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族譜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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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北石家,先祖的曆史可追溯達四百五十餘年之久。
    石家的族譜,是石家曆代家主才有權翻看、續寫的。
    石家的族譜,不止一本,而是塞滿了一整間密室。
    石家的族譜,正冊除了記錄家族中各房各支族所有人口的姓名、生卒年月之外,亦有用寥寥幾筆在有大貢獻的族人名下標注其人成就、功績、生平的。
    石家的族譜,另外還有極大一部分是龐雜的附錄。附錄記述的是石家曆代不可外宣的舊事秘辛。這些記載多為隱晦、淫穢的、血腥、陰暗的,更有涉及官場朝堂上利場糾結的;世家府第間種種盤根錯節的,以及,最要緊的,記錄了石家世世代代最不足為外人道的、隻有家主才有資格知曉的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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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家族譜,正冊,第二本,第三篇,記載如下:
    石伯嶺——第九代家主。生……;卒……。二妻三妾。
    妻黃氏玉兒,殆於分娩,有一子名耀,五歲夭折。
    妻於氏菁,有一子二女,……
    妾,……
    長子……
    長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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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家族譜,附錄,九代家主第一卷,第六篇,記載如下:
    祠堂家仆常六,月有信報數封。
    信曰:“夫人臥床十二日,不曾下地。形容枯瘦、恐有性命之憂。小人惶恐。惟小心伺候。”
    曰:“置夫人裏衣兩套、外衣兩套;桂蘭外衣一套、繡鞋一雙;梳妝鏡櫃櫥凳五件,計銀二十五兩。”
    信曰:“夫人每日少言寡語,時常昏睡,飲食日漸清減,茶飯不思,長此以往,怕時日無多矣。”
    曰:“前日偶在草叢中拾得頸環一串,有白玉雙角,瑩白可愛。遂讓丫鬟桂蘭遞與夫人解悶。夫人甚喜,把頑不住。”
    曰:“昨日夫人病容更勝往日,滴水不沾、湯飯難近。又及,日前所拾得雙角頸環‘夜裏玩賞時錯手失落在床,至今遍尋不見。’奇哉?”
    又信曰:“今日淩晨時分,夫人忽感腹中劇痛,孕十九餘月之未有,一眾人等甚感惶惑不安,萬望爺速派大夫來診。千萬。”
    複有急件,曰:“夫人腹痛二日不止,猶不見府中來人,小人鬥膽,暗請前院老奶母入內探看,言‘恐不日將臨盆’,請爺示下,急甚、急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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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家族譜,附錄,九代家主第一卷,末頁,記載如下:
    玉兒於子時產下一子。我就站在屋外,先是還聽得到穩婆催產聲、偶爾有幾聲嘶喊的房內,忽然鴉雀無聲。隨著這一陣寂靜,我的心沉得更深。太久的壓抑、緊繃和煩躁突然一湧而上,我不顧禮數,也耐不住性子等人出來回報,一把推開門,我看到了……那是什麼?
    那是什麼?穩婆抱著的那是什麼?!是我的孩子?那白的簡直發光一樣的除了一道道被襯得豔紅的血絲以外周身簡直是一塵不染光可鑒人般的磁白的一團就是我的孩子?那大睜著的雙眼好像兩個窟窿一樣黑洞洞的既沒有眼白也沒有一絲反光;而嘴呢、隻看到那蠕動著的雙唇一片刺眼的血紅、正咀嚼著一塊生肉……不!不不!那不是我的孩子!那是妖!那是魔鬼、是怪物!
    接生的穩婆張大娘渾身顫抖著,聽到開門的動靜,扭頭看到了我,嘴開開闔闔,卻吐不出一個字。終於,腳下一軟、抱著那、那東西癱倒在床邊。手裏的那、那團東西滾落在床上,手還抓著肉往嘴裏塞……
    從張大娘口中得知,玉兒在那東西剛露頭的時候就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張大娘見狀想用力拉拽出那妖兒,誰知它竟自己爬了出來,口中還叼著肉塊。桂蘭當場嚇得暈死過去。
    環視房內,玉兒了無生氣地躺著,死灰的臉,皮包骨的樣子,我幾乎認不出她了。桂蘭撲倒在床邊,側臉慘白地貼在床邊,表情扭曲可怖。張大娘仍失神地嘴裏不停念叨,雙手不停地在衣角揉搓,仿佛要蹭掉一層皮似的用力。屋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卻靜的針落可聞。我強壓下翻騰欲嘔的惡心感,掐了掐虎口,扶著門框轉身跨出門檻,從外麵鎖上房門,離開。
    離開前,我交代院外守著的兩個心腹和跟來的一個內院陸管家、還有貼身大丫頭慶圓,厚葬了屋裏所有的人和……所有活口……四……
    字跡愈來愈潦草,終至不可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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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族譜的翻閱者——石家新任家主石行帆——長長呼了口氣,祖宗的事知道多了可也不是好事啊!合起卷宗,與邊上幾卷一起捧了準備放回架上,不想從其中一卷裏飄然落出了一張薄紙,紙上記錄的文字,字跡蒼老、卻比前文略新些,寫道:
    慶圓失蹤十五年,終於被我在祖宅三十許裏外尋的蔭柳鎮尋著了!當年雙十年華清透靈秀的慶圓姐竟已經變成一個頭發花白駝背佝僂的老嫗了!我費勁地看了又看,才依稀從她的眼裏認出了一點她當年的樣子。失望傷心之餘,不禁責問當年為何不告而別?
    她哽咽,又像是想起什麼來,恐懼著什麼,低聲說因為她被爹派了件差事,一時心軟、沒辦好,又不小心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便逃了。
    我說爹已經病了幾年了,時日也無多了,你不用怕,就快到我當家的時候了,到時就把你接回去可好?慶圓不肯,又流了眼淚,說如今都這般模樣、也過了這許多年了,難為我記當年的情,卻還有自知之明,不願回去了。我見她這麼個光景,也難再勸,也沒了尋來時的心腸,就罷了。
    臨出門,慶圓卻又追出來,在耳邊低聲說了句:“那孩兒、那妖……夫人棺墓……活著……”
    這句話,當年我並不曾留意。接手家主之位至今一十九年,終日忙碌,直至近來年歲漸長、力不從心,諸事多交些給兒孫們打理後,清閑下來,卻不知為何又突然想起這段往事、想起慶圓這句話。從族譜記載中,我幾番思量、幾番推敲,隱約猜到了慶圓所說的那件差事……那個孩兒,莫不是……可惜我行動不便,不然,早知道
    薄紙上的書寫嘎然而止。對照筆跡,這篇記述果如石行帆所料,出自第十代家主之手。而這張紙箋簇新的紋路、光滑的邊緣都告訴了石行帆——自己是百餘年來第一個發現的人。
    一片紙、一句話、一個未完的故事。
    回想今日閱覽的這些族譜紀事,一陣陣止不住的好奇讓石行帆不能自己。究竟有沒有這麼個妖胎?常六的信可否屬實?慶圓到底做了什麼或者沒做什麼?她怕什麼?她最後說的那句話又有什麼意思?那位多情的先祖最終有沒有去證實自己的猜測?
    在心裏反複琢磨著這些謎團……石行帆決定,明日啟程,回祖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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