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江陵卷  第十八章酒樓聚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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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掌櫃的走後,嵇愆端起一壺酒道,“兩位弟弟,來嚐嚐這杏雨村獨有的杏花酒,這裏之所以叫杏雨村,便是因這村子周邊種滿了杏樹,這酒釀造的時候用新鮮的杏花一起蒸餾,口味香醇,清爽可口。”
    鳳鳴應道,“那可不能錯過,快快快!先給我倒一杯嚐嚐。”
    嵇愆給鳳鳴和獨孤順各倒了一杯,鳳鳴趕緊嚐了一口,“好喝!”一口氣將剩下的幹了,嵇愆又趕緊給他滿上。
    獨孤順也跟著喝了兩口,確實醇厚,果味濃鬱,酒澀中帶著些許甘甜。
    嵇思在一旁道,“春天的時候杏雨村的杏花齊齊綻放,特別漂亮,春風吹過,杏花飄落,如下花雨一般,可美了,可惜兩位哥哥沒趕上時節。”
    鳳鳴道,“不打緊,你們這裏已經很美了。如今那滿池的荷花,已經將此處裝扮得如仙境一般了。”
    嵇思清脆地笑出聲,“之痕哥,你可真會說話。我自己是覺得自己家鄉是很美的,不過我至今還沒有出過雲夢,說不定外麵還有更美的地方。”
    鳳鳴接話道,“我之前住在西域天山,那裏其實也挺美的,天可藍了,碧空如洗,萬裏無雲,那裏也有一座巨大的湖,比你們這裏的長澤湖還要大好多,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以為那是海,以為自己來到了陸地的盡頭,後來才知道那竟然隻是一座湖。我和朋友從天山到中原來,途經沙州、涼州、秦州、梁州等地,每個地方的景色都不太一樣,確實有不少風景絕美之地,但外麵可沒有你們這裏這麼安寧祥和。”
    嵇思羨慕道,“原來之痕哥你去過這麼多地方啊,真讓人羨慕。要是我以後也能四處闖蕩見識見識外麵的世界就好了。”
    獨孤順道,“有何不可?想做便去做,你的人生你自己決定。”
    獨孤順的話若是在外麵說來是會別人為不通情理的,如今的世道對女子的約束雖不如漢朝時嚴格,但畢竟仍然是男人執掌權力的社會,男尊女卑,女子的話語權並不多。許多江湖女子看起來瀟灑,但很多也是被世道所迫,嵇思作為一個世家女,要選擇一條漂泊江湖的路是很不容易的。
    不過嵇家家風對禮教約束並不嚴苛,嵇氏年輕兒女都有其他世家子所未有的豁達,嵇氏的女子也並不驕矜作態,受楚地民風影響,頗為放達。
    不過即便如嵇氏這般開明的家族,終究也不能放任女子離經叛道,隨心所欲。畢竟整個社會的習俗如此,女子若是過了二十不嫁,便難以找到合適的夫君,大多隻能去做男人的繼室。不過女子若能自謀生計,也可以過不依附男子的生活,隻是這到底是極少數的。
    嵇思從獨孤順的話中感受到了一種力量和勇氣,她本就不是一個喜歡受世俗禮教束縛的女子,她小時候還更加男孩子氣一些,經常跟著哥哥爬樹摸魚,又熱衷武道,而且也有天分,並不輸於男子。
    嵇思用熱切的眼神看著獨孤順,笑著道,“穹宇哥,你說的對,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嵇愆怕妹妹真的被獨孤順的話所蠱惑,趕緊轉開話題道,“對了,鳳之痕你剛剛說你和朋友一起從天山過來,你說的朋友應該不是獨孤穹宇吧?”
    鳳鳴道,“不是,我跟阿順是在江陵才遇上的。”
    嵇愆問道,“那你朋友怎麼不跟你一起到我嵇家來做客?想必之痕你的朋友也定是個青年才俊,正好讓我們結識一番。”
    鳳鳴回道,“我跟我朋友從梁州就分開了,他要去一趟巴蜀之地,我則從梁州順漢水直下江陵,不過他辦完事會到江陵與我彙合。”
    嵇悠擔憂道,“可是現在江陵城被圍困了,不說我們現在都進不去,就算進去了如今兵荒馬亂的,也不一定能碰的上。”
    鳳鳴也有些擔心,“原本我們約在了江陵城的清霄樓碰麵,而且我跟他說好了,最晚等他到八月十五。”之後又補充道,“原本是想和他一起從江陵出發北上洛陽的,如果中秋那日還沒碰上,就直接去嵩山少林寺等他吧,他知道我要去少林寺的。”
    “清霄樓?”嵇悠驚疑道,“那不是我嵇氏在江陵城的產業麼?原來你們約在了那呀。”
    嵇隱也道,“既如此,等陳國軍隊退兵之後,我讓夥計幫你留個口信,等你朋友到了之後也不至於錯過。”
    鳳鳴高興道,“那太好了!原來那是你嵇家開的酒樓啊,可真是太巧了。”
    獨孤順心道哪有那麼巧,之前他師父讓他來送信的時候就交代他先到這清霄樓遞上拜帖,如今知曉兩家的淵源後,這個地址定是他師祖跟他師叔說的。
    鳳鳴可不知他師侄在腹誹他,接著問道,“咦?阿隱你剛剛說陳國軍隊會退兵,這場仗就要結束了麼?那個齊王不是才帶著兵過來麼,感覺這周梁陳三國得僵持一段時間啊。”鳳鳴對軍事不太了解,但是昨日才見西梁皇帝和北周軍隊帶著大隊人馬趕到,三方不是應該拚個你死我活麼?
    嵇隱道,“戰爭並不如江湖仇怨那般簡單,一般隻有兵力強於敵手的進攻戰、兵力遠強於對手的攻城戰和兵力並不太懸殊的防守戰才會拚力廝殺。如今北周援軍趕到,附近州郡的兵也到了,而陳國軍隊又一直久攻江陵城不下,如今陳國軍的軍力已無優勢,若僵持在江陵城則會腹背受敵,即便不願這麼輕易退兵,也會退到靠近陳國的城池與兩軍對戰。”
    鳳鳴讚歎道,“想不到嵇隱你對兵法還如此有研究,你說的可是真的?!”
    嵇隱道,“不過是看過幾本兵書,而且因陛下的關係對如今天下的形勢略知一二,方可作此推論,不過也可能事情的發展並不如我所預料。”
    獨孤順頗有深意地看了嵇隱一眼,想起之前紀南城的預測,道,“我看嵇隱你洞若觀火,所料之事八九不離十,我猜不出半個月,吳明徹便要帶著他的陳國軍隊退回他去年從西梁搶來的河東郡了。”
    嵇隱也特意看了一眼獨孤順,兩人的眼神在空中有一瞬的交彙,又互相收回,繼續吃菜,但那一瞬間的相視卻像是看到了對方心中的所思所想。
    鳳鳴就不關心戰場上那些事了,想到江陵城的百姓要脫困了,心中還是有些高興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原本就想進江陵城看一看,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原來的家。等這場仗結束,我們一起去江陵城逛一逛。”
    嵇思也不再思考之前獨孤順的話,也加入到新的話題中,“是呀,真是太好了,江陵城裏和這周邊的百姓總算不用受苦了,我還沒去過江陵城,我哥一直跟我說江陵城可繁華可好玩了,到時候我也要一起去見識見識。對了,之痕哥,之前你說要去少林寺,是不是要去那參加少林寺五年一次的法會?”
    鳳鳴點點頭,“是啊是啊。你也知道?這個法會到底是個什麼會?跟元宵節的廟會差不多麼?是不是又熱鬧又好玩?”
    獨孤順道,“那是佛家聖門少林寺舉辦的論法大會,會邀請江湖各大宗門參加,可不是什麼廟會。”
    鳳鳴好奇道,“江湖宗門都很會參加,那肯定很熱鬧。是不是類似武林大會,比武選個武林盟主之類的?”
    獨孤順道,“你是小說話本看多了。”
    嵇念在一旁道,“少林寺舉辦這個法會主要是為了弘揚佛法。”
    鳳鳴有些失望地道,“弘揚佛法?聽起來就很沒意思啊,他們和尚要傳播佛法喊武林各大宗門去湊什麼熱鬧,難道是想讓我們都棄道修佛?現在和尚也夠多了吧,他們是要全天下人都剃了頭去寺廟裏當禿子麼?”鳳鳴摸摸自己一頭烏黑的頭發,想象自己變成個禿子的模樣渾身一抖。
    “那倒不是。”嵇隱笑著跟鳳鳴解釋道,“自三十年前達摩禪師於少林寺圓寂後,繼承達摩禪師佛法的慧可大師便開始在少林寺傳法,因為當時信眾甚多,少林寺禪宗的佛法聲名遠播,為了更廣泛地傳播禪宗佛法並和佛家其他流派相互交流,便開始在重陽節那日舉辦法會,並每隔五年舉辦一次。起初隻是佛家內部的盛會,但因漢朝滅亡之後,之前被推上至高位置的儒家受到士族階層的質疑,各國各朝都開始重視道家,佛教本來就是從西方傳來的宗教,為了與本土的勢力更好地相處,便也會邀請道家宗門和一些有名望的江湖門派參加,一同論法。法會不僅有宗門宗師的論法,也會有年輕一輩的比武,總的來說是轟動武林的盛會。我們嵇氏今年也會參加,到時候可以一同上路。”
    鳳鳴用欽佩又嫉妒的眼光看著嵇隱,“阿隱你懂的也太多了,顯得我就像個草包一樣。”
    嵇隱笑道,“竹海裏也沒別的消遣,我平時閑暇之餘也就隻能看看書打發時間,我們嵇氏的藏書時代累積下來頗為豐富。”
    嵇家自祖上起便有收藏典籍的習慣,這一代代積累下來,家中藏書頗多,門類也雜,家中亦有族人專門負責收集時聞軼事,記錄下來,編成典籍,留給後世查閱。嵇隱自幼聰慧,無論是讀書識字還是習武練功都比別人早比別人有天分,又有他父親親自教導,是以嵇隱對江湖和廟堂之事都有了解頗深。
    鳳鳴感歎,“我現在總算知道我師父為什麼天天追著我讓我多讀點書了,他總說”由來富貴原如夢,未有神仙不讀書”,以前我總覺得他在胡說八道,做神仙多快活的事啊,隨心所欲,無拘無束,怎麼還會要讀書,看到你才知道,飽讀詩書不一定能做神仙,但神仙一定是嵇隱你這樣飽讀詩書的。”
    嵇隱笑道,“鳳鳴你是天性豁達之人,境界比世上那些拾人牙慧賣弄文采的庸人要高多了。”
    鳳鳴喜滋滋道,“哈哈,還是阿隱懂我!一眼就從我這看似不學無術的皮囊看穿我純真質樸的靈魂。”
    獨孤順插話道,“我們天星閣也有一座很大的藏書閣,師叔你若也想讓自己變得知識淵博,表裏如一,回到宗門以後大可以看上一輩子。”
    “哈哈。”鳳鳴悻悻地笑道,“我們天星閣底蘊也這麼深厚啊,那可真是,太好了。看書,我挺,喜歡看書的,師侄你,你也是啊,要多看點書,你看師叔我問個什麼事你都不吭聲,還讓阿隱來回答,一看你就是平時偷懶,書讀少了。”
    獨孤順不屑道,“我那是不想多費唇舌。”
    鳳鳴才懶得繼續和獨孤順討論這個話題,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就趕緊提議道,“要是吃完了我們去街上逛逛吧。”
    等大家吃完飯之後,幾人便分散行動了。嵇念和嵇愆準備去東街買些胭脂水粉和小孩喜歡的玩意兒,嵇念已經是成了親有家室妻兒的人,嵇愆新婚不久,妻子已經身懷六甲,兩人既然出了穀,便順便給家中妻小帶些東西回去。鳳鳴隻對各種吃食感興趣,便準備留在東街一路吃過去,嵇隱和獨孤順自然隻能陪著他。嵇悠則準備去北街看看古玩字畫,嵇思倒是想跟著嵇隱三人,但兩個親哥哥走了,她便也隻能跟著其中一人走了。
    鳳鳴走到一家賣小吃的店便要進去逛逛,嵇隱和獨孤順則跟在他麵替他付錢。這裏的小吃竟也格外的豐富。
    獨孤順跟嵇隱慢慢在街上走著,獨孤順不經意地問道,“我看這裏的百姓都安居樂業,生活富足,為何嵇隱你剛才麵露憂色?”
    嵇隱愣了愣,才想到他是說之前在酒樓上他看著杏雨村時的神情,輕聲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你是擔心西梁和陳國的戰事波及到此地。”
    嵇隱搖搖頭,歎息道,“梁陳梁國的戰爭隻是暴風雨前的小風浪,真正的大風浪即將席卷而來,到時不知我們眼前的景象是否還能保全?”
    此時的獨孤順其實並不理解嵇隱所說的大風浪在何處,他雖然生在軍閥世家,但從小離家跟隨師父修道,師父和兄長都有跟他說過一些當今天下的形勢,但他一直以來潛心劍道修行,對天下紛爭並不太感興趣,他可以根據自己所了解的信息和史籍資料對近前的事情作出一些推測,但真正的天下大勢他並不清晰。
    “你們兩個聊什麼呢,走那麼慢,跟烏龜一樣。”鳳鳴在前頭喊道。
    嵇隱加快腳步向鳳鳴走去,獨孤順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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