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車上顛簸了一天，終於在天色完全黑下來前來到了顧府，我魂牽夢縈的家。爹娘並不知道我今天回家，還不及老管家去通告，我已急著跑了進去，一頭撲進了娘的懷中。爹和娘本來是在園中散步閑聊，現在因為離家三年的女兒的突然出現，都已楞在那裏。看著爹娘僵硬的表情，想想我這三年長高了不少，但樣子應該變化不大，爹和娘還是能認出來的吧。忽然肩膀上一緊，是娘一把摟住了我，用了十足的力。
    “娘。”用力環住娘的腰，把臉埋在娘溫暖的胸膛，這裏有我熟悉的味道。
    “顏兒，
    顏兒。”娘抽泣著一聲聲的叫著我的名字。
    爹爹背過了身，但我看見他用袖子撫過自己的臉頰，再轉過臉來，眼睛分明還是紅的。“你一個人回來的？你師父呢？”
    “師父他在前廳。”娘已鬆開了我，然後是細細地打量，不時用手摸摸這兒，捋捋那兒，好像見到了一個新奇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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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裏的擺設一如我走時，晚上娘為我換了新的被褥，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的杜鵑繡圖。記得以前睡前有時會去數一數究竟有幾多嬌豔可愛的杜鵑花，數著數著就睡著了。其實杜鵑的數目早已爛熟於心，隻是喜歡這樣看著它們，然後揪出那躲在其他杜鵑身後的家夥。這幅繡圖是爹和娘的一個朋友送的，我記得是在我三歲時有了自己的房間，這位蘇姑姑送來了好幾副繡圖給我裝飾房間。有碧色的荷塘，華麗的牡丹，嬌美的芙蓉，華茂的春鬆，繁複的秋菊和這幅朵朵都很可愛喜人的杜鵑。那時蘇姑姑剛在這兒開了家繡坊，繡坊不僅賣刺繡，還有布匹，成衣。蘇姑姑名叫蘇錦繡，她的繡坊就叫做錦繡坊。繡坊裏有二十名專工刺繡的姑娘，二十名染布的工人和五名頂級的裁縫。錦繡坊半年內聲名鵲起，卻沒幾個人見過它幕後的老板娘，表麵看都是由蘇姑姑的哥哥蘇錦程在管理經營。但我的記憶中蘇姑姑卻是來過我家很多次，她以輕紗遮去半邊臉頰，但依然遮不住她的絕世美貌。單單是那露在輕紗外的一雙妖媚的眼眸就足以讓人傾倒於她的石榴裙下了，嫵媚妖嬈卻透著清冷和絕望，偶然間看到仇恨的光芒閃過那雙絕美的瞳，讓我不寒而栗。
    想著蘇姑姑，又想起了我的師父，師父也有著一雙讓人不能與之對視的絕世美眸。他們都有著一樣的妖媚，一樣的攝人心魄。不同的是蘇姑姑是女子，自然有著女子的柔美溫婉之態，而師父是風一樣飄逸灑脫的男子，那樣一雙妖瞳長在了他裏臉上，就變成了讓人沉淪的黑潭，幽深而不見其底。
    大概是因為冷霞山太冷的緣故，我睡眠從來不沉，這三年裏都是與師父共處一室而眠，每每半夜醒來看見師父的側臉都會很心安的再次睡去。這次深夜裏醒來，看見的卻是空蕩蕩房間，沒有師父的睡塌，隻有一扇被風吹開的窗子。
    剛要起身去關，忽然一道黑影閃入房中，還沒叫出聲，嘴已經被捂住了。月光由窗子照進房中，我可以看清這個人的臉。
    他笑了，我也笑了。
    “師父……”
    “嗯。”他坐在我的床邊。
    “師父怎麼還沒睡？”馬車上顛簸了一天肯定是累了。
    “可能是擇席吧。”
    “哦。”看著師父沒表情的側臉，在月光下長長的睫毛投下了一重陰影。
    “不歡迎嗎？”他轉過臉來，看著我。
    “沒有，我也正好醒著。以前睡到半夜醒來總能見到師父，才能安心的接著睡。剛剛醒了，沒了師父……”拉過他的袖子，他往我身邊坐近了些。“沒了師父，心裏會不安。”摟著他的胳膊，他用另一隻胳膊擁我入懷。
    “也許為師也是吧。”就這樣偎著他，暖暖的，偶爾和師父說些什麼，不知何時就睡著了。
    第二天是由杏兒把我叫醒的，很驚訝自己會睡得那麼沉。在山上三年一直跟著二師公習武，每天天沒亮自動就會醒來，今天卻一覺睡到辰時。
    師父陪我在家住了有月餘，每晚師父都會來到我房裏，擁著我入睡，醒來時師父已經離開了。
    在家裏的生活溫馨而又舒適，直到小五的突然出現徹底打破了這種平靜。
    小五來了又走了，也帶走了師父。
    具體的事情我並不清楚，隻是師父走時一臉憤怒和焦急。
    師父讓我等著他來接我，我便一心期盼著師父的歸來，隻是我沒有料到的是這竟又是一個三年之期。
    師父走了，我並沒有因此荒廢我的武功。每天依舊依照內功心法讓內力在體內遊走依次一個小周天，再遊走一個大周天，運氣凝於指尖也比以前更加輕鬆。下山前二師公送了我一個錦盒，裏麵裝了各種精巧的暗器，又讓小五為我改裝了我發飾，衣服的袖口，腰帶，裙摺，以及靴子，使它們既方便攜帶暗器也不會傷到自己。其實比起二師公送我的這一盒暗器，我覺得紮針的銀針反而用著跟順手，加上我又很清楚人體的穴道，這些銀針可以變成很好的防身工具。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二師公，二師公很滿意的點頭稱好，說是要給我打造一套細如牛毛的銀針送給我。這種針用內力打入對方體內，可遊走於血脈之中，除非對方內力極高，否則根根牛毛針就會一直隨著血液的流動紮入髒器之中。具二師公說，如果針在之前就浸過毒，那縱使是武林第一的高手也難逃結束。我習武並不為傷人，隻為自保和保護家人，所以武器對於我來說隻要能起到防禦的作用就足矣，至於二師公說的浸了毒的牛毛針並不存著什麼期待。
    在家的第一年就這樣過去了，沒有等到師父的身影。卻在第二年的冬末春初之際，遇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