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張毛毛的事已經淩晨三點半，再過四個小時該上課了，肖勁沒讓他們走，打了個車就把他們全運回自己家裏去。
    他的老婆孩子回娘家過“臘八”，隻他一個人在家，他們去倒也很方便。
    一路上有出租司機在呢，大家都沒說話，等到了肖勁家，張毛毛倒還興奮得很，薑文瑞卻是熬不住了。
    張毛毛還想說點什麼，被肖勁一把推到小臥室，說了句“睡覺”就關門上鎖。接著把杜平和薑文瑞推到大臥室，自己忙活去了。
    一整晚忙下來，薑文瑞隻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胳膊腿兒都散了架，關節咯吱咯吱直響，累得他一進屋就在床上坐下，半天沒說一句話。
    杜平知道自己今天又闖禍，險些幫了倒忙，麵對薑文瑞的“低氣壓壓製”也沒一點辦法，悶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還……疼嗎？”
    杜平懵懵懂懂地伸出手，卻在半空停了下來。
    “不疼。”
    薑文瑞小聲應著，卻不由自主地“嘶”了一聲，剛才忙活的時候不在意，現在閑下來，才發現頭和臉都腫脹得厲害，左腮也被牙咯破了，嘴裏一股腥味兒。
    杜平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掐了似的疼，更加笨嘴拙舌起來，“文……文瑞……我……”
    “不用說了。”
    “你聽我說，都是我的錯，我……”
    “你都知道錯了，我還說什麼？”
    “文瑞，你別生我氣！我是聽那小子說……”
    “我沒生氣，你想什麼我還不知道？”正因為太明白，所以不生氣，真的。
    “那你還……”不出聲兒，簡直冷暴力！
    “你生我學生的氣，我能理解，但是你打他，還對了嗎？”
    “我……”
    “他還隻是個孩子，不能理解咱們的想法很正常啊！這麼想的又不止他一個，你還能全收拾了？”
    ……
    “這麼多年了，你也該知道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
    “杜平，你已經33了，不要再那麼衝動好不好？”
    “……下次就不這樣兒了唄……”杜平被訓得麵紅耳赤，偏偏還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小小聲兒嘟囔。
    “你還想有下次？饒了我吧……”薑文瑞累得全身脫力，身子一仰就躺在床上。
    “對，再沒下次了！就算有下次……不對，還是沒有的好……”
    “嗯……”
    “可是文瑞，我怎麼就是不愛聽他們說同性戀怎麼著怎麼著呢？我們同性戀關他們屁事！我戀的又不是他們！怎麼就惡心著他們了！”
    ……
    “真不明白那幫人都怎麼想的！”
    ……
    “是我不成熟嗎？我這是憋的啊！憋了好幾年了都……”
    ……
    “文瑞，趕明兒我就告訴那死孩子咱倆是同性戀！看他怎麼著！”
    ……
    “文瑞，文瑞？文……”
    說了半天薑文瑞都沒反應，回頭一看，竟然已經睡著了。
    見他睡著了眉頭還攢在一起，杜平歎了口氣，伸手開始脫他的衣服。
    薑文瑞睡得淺，一動彈就醒了大半，“不用脫……我就眯一會兒，還得上課……”
    還上個屁課，臉腫成那樣兒還能見人！？
    杜平心裏疼，嘴上卻說：“行啦行啦，這是人家的床！也不怕把人家床單兒弄髒了！”
    “哦……”
    聽他這麼說，薑文瑞才任他擺布，乖乖地把外衣脫下來。
    “肖勁……”
    “我和他在沙發上湊合湊合。”
    “那……記得早上六點叫我……”
    “行，你睡吧。”
    “千萬別忘了……”分明連眼睛也睜不開了，人卻還是掙紮。
    “知道知道！快睡吧！”
    杜平用被子把他裹住，又掖了掖被角，坐在床邊看著他。
    伸出手，輕輕地碰了碰他青紫的臉，見他皺眉，又趕忙把手縮回來。
    又靜靜地看了會兒，終還是歎了口氣，輕手輕腳地退出去。
    一出門，就見肖勁興衝衝地往這邊走，手裏的冰袋還稀稀拉拉地滴水。
    “用冰袋敷敷，瞧他那臉腫的……”
    杜平示意他小聲點，指了指房門，“睡了……”
    “哦……”肖勁點點頭，又把冰袋送回廚房，收拾完了出來，就見杜平大大拉拉地坐在沙發上，一口一口狠狠地抽著煙。
    隻那麼一會兒，屋裏的空氣就嗆人了。
    “哎哎哎，你注意點兒啊！這是我家！”
    “切，你老婆又不在家，裝什麼裝？”
    “嗬，跟她有什麼關係，她還管得了我？（這……這東北老爺們兒就是欠揍！）”肖勁在他旁邊坐下，伸出兩根指頭，“別自己享受啊，給一根兒！”
    “哼，”杜平輕哼一聲，把一盒煙扔給他，“你不打算上課了？”
    “上，撐得住。”肖勁點上煙，學他的樣子也大大拉拉地靠在沙發背上，“我說啊，你小子可真不是個東西！”
    “還輪不到你說哈！”
    “是！薑文瑞夠格！可他忍心說你嗎？！”
    ……
    “我還真是想不通，他是怎麼看上你的，一忍還忍了七年……”
    “怎麼？你看上他了？”
    “你還別酸！他要是女的我就娶！”
    “切，”杜平哼一聲，又續了一根煙。“你小子別犯賤啊！”
    “以後把你那脾氣收斂收斂吧，也給他省省心。”
    ……
    “唉，我也不多說了，你們倆的事兒，還是自己解決的好……”
    “我這個脾氣啊……”杜平歎了口氣，一個勁兒抽煙，一口就滅掉半根，“那個臭小子！文瑞……我還沒打過……”
    “你還想打打試試啊！”
    “說什麼呢？”杜平瞪他一眼，忽然壞笑了一下，“那個陳強……不也是你學生？”
    “幹嘛？”
    “幫我照顧照顧他。”
    “你……唉，我真是敗給你了！”肖勁都被他氣樂了，“我那些話都白說了啊？！”
    “切，逗你玩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