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眾誌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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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哥哥念書的地方離我家住的鎮子約60多裏,每逢星期日放假,住在鎮子裏的學生們就總想回家。學校再好,畢竟也不是家,有母親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的家!
星期日終於盼到了,學校也專門為回家的學子們安排好了功課,早早地上完了課就可以走了。廚房裏也早有安排,頭天剩下的米飯炒了一大鍋,學子們一做罷作業,便匆匆忙忙地跑進了飯堂,一股幽香的炒飯香味撲鼻而來。廚師王大爺忒會理解學生的心情,來了一個便,很熱情地為學生們盛好了適量的米飯,一邊還攀談起回家後的近況。尤其對我哥他們住在鎮裏的孩子:“回家都吃些什麼?家中父母可好?”等等。若是農村的學生,就盤問一些農村的莊稼長勢如何、下雨了沒有等話題,總之,學生們都覺得王大爺很好,很熱心,也特別了解學生們的心情。
不是為了徒步行走這六十多裏路程,想必回家的學生連飯也不吃就跑了回去。大約十點多鍾就起程,一路上連蹦帶跳地往回趕,大家談笑風生、追逐扭打,像一群出籠的小鳥。最不讓人嵌意的就是沿路的方便,男孩子們習慣了很隨便地解手方便,可是和女同學走在一起就顯得十分別扭。女學生就更甭提了,一路上都很少方便一次,真讓男同學們羨慕。
六十裏路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對於一群學生孩子來說是夠吃不消的了。還好是回家,簡直就象放虎歸山,囚鳥出籠,情緒高時一蹦子就能挖出十多裏,但畢竟路漫漫其修遠兮,一路上還是不得不數著電線杆兒,還有好奇的同學還數開了步,像丈量土地,一步、二步……有時候數的忘了,就又重起重來。為了確定這段路程一共有多少步,同學們爭的麵紅耳赤。
每每日暮西沉,大地扯起了長長的彩條,西邊的山巒處總有一群孩子奔來,有時還唱著歌,不過已經唱的有氣無力了。一旦看見了家就成了最後的衝刺,唯獨女孩子們總要在暸見城的最後那個坡上才美美地歇上一歇。
每次回家感覺都不同,新鮮、溫馨、沁人心脾,家中雖然仍如往常,可久不歸家的孩子總覺得好奇。見了父母弟妹總是問個不停。變了,真的變了,孩子們的嗅覺最靈!
吃起了食堂飯,媽媽再不用做飯了,減輕了媽媽的一大負擔。幾個人就有幾個饅頭、幾份飯。饅頭是長方形的,足足有四兩,在小孩子的眼中卻覺得大的出奇。孩子們回家了,媽媽就像迎接聖人一樣,心情好的沒說。家裏從來就是無產階級,沒有顆粒糧食,就連剩飯也聊聊無幾。到了開飯,媽媽和我們一起去食堂打飯,人增加了,食堂卻沒有學生的份兒。共產主義真的要提前了,一人一份貢獻、一份收獲,絕沒有多吃多占。學生的糧食在學校,回家這幾天就隻有分爭母親的糧食了。媽媽把饅頭和菜勻成好多份兒,盡著孩子們吃,狼多肉少,三下五除二就吃的差不多了。畢竟東西有限,我看見快要吃光了就再也咽不下去了,給媽媽勻下一塊充充饑吧,人是鐵、飯是鋼,吃飽肚子才能上戰場。媽媽看著孩子們狼吞虎咽的樣子,心裏十分的高興,她寧願自己少吃一頓,也感到欣慰。人多飯少,飯反倒剩下了,大家都發揚了共產主義精神,同甘共苦、有苦同吃、有難同當。
家畢竟是家,除了能團聚在一起,能避風避雨驅寒,最重要的就是一個團結。她象一個小小的團體,一顆凝聚成鋼鐵般的心,始終保持著一個整體的模樣。夜晚,媽媽仍在幹活兒,不是縫皮襖,就是絮棉花、鎖扣眼兒。眼睛都熬紅了,最明顯的是,兩鬂角有了一道道的皺紋,發間也添了不少的銀絲,個子似乎也沒有先前那麼高大了。也不知是我們長了,總覺得媽媽在衰老、在退縮,紅潤的臉龐也顯得蒼白,總見得她長長地舒氣。我看見了就問:“媽,你哪裏不舒服?怎麼老是長籲短歎的長出氣?是不是生秀芳裏的那種病又犯了?”媽媽很樂觀,撫摸我的頭說:“不是,我挺好的,就是覺得長出一口氣挺舒服的。”媽媽把自己的病痛壓在心底,能忍則忍,隻要活著,一切病痛災難都是可以戰勝的。
姐姐參加了工作,是在縫紉社裏當上了學徒。眼見得成了大人的姐姐,由於家庭的貧困隻上了四年學,先前還是寄宿在包頭就讀,一俟初小畢業家裏再也沒有力量供她再高升了。從學校回來後就開始幫著做家務活兒,一天也沒閑著。那年縫衣店正巧轉成了合作社,擴大生產規模,她就當了學徒,總算不吃閑飯、自力更生了。
剛吃食堂飯不久,大哥和二哥也從小學畢業了,本地沒有中學,要深造就得去盟裏。旗裏離盟政府所在地將近三百裏路,對於小孩子可謂是千裏迢迢了。但要讀書、要上進是每個年青人的最大願望。農村的同學們都發起了這個號召:到盟裏去,哪怕是千山萬水,好男兒誌在四方。不遠不近的同學們都聚攏來,康光厚、康明瑛、梁文和、孟生榮、王永承……
同學和朋友們一個個都不甘示弱,兩個哥哥卻為難起來,家中的生活太拮據,拿不出兩個人的學費。大哥從來都是以身作則,身先士卒,他首先開了口:“我看來是念不成了,二弟身體不好,又像個文弱書生,我們全力以赴供他一人,我準備學手藝幹活兒。”同學們都很敬佩大哥的敢作敢為,又出於無奈隻得作罷。二哥從此又踏進了校門,開始了長達六年的住校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