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流星·恒星(三)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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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自西藏歸來,葉子從新回歸到了原來的生活軌跡。她的情緒也好了許多。這不僅要歸功於大自然的無窮魅力,更與嶽文的精心照料和關懷息息相關。
    不善言語的嶽文,雖然無法用精煉的人生哲理來開導葉子,可熟墊西藏的他,卻用喜馬拉雅山上晶瑩的冰雪和納木錯清澈的湖水,為葉子洗去心頭那點點憂愁和無盡悔恨。
    天湖邊,遙望著一抹夕陽輝映下的波光粼粼的湖水,嶽文告訴葉子:我國著名的南四湖中的微山湖就位於在他家不遠處。她的景色與天湖的冷豔迥然不同。每年八月荷花盛開的時候,湖中蓮葉紛披青靄迷茫,處處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絢麗和嫵媚。回內地後,他請葉子去他家作客,順便帶她去微山湖遊玩。
    葉子聽後,頓時忍俊。
    嶽文哪裏知道,她就是湖的女兒。
    葉子沒告訴他。她不想說。因為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嶽文和她,隻不過有過非常短暫的交集。雖然他承載過她的痛苦她的悲傷。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將很快地走出彼此的視野。無論是誰,都不會在對方的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記。
    殊不知天意弄人,一場變故,拉進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同時使得葉子陡生了對嶽文的無限牽掛。
    一場磅礴大雨,忽然間傾盆一般,夾帶著電閃雷鳴,肆虐在那年夏日的一個夜晚,大地都不時地為之顫動。
    葉子剛從剖宮產手術台上下來,準備更衣之時,手術室的電話響成一片。詢問後得知:由於天黑路滑,附近高速公路上發生連環撞車禍,有一批傷員要來醫院搶救。手術室必須立即做好搶救準備。
    待葉子從電梯間走出來,路經病房大廳時,第一批傷員已經到了。在慌亂的人群中,葉子一眼看到了嶽文。她急忙迎上前去,關切地詢問:你沒事吧?
    嶽文說:我沒事?手機不知弄到哪裏去了。快幫我打電話通知旅行社,讓他們盡快來人。
    葉子立刻照辦。
    事後,嶽文告訴葉子:旅行社本來並沒有安排夜間行車。隻是臨近家門,團員們回家心切,一致要求早走半天。沒想到這麼巧,碰上這鬼天氣。出事這輛車一直都在超速行車,喊都喊不回來。這次也是由於超前行駛,夾在兩輛貨車中間,受損較重。幸好其他團員都沒事。
    畢竟這是一起惡性事故。它嚴重影響了旅行社的聲譽。嶽文也因此受到牽連丟掉了工作。
    在離開這座城市之前,嶽文給葉子打了一個電話。他感謝葉子在傷員住院期間,給予了許多的關照和幫助。傷員對此非常滿意。出院以後,也沒再找他什麼麻煩。
    葉子心中很難過。嶽文和她一樣來自農村,家境不是很好。嶽文那千餘元錢的微薄工資,便是一家人的生活來源。平時嶽文盡可能多出發,以便多領取些出發補助貼補家用。現在工作沒了,真不知從今往後,嶽文一家的生活,再靠什麼來維持。
    葉子忍不住在電話中小心翼翼地問嶽文:今後什麼打算?
    嶽文回答:不知道。
    葉子聽著嶽文無奈的答話,隻覺得心裏酸酸的。一時間,她好想見到他,好想去送送他。她覺得這時的嶽文,是很需要朋友關愛的,無論在精神上,還是在經濟上。
    在問明了嶽文尚未離開旅行社之後,葉子立即說:你等我。隨即掛了線。她怕嶽文拒絕。
    當葉子安排好手頭的工作,心急火燎地趕到旅行社時,送嶽文的車,早已經走了。再次撥打他的電話,已無法接通。
    ==6==
    郊原初過雨,見樹葉零亂,風定猶舞。斜陽掛深樹,映濃愁淺黛,遙山媚嫵。來時舊路,尚岩花嬌黃半吐,到而今惟有,溪邊流水,見人如故。
    葉子把車停靠在果園附近的大路邊。透過貼有鏡麵膜的車窗,她久久地看著和眾人一樣,在果樹下辛苦勞作的嶽文,蒼涼之感頓時油然而生。
    葉子利用周末公休時間,憑著嶽文在西藏閑聊時所說的隻言片語,頗費周折地找到嶽文家居住的村莊。詢問了許多人,才知道嶽文在這個小果園裏幫人運送水果。並且還是跑長途。
    她不想去打擾他。隻是遠遠地觀察著審視著他。
    他黑了許多,也瘦了許多。沒有改變的,是他那一塵不染的著裝和棱角分明的唇邊所流露出來的堅毅。這熟悉的神態,讓葉子覺得這個男人,就象頑強生長在大漠中的沙棘,無論在什麼境遇什麼遭際下,都能夠做到不頹廢不氣餒。這一點與她的學長,竟是那麼的相象。
    一個瘦瘦小小的女人,手提一隻方方正正的大包袱,很吃力地從遠處走來。嶽文見到,立刻快步迎了上去。他一邊從女人手中接過包袱,一邊非常憐愛地用另一隻手為她捋順垂在額前的一縷亂發。女人甜甜地微笑著,那笑容裏分明洋溢著幸福甜蜜和恩愛,抑或還稍稍地含帶有幾分嬌羞。
    葉子被這尋常百姓家的親情感動的同時,一顆心也如同針刺一般生生地痛了起來。她雙手交錯放在方向盤上,蹙眉低頭沉靜了好一會兒,待她抬頭再看時,嶽文已輕挽那女人的手,與她一起,並肩向她來時的方向緩緩走去。
    繞到果園的另一側,葉子找到果園老板,詢問嶽文的工作生活情況。老板告訴葉子:嶽文是他臨時請來幫忙的,也就是季節性幫工。他這兒也是小生意,給他的工資不是很多。聽其他夥計說,嶽文平時很節省的。外出時,從不在飯店吃飯。每次出發,老婆都會給他送來一大包煎餅和鹹菜,那便是他的飯了。葉子要是早來會兒,就看到他們了。
    很愛閑話的老板不知葉子已經看到過嶽文和他的妻子。一邊忙活著手中的活計,一邊一股腦兒地打開了他的話匣子:哎,沒辦法!剛送走了躺在床上七八年的老人,欠了一屁股的債,還有一對雙胞胎要上學的。我幫他也有限,再過幾天,我這裏就沒活兒了。不知他以後再去幹什麼。”
    葉子柔腸百轉。她不忍再聽下去。她不敢去想,一個男人的肩膀上,究竟能夠承受多大的苦難挫折和責任,那難以言喻的壓力,更與何人訴說?
    從隨身攜帶的文件包裏,葉子取出兩千元錢,交給果園老板,然後又在他的小商店裏,購買了兩箱牛奶,請他以出發補助的名義一並發給嶽文。
    葉子做完這一切後,隨即轉身,迅速離開了果園。全不顧那老板如何把錯愕的嘴巴,張到了最大程度。
    當引擎發動的一瞬間,葉子從倒車鏡中隱約看到了嶽文的身影。她的視線頓時模糊了。此時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回蕩在心頭的,究竟憐憫重些,還是不舍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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