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不能一直這樣，這種狀態會耽誤治療的，”梁成智的主治醫生看著眼前的病人家屬，“雖然現在沒有醫治艾滋病的特效藥，但絕對可以控製，如果病人一直是這種狀態，我想我們無能為力。”
    這是楊烈出資讚助的醫院，聘請的醫生也是國內外頂尖水平的，自然是這方麵的權威。
    “或許我們可以考慮精神療法，”醫生推推眼鏡，“我不是精神科醫生，但基本原理還是知道的。病人是因為受到過度刺激才陷入精神封閉狀態，可以嚐試從精神安慰……”
    “我已經試過了！”梁成慧很奇怪，為什麼這個醫生可以把話說得這麼冷靜、這麼冷漠？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我跟大哥講了很多事，從小到大，從爸爸去世到現在，什麼事都講了！可……可他就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既然如此，我們或許可以嚐試精神刺激……”
    “刺激？還刺激他？！”梁成慧不懂，他隻覺得害怕，更多的是氣憤！
    醫生笑笑，“這樣，我想還是有必要請精神科的醫生會診一下，等他們拿出方案再施行，不過我想得盡快。”說完，轉身走出去。
    梁成慧愁苦地坐在椅子上，眼淚又止不住流出來。
    一直呆坐在角落裏的小酒愣愣地看看放在病床對麵的電視和影碟機，幹裂的嘴動了動。
    這天天氣很好，雖然已經入冬，但窗外的太陽難得賞臉，竟然意外暖和。
    小酒讓梁成慧回去上課，自己留在病房照顧大哥。
    長時間失眠、疲勞、厭食，使得他在給梁成智擦完身子之後累得氣喘籲籲，可就如同今天的天氣一樣，小酒心情很好，喂梁成智喝完一杯水後，臉上竟然現出久違的笑容。
    “哥，”許久不說話，聲音變得有些怪異，可小酒絲毫不在意，“今兒天兒真好，你說是吧？”
    小酒把梁成智扶坐起來，在他背後墊了兩個枕頭，笑得好溫柔、好溫柔，“哥，你悶壞了吧？咱倆一塊看碟吧。”
    梁成智還是大睜著空洞的眼睛，沒有一點反應。
    小酒自說自話，聲音已經自然很多，“哥，你記不記得，咱家就你最愛看電影了，”他邊走邊說，到影碟機前把碟片放進去，“我記得，演泰坦尼克號的時候，你特想去電影院看，可惜我工資太少，你舍不得去，最後還是學校電台給播了，你才撈著看上一回。”
    小酒拿著遙控器走到梁成智身邊坐下，看著他笑，“哥，今天我陪你看，你……”他逼著自己說下去，“你可千萬不要不理我……”
    說完，按下“播放”鍵，整個病房突然間靜得可怕。
    然後，電視上的畫麵動起來。
    起初出現的是一個房間，裏麵沒有人，隻有一張床。
    之後門被一股大力衝開，兩個糾纏的人突然闖進來，一個妖裏妖氣的男人仰麵摔在床上，鏡頭跟著晃動了一下，站住床邊的男人開始解衣服，然後撲向床上的人。
    妖媚的男人急忙擁緊了他，身上的人凶狠地吻著他，狂亂地扯下他的衣服褲子，一陣陣壓抑的呻吟回蕩在病房裏，意外的詭異。
    梁成智的視線落在電視畫麵上，被子上的手指竟然微微動了一下。
    小酒死死地盯住身邊的人，被咬緊的嘴唇從蒼白變為鮮紅，隱隱滲血。
    上麵的男人脫下褲子，將欲望埋在身下人的身體裏，那個承受的男人愉悅地高聲叫喚，攀著他的肩膀坐起來，激烈搖擺著腰身，想那個男人插入得更深更緊些。
    散亂的視線一點一點聚在一處，梁成智的手痙攣似的抽搐起來，蒼白的嘴顫抖著，卻沒有聲音。
    小酒放開被自己咬破的唇，緩緩咧開了嘴。
    電視裏的兩個人已經滾在一起，上麵的男人架著身下人的腿，把他頂在牆上，承受的人身子被頂得聳動起來，畫麵上剛好顯現著他狂亂的正臉，呻吟聲在病房裏回蕩，一浪高過一浪。
    手終於停止了抽搐，視線也終於彙到一起，梁成智僵硬地轉過頭，卻正見小酒蒼白的笑臉。
    “哥，你醒啦。”小酒笑，如同一朵殘破的水仙花。
    梁成智也笑，笑得臉上的皮肉都哆嗦起來，然後抓起旁邊桌子上的花瓶——
    “啪！”的一聲，花瓶在小酒的頭上炸開。
    小酒晃了兩晃，眼睜睜看著滾燙的血從頭上流下，劃過眼睛，滴在雪白的床單上，人，卻還是笑著的，低低地喚著：
    “哥……”
    梁成智臉上的皮肉還在抽搐，茫然地看了看手裏的半截花瓶，又看了看麵前滿臉是血的弟弟，突然尖聲叫起來：
    “啊！——啊！——”
    聞聲趕來的楊烈一進來就愣住了，急忙按鈴通知大夫，抱起全身癱軟的小酒就往外奔。
    “你看見沒？……”小酒虛弱地笑，笑得那麼開心，那麼開心……“我哥他認出我了，他認出我了……”
    楊烈的手又抖起來，情不自禁地擁緊懷裏瘦得不成樣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