春樓有六層,已是相當高的了,在整個小鎮裏鶴立雞群。
    一層是茶樓,雖說是供應茶點的地方,卻並沒有多少人在內裏,反而是順著屋簷出去搭了個小草棚,建得十分稀疏,午後陽光透過草棚的縫隙照射進來,在地上形成一個個小圓斑,灰塵在光束裏打著旋兒飛舞盤旋,院子裏擺著小桌子,邊上放置著著藤椅子和一些小凳子,晚上也不歇息,自有滿天星光坐鎮,銀輝素袖,夜色如水,實是一個夏日納涼的好去處。
    樓裏櫃台就對著大街,入住結賬都在這裏。穿過櫃台後方就是一個螺旋樓梯,兩邊扶手上龍騰木製花紋,十分精致。樓梯材質好,踩上去一絲聲響也無,彷如踩在了塑膠上,軟軟的十分舒適。
    傾城他們入住時是從這裏上去,旋轉著一層接一層。二層是膳食了,頂上許多小燈,照的整個廳堂如同白晝,同樣是不打烊的,若是半夜裏渴了餓了,還能下來嚐嚐夜宵,喝一壺特製的桂花清酒,酒香入肺,仿佛連空氣裏都帶著花香,暖風穿堂,熏人欲醉。
    第六層傳說是樓主的住處,誰也沒上去過,樓主本人也極少下來,見過麵貌的更是少數,十分神秘,而神秘多半就引人遐想,招人探究。看這樓層布局,裝飾置辦,倒是十分的品味,想必樓主也是風雅之輩,況且舍得花這把銀子砸在宜春樓上,不得不說生意頭腦非常,必非等閑之輩,這樣一來,就更令人心癢。傳說每日來拜見的人多如過江之鯽,隻是誰也沒有那個榮幸能見到紗簾一角。說是拜見,實則偷窺者有,半夜摸入房梁者有,放迷煙甚至春藥的宵小之輩亦有,不一而足。
    正是雨打梨花深閉門,越是不開,越是要進。
    這下子,宜春樓遠近聞名,可不光是為了它的雅致豪華了。
    三四五層則都是住宿的小間,按照不同等級分在不同的樓層。
    傾城他們所住的上房在最上麵一層,景色幽雅,嫻靜非常。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兩間連著的房間,所以他們四人是分開睡的。
    傾城繞了半天,確實有些暈,十分鬱悶。他記憶力遠非常人可比,隻是方向感一向差,偏偏五樓的格局就像小閣樓,每一間房長得都一樣,走廊又繞來繞去,實在為難了他。
    也虧得他記憶力驚人,還能循著原先的來路找回去,不至於最後連自己住宿之所都找不到,還得露宿。
    傾城本來還念叨著“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這下子是有心也無力,隻好掉轉頭回去。
    行到半路,院裏一叢紫荊花開得正盛,粉紫粉紫的顏色暈染了大片江山,還尤有發展蔓延開來的勢頭。枝幹伸出來,交錯著,一簇一簇,像是紫色的圍脖,纏繞著,勾畫出了半壁江山。
    傾城一愣,心裏不詳的念頭漸漸浮出水麵。
    紫荊主要在北方開放,南燁是很少有的,然而皇家畢竟不同,也曾有過嬌生慣養的紫荊,種在盆栽裏,小朵小朵宛如晶瑩的淚滴,串成一串葫蘆,卻遠沒有這樣盛放的姿態,想是水土的緣故,生南為橘,生北則枳。
    然而再怎麼懵懂,他也知道,紫荊的花期是在早春,綠葉未發花先發,雜英紛已積,含芳獨暮春,正是紫荊花盛放的情態。此刻已近中秋了,紫荊卻開得這樣絢爛,實在古怪。
    傾城一時好奇,走進了那一片粉紫的花海中,暗香撲鼻而來。
    小花朵一顫一顫,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似乎隨時都要盛放,傾城見著心喜,忍不住彎下腰,拈了一朵在鼻尖,嗅那花香裏獨特的輕靈。掃過鼻尖的花瓣如同情人的羞澀親吻,觸感柔膩美妙。
    傾城站在花海裏,衣袂隨風而擺,仿佛要化作千萬花叢中的一朵了。淺紅衣擺翻飛,沾上了點點花屑,挾帶著陣陣花香。他人生得美,此刻隱沒在嫣紅花樹裏,正是人麵桃花相映紅,美豔不可方物。
    昨夜海棠初著雨,數朵輕盈嬌欲雨。
    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作者的話:
    最近百度貼吧都封了啊……鬱悶……我還想過去發發文來著……
    最近在看雛微大的《青梅懷袖》,雛微大老是冷幽默,弄得我都被影響了……o(∩_∩)o…
    今天我又更了兩章……抹淚……米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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