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梁成智就清醒了。
    可是，梁成智卻再也不是梁成智。
    他會說，會笑，會哭，會鬧，他知道要好好吃飯，更知道要出去散步曬太陽，當然也知道要乖乖吃藥，要配合醫生治療，甚至，他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
    對於病情，醫生本來的意思是能隱瞞就隱瞞，可出人意料的是他自己竟然知道，大家不明白原因，後來才想到，可能是王慶當時找人害他的時候，已經告訴他了……
    小酒傷好得差不多時，就回來照顧他。原以為他會排斥，沒想到梁成智不但不排斥，反而非他伺候不可，其他人除了梁成慧誰也別想近身，脾氣也變得極其怪異，三天下來，小酒就被折騰得遍體鱗傷。
    曾經感情那麼好的親兄弟，竟然形同仇人。
    楊烈看著小酒越發瘦削的背影，被陌生的情緒衝擊得很難受，聲音卻還是冷冰冰的：
    “你還好嗎？”
    小酒看他，眼裏沒有一絲溫度，“你應該問我哥，問他好不好。”
    楊烈沒有回答。
    小酒轉身就走。
    “梁成睿，這不是你的錯。”他向來冷情冷血，這樣說話，已經是他的極限。
    “這麼說，是你的錯？”小酒轉身盯著他的眼睛，突然陰森森地笑起來，“楊烈，我告訴你，你和我，誰也跑不了！”
    說完，狂笑著離開。
    楊烈的手在褲兜裏攥成拳，久久地痙攣。
    濃黑的烏雲覆了滿天，空氣壓抑著窒息著，仿佛是天要塌下來一樣。一陣狂風刮過，抽得枯瘦的小樹一陣劇烈的晃動，“轟隆隆”一聲響，寒冬臘月竟然起了雷，驚得人忍不住仔細看看這個陰鬱的天。
    ——要變天了。
    為了更好地照顧梁成智，小酒把很多護士要做的工作都搶過來，剛才去醫生那裏取了東西，這就馬上回來伺候他吃藥。
    梁成智今天難得自己倒好了水等他，見他拿藥給自己，卻不依不饒起來。
    “你先喝，”梁成智看著桌子上的水，眼睛呆愣愣地看著他——清醒以後他一直是這個狀態，“你不喝我就不喝。”
    梁成智得的是艾滋病，生活中有很多細節需要注意，但醫生說過唾液是不會傳染的，為了讓他感覺更舒適，小酒就和以前在家一樣和他用一個杯子。
    今天見他這樣，小酒不但不會拒絕，反而覺得很欣慰，所以也不多想，端起杯子就喝。
    水一入口小酒就覺得不對，剛想放下來卻突然被梁成智按住了手，小酒下意識往後退，梁成智卻扳住他的頭，整杯水就這麼灌了進去。
    “咳咳，咳咳咳……”小酒嗆得咳嗽，隻覺滿口的苦澀味道，“哥，你給我喝的什麼？”
    梁成智竟然看著空杯子笑眯了眼，目光還是呆愣愣的，“沒什麼，就幾片安眠藥而已……”
    小酒驚愕地看著他，“哥，為什麼給我吃安眠藥？你要幹什麼？”
    “對啊，我要幹什麼呢？”梁成智皺眉，突然湊近小酒的臉，怔怔地看著他，“睿睿，原來你喜歡被男人上啊！”
    小酒瞪大眼睛，漸漸被麻痹的神經卻開始跟不上思路，“哥……你說什麼……”
    “不是你勾引烈的嗎？還特意拿給我看，哼？”梁成智詭異地笑起來，手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張光碟，“你不知道吧，我看了好幾遍呢，原來你被男人幹得那麼爽的啊！”
    小酒甩甩腦袋，使勁力氣想掐醒自己，“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哥……可是我……”
    “對不起哦，‘對不起’原來這麼好用的哦！”梁成智愈加湊近自己扭曲的臉，“那你讓我上，我再和你說‘對不起’，你覺得好不好？”
    “哥！你！……”小酒用力喘息著，使勁把胳膊磕在桌子角上，勉強挽回一點神智，“不……不……哥，哥我……”
    梁成智伸手攬住他漸漸癱軟的身體，抱著他躺倒床上，“睿睿，我可是第一次，做不好不能怪我哦……”說完，一把扯開他的衣服，另一隻手直接拉下他的褲子。
    “哥，哥你不能，不能……”小酒咬破嘴唇，靠疼痛喚回點神智，手腳卻已經完全用不上力。
    “為什麼不能？”梁成智歪著腦袋，疑惑的表情像個單純的孩子，可漸漸泛紅的眼睛卻散發出嗜血的氣息，“睿睿，那麼爽的，我都想幹你了！”
    “哥！……”
    “閉嘴！”梁成智低頭咬在小酒裸露的肩膀上，舌頭竟然在皮膚表麵舔弄起來，歎息般說著，“睿睿，聽話，一下就好啊，就一下……”
    小酒艱難地掙，無力的手在空中揮了幾下，突然就不動了，原本痛苦的表情一片死寂。
    “哥，這樣做，你能原諒我嗎？”
    “你說什麼？”梁成智怔了一下，緩緩抬起頭。
    小酒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卻笑起來，竟然笑得意外的舒心，“哥，是我欠你的，我還……”
    “哥，真的，我還……”
    說完，閉上眼睛。
    眼角，一滴透明晶瑩的淚滑落下來，滲進雪白的枕巾，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