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顆釘子又穿過了屹立不倒的黑衣人。
    虎少爺確信此人必死無疑，日光大作曬在屍體身上，幾顆窟窿在旋轉，血肉黑衣像被一根毛筆攪勻了調色又溶於黑色。
    黑衣人轉過身，他臉上依舊是青白，表情輕鬆透著一股疑惑仿佛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
    “我們走吧？”
    虎少爺愣住了，他不害怕，死人見多了，真的很好奇死後世界如何，他也真想死一回下去見見娘見見姐姐見見爹爹，可惜他心有不甘，死前也要讓仇人先一步下地獄。
    他原先是萬萬不敢死。
    此刻他心底卻明白這不是自己能決定的。
    “走去哪？你認得路？”
    這林子裏四通八達，沒有正道，亦或者說哪裏都有正道，虎少爺迷路多日，又餓又累，就是不敢休息。害怕被人在睡夢中殺了。
    現如今他拿黑衣人沒辦法，到竟然做了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他跪坐下來，打坐的姿勢閉眼假寐，不多時，呼吸深沉起來。
    虎少爺睡了，徒留黑衣人滿腦子問題，他竟不知道自己方才死過一回，隻是一眨眼時間好像漏了好幾拍，前方遠處高空飛去的鳥忽然從眼前失去 連連貫的樹林裏的嚎叫聲音都有了不連貫的感覺。
    他的耳朵和第六感，一向很準確，他孤獨，習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思考。
    他當虎少爺睡過去的時候，就有了一個結論。
    他的身體裏有東西，也許就是那個妖怪，先富說的很正確，沒有人知道那個妖怪在誰的身體裏，因為就算是身體的主人也無法確定。就算主人確定了自己體內有妖怪存在，又有多少個願意去犧牲。
    他也不願意。
    他那顆血絲可怖的眼珠轉了一圈，身體一動不動  似乎有那麼一瞬間身體的控製權不在他手上。
    他心想我不能回去，回去即是死。
    他的嘴角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那不屬於他，屬於妖魔，妖魔竟然也不打算回庭院。
    這妖魔想要做什麼？
    他身為人怎麼能知道妖魔的心思？
    日月交替，世界變換，這頭跟那頭是兩個世界。
    日落之後，仆人點起燈火、
    黑衣人沒回來。
    先富宣布“他死了。”
    獵戶笑了笑，諸葛黃菡好奇：“你怎麼知道？”
    “他是個準時的人，他那個地方離這裏很近，對他來說片刻就到達，如果他真的能回來兩個時辰就該到了。”
    還有人有異議，先富道：“黃金的主人有說過，少一個人黃金多一百兩，當然屬於他的那一份也會送到他在外頭的親人手上，是孤兒的，送親友妻子，都沒有的，會送到他旁係親戚手裏。”
    多了一百兩，自然是有很多人封住了嘴巴。
    分了黃金，白發先富自然不肯他們帶走花掉。隨意找了個理由“他一死，那個人就回來這裏複仇，我想我們可以在這裏等一等他。”
    這回沒有人有異議了。
    先富覺得一切操控在手：“院子裏的屋子可隨意挑選居住。”
    這人語氣不佳，坐在屋子的邊角，一身臭氣讓人無法忍受：“你不會做手腳吧？這麼久那個所謂的主人都沒有出現不會已經被你處理了吧。”
    先富笑容依舊：“怎麼會有這樣的懷疑？”
    諸葛黃菡認識他，他是個先知，詭書上說他雖然經常穿著破爛像個乞丐，但是善辯人心，也許他猜的是對的。
    畢竟黃金三十萬誰都會有霸占他的欲望，隻是能不能全部吞下還要看運氣實力。先富又是先頭來的，這話都是他說的，也沒有人見過這院子的主人，黃金的主人，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他編的。
    但是他又能如何？以一人之力害死這麼多異人？
    諸葛黃菡不覺得區區一個“龍王”能有此能耐。
    她展開紙條，地址是朝東，不是那男人去的方向。她心想莫非每個人去的都不是一個地方？
    “我去西溝城。”獵戶覺得諸葛黃菡可靠，不僅僅因為她是女人中最厲害的，還因為她像自己的朋友雙桂年紀輕輕就扛起來家庭責任。他同情可憐敬佩她。
    獵戶聽到諸葛環函代表友好的回答：“我是啞山。”
    獵戶眉頭一皺：“那是什麼地方。”
    諸葛環函笑了笑：“異書有幾載。啞巴住的地方。”
    “你別唬我，我是知道哪裏是什麼地方，進去的人都說不了話，出來的人說，越往裏走，臉就越模糊，眼睛沒有了，鼻子也沒有了，分辨不清方向走不出來，人就窒息而死，有人逼迫人往裏走過。就是想看看他們是什麼死法，死後屍體又會去哪裏。”
    “哦，那麼，屍體最後去了哪裏？”
    “成為了，別的東西，有時候是樹，有時候是草，很像歸回自然。”
    “不就是腐化了。說的那麼詩情畫意幹什麼？”
    雖然沒有人覺得獵戶說的話詩情畫意，但是聽了那個臭烘烘的乞丐解釋之後，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像獵戶一般皺起了眉頭：“是皮下血管化作植物根，花草枝椏從眼睛鼻孔耳朵嘴巴裏冒出來，有些人皮膚比較粗糙，能從毛孔裏冒出來根細的花草。每多一具屍體，啞山就往外擴充一點範圍。總有一天不是他霸占這個世界，就是他被人類消滅與這個世界。”
    “這鬼地方能藏妖魔嗎？”
    很顯然胡海派的書生也開始懷疑先富了。
    “妖魔是妖魔，人是人，人需要呼吸，妖魔不一定需要，人有型，妖無形。”
    “他藏在那個地方，豈不是無敵了？”
    “隻要他不出來就是無敵，但是他一出來，我相信諸葛莊主一定可以處理他。”
    “原來你是諸葛黃菡，難怪氣度不凡。”
    眾人一聽說他是諸葛莊主，都知道她是誰，各個都客氣了不少。
    諸葛黃菡看向獵戶，他覺得自己被先富針對了，這個龍王似乎打算先處理她。
    她越來越覺得，這個龍王並非是自己人。
    獵戶竟然走向諸葛黃菡，做了個江湖兄弟間的禮，抱拳後，不問就坐下來，坐在諸葛黃菡的身邊，他似乎覺得這個女人不會拒絕他，哪怕他們兩個人身份確實懸殊，就像他跟雙桂，雙桂是主，他是個仆人。
    獵戶“你在懷疑他？”
    諸葛黃菡馬上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不是生死未卜的黑衣人，而是龍王。
    “很難不懷疑他。”
    “那個人你覺得他如何？”
    諸葛黃菡覺得他們此刻是心意相通的，她馬上知道那個人不是龍王，而是先一步走開的黑衣人。
    “興許活著。”
    獵戶笑了笑，諸葛黃菡覺得他也發現他們之間很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