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沒見到莊主的前妻。
    紙條上所寫的位置是一座墳墓。
    他以為自己走錯了，問了路過的村民，那皮膚黝黑的男人告訴他“就是這裏，馬上就會有一座城出現。”
    這個馬上就在他又轉過頭的時候，微微隆起的地麵，他以為是墳墓的地方，生出一座煙霧彌漫的莊園，陰森可怖不足以形容，因為這座莊園出現得太突然，以至於他隻有驚訝。
    他沒有動，腳還在原地，那莊園“走”向了他。大門忽然就在他鼻尖距離，微微敞開了。
    門內湧出來一股黑氣冷颼颼的，鼻子裏覺得癢，很快腸胃也癢起來，一股熱流湧出五官。他直挺挺的倒進門內，隻留下一雙腳在門口，有什麼東西將他拽了進去，門緩緩關上，不過片刻就又被人推開，那門極速的撞上牆壁，一個“人”走了出來。
    他還是原先進去的那副模樣，黑色的衣服，腰間一把大刀，隻是手裏多了一個東西。
    他提著的是一個腦袋，一個挽著漂亮的辮子被一根漂亮的玉筷子盤起來的腦袋。
    他手裏拽著的是腦袋的頭發，提起來放在眼前端詳，那一股屬於人體特有的惡臭撲鼻，他早已經習慣，但眼前的這一副陌生的漂亮麵孔，他沒有一點印象。
    他心底奇怪進入這宅子裏發生了什麼，可他不管怎麼想都記不起來。
    這腦袋也許是他紙條上寫的夢萌，也許是別的人的腦袋。
    不管是誰的，不管他還在想什麼，不管他的腳不動，地自己挪動了起來，教他的腳滑進草地，身後大門用力的關上，宅子就像出現時消失得也飛快。
    在他轉身的時候隻能看見平坦的草地，沒有墳墓。
    在他望向村民原先站著的地方卻感受不到活人的行蹤。
    他想。
    是我殺了她？
    還是她把腦袋放在我手裏的？
    雖然第二個想法很荒唐，可他覺得第二個想法更接近真相。
    這個妖怪似乎要借助他的手進入莊園。
    可他也不得不帶這個腦袋回去換取黃金。
    先富知道他是什麼人。他的沉默就是為了讓先富明白自己的屈服。
    三萬兩黃金不屬於他，屬於先富。
    先富早就告訴他這是一場異人清繳遊戲，創辦人是逍遙門門主，一個真正的妖怪。
    “哎呀，殺人啦！”
    他被這突兀的尖叫嚇住了，左邊是一個被他手裏的腦袋嚇得動彈不得跌坐在地的孩子。那尖叫是孩子叫的。
    “你別過來，我爹很厲害的，你要是敢動我，他會替我殺了你的。”
    “我？”孩子並不算是個孩子，臉上有少年的痕跡，隻是身材幹癟矮小，似乎來自一個吃不飽的地方，但他身上的衣服卻是昂貴裁剪得體的綢緞，版型也很特殊。他看了一眼就猜出這孩子是誰。
    他很難能忘掉這個怪異的孩子，有錢人家的娃娃要麼吃穿不愁，要麼寄人籬下過得不盡人意，可哪裏有人餓成這幅鬼樣子，還有好衣裳穿？
    有。
    他見過一個。
    “好巧，你不認得我了？”
    孩子看著他，普通的黑衣，臉色慘白，眼下青黑，嘴唇泛白，似乎營養不良，睡眠不足，身體虛弱，隨時會被風吹倒。
    孩子遲疑了，他覺得有點熟悉，但這幅模樣的人太多了，自以為有點厲害的劍客刀客俠客，多數過得如此拮據，餓得兩頰貼骨，風餐露宿，眼底發黑，他見過太多了。
    他哪裏記得每一個人的名字呢。
    “不記得了。你也是我爹的人？”
    “你爹還好麼？我許久沒見他了。”
    “他……”孩子將衝動壓製在喉結裏“你是誰？叫什麼？”
    黑衣男人：“你叫虎候元，你爹委托我救過你。那時候你還是一個男孩子，女扮男裝。”
    孩子現在穿的還是男裝，一身墨綠色，枯燥的頭發被他用一根墨白色纏起來，毛躁散落的頭發在他腦門上飄來飄去。
    虎候元按壓左邊太陽穴，他感覺那裏有什麼東西要破皮而出，其實是他的經穴在跳動：“我不記得了。好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黑衣男人：“沒關係。這些事情不要緊，人哪越長越大就要忘得越多的東西。忘記不快樂，不開心的事情才好過好日子。”
    “我還有好日子過？”孩子一臉苦笑：“你是不是在荒郊野外呆的太久了，外麵的人事一點都不知道。我爹，死了。虎家，沒了，我最親愛的表姐虎環月屍骨無存。”
    黑衣男人知道當初的事情，江湖人人都說虎環月的死跟夢萌有關係“夢萌害的？”
    孩子一說起這些事情就緊緊拽住拳頭“那都是陳年老事了，虎姐姐也許是夢姑娘害的，也許是那對惡母子害的，人死了好多年了，查是查不清了，我爹是三個月前出事的。他沒殺了那個男人，將他囚禁在密室裏。有一天叫他逃了出來。他殺了我爹披上了我爹的皮囊。這會易容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差點要把我殺了。”
    黑衣男人他提著腦袋心想這回怕是不能如期返回“既是如此，你也別怕，當年我能從他手裏救下你，今日也可以替你殺了他奪回虎家。”
    “你要帶我回去？我怎麼……”虎候元站了起來，拍了拍手腳上的塵土，有了些虎家少爺的風範昂首挺胸道：“好，馬上就走。”
    黑衣男人不疑有他，提著腦袋走在前麵，虎候元提手就從袖中射出一套短箭，三枚穿透了黑衣男人的肩膀，一枚穿進黑衣男人的後背，直擊左心髒位置。男人一瞬間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