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幹嘛？”
    梁子遠口氣不善，盯著眼前的人。
    “我……”
    楚赫航依舊淡笑著，然後目光從梁子遠臉上慢慢移到被擒拿的手腕，梁子遠順著一起看下去，就見自己手下捏著一層繃帶，而被自己指腹強壓的地方，五個血色指印正在慢慢擴大。
    一驚之下，梁子遠立刻以“扔”的方式疾速脫手，隨即就見手臂的主人不自然的皺了一下眉角，麵色卻不改，單手扶著受傷的手腕。
    “這裏的醫生是我的熟人，一般小傷都是找他處理。”
    梁子遠自然知道但凡出來混的總認識幾個醫生小診所，否則火拚打個架到大醫院被醫生一看是刀傷再招來警察盤問總歸會麻煩。何況以楚家今時今日的身份，有幾個專屬醫生一點也不奇怪。
    “是嗎？那醫生呢，我去找他。”
    梁子遠說著，就要出去。找醫生什麼的當然是借口，他哪裏知道207的醫生是誰，不過是懶得和楚赫航呆在一起。
    “子遠……”
    被握的手，紗布的質感讓梁子遠暫時沒有用力甩開，身後的男人走過來，在梁子遠開口說放手的瞬間，一吻落下。
    熟悉的唇角和氣息，相粘後腦袋偏轉的方向，由淺到深的力度，接下來會被攬住的肩膀，寬厚的手掌沿著脖子探進發梢的手指……
    梁子遠在沉淪前一秒猛地醒來，已經抬到半空準備擁抱的手繼而憤恨握拳，一個橫隔，就將身前的人推開。微紅的臉緩了一口氣，再抬眼的時候不禁多了一分冷漠。
    “小毓受傷在前麵檢查，你卻跑到這來偷情？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
    被推開的男人還有一點遲疑，聽到梁子遠揶揄的話，不怒反笑，依舊是溫和模樣。
    “你啊，大約平日也就是這麼得罪人的。”楚赫航終於退開來，坐到一側的座位上，將散開的繃帶慢慢繞起，“分明心裏不是這麼想的，可說出來的話總是倔強。”
    “所以你是要給我上課嗎？”
    男人搖頭，“隻是偶爾你也要收斂一下自己的脾氣，不必奉承迎合，可公眾場合總要給別人些麵子，否則對你以後的路會很不利。”
    “抱歉，做不到。”
    男人笑一笑，“我知道你的個性不拘這些，可是，你在其位啊。”
    對上楚赫航的目光，梁子遠明白男人指的是什麼。自己休假背後停職的事實楚赫航自然知道，而自己一口回絕上麵有意讓他複職的事看來楚赫航也清楚。
    “你的信息源未免太廣了吧？”梁子遠偏轉腦袋，“而且這個論調，我怎麼懷疑是和你私通的是老頭子呢？”
    男人又笑一笑，聽著梁子遠懶洋洋的聲音。
    “我早就說了，我隻做自己該做的事，無關將來。實在不行，最多辭職幹點別的，反倒自由。”
    “那你準備做什麼呢？”
    “賣蛋粉。”梁子遠幾乎是脫口而出，不自知的翹起嘴角。
    “嗯，起早貪黑辛苦不說，明著要給政府交稅，暗地裏有保護費，開的地方好的話交一家，選的地方不好是個混混都跑來白吃白喝反問你要錢，再遇到客人找茬，吃了東西不給錢還損你聲譽……”
    “我……”
    “你的脾氣肯定忍不了。”楚赫航搶在梁子遠辯解之前，“憑你的身手當然可以擺平來鬧事的，可是你總不能光顧著和他們打架吧？那些人之所以被成為混混，就是人多有時間，不算你體力精力頂不頂得住，每天隻是掀攤子的損失，我很懷疑你的蛋粉店能開多久？”
    “……”
    幼年的宏願被潑了冷水的心情可想而知，但是梁子遠更氣憤的是一時間居然找不到反駁的論點。
    “所以你是在想我示威你們黑社會有多威風嗎？”
    男人笑著搖頭。
    “那你說，如果你不是現在的楚赫航，你會做什麼？”
    梁子遠看著男人略想了想，“證劵經濟，律師，或者……現在的你。”
    “警察？”
    梁子遠望著楚赫航，不明白他今天專門將自己叫到這裏來目的何在。尤其是現在，他發現楚赫航並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子遠，你知道嗎？其實這個世界並不存在真正的自由。有的隻是秩序的維護者和遵從者，那麼與其被別人約束不如做一個約束別人的人，盡管你的權力來自於等級的劃分。所以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自由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的權利不斷升級。”
    依舊是安靜的病房，鼻息裏濃重的消毒水氣味，陽光反射在白色的牆麵，有點晃眼。模糊著男人溫和的笑意。梁子遠不禁有些懷疑，楚赫航究竟知不知道說這番話意味著什麼？
    不管是老頭子還是上麵派來的人，包括早上的文靜眼鏡，五年前，如果他能向劉洪說出自己和元炙的關係，或者中途放手，那麼元炙會被抓但絕不會慘死。
    可現在來讓他回歸警署的，卻正是他想要放手的人。文靜眼鏡說他了解楚赫航，而眼前的楚赫航又何嚐不了解他？
    敏銳的洞察力，冷靜的智慧，楚赫航正是將所有看的太過清楚透徹，才能在案件本身的挑戰和未來的身份地位都不足以撼動他的時候，拋出這番勝過所有邏輯的自由論。
    很誘人，不是嗎？
    “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嗯……，與其看著你每天照顧孕婦將來當了便宜爸爸，不如對立身份跟我繼續玩抓捕和保鏢的遊戲？”
    楚赫航說完，自己先笑出來。難得的開玩笑。隻是這個笑話也許並不好笑，起碼室內唯一的聽客都沒有笑。
    歎息一聲，男人終於再開口。
    “這段時間，我總覺得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彼此的顧忌越來越多。我知道你不滿意我對待廢駝的方式，可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明白我指什麼。我隻希望你再等等，很快，這些多餘的事就可以結束了。”
    梁子遠當然明白楚赫航所指的近憂是廢駝倒戈的事，而彼此間束縛的感覺果然楚赫航也早已察覺。
    “你所指的多餘的事是指要和黎家合作？”
    “嗯？”
    隻是一瞬，梁子遠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怎麼會提到黎家？”
    “東京西都，黑白兩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字，指的正是日本東京和京都黎家的兩家私人會館。上次在京都住的地方就是西都不是嗎？”梁子遠看看楚赫航，也不打算再打啞謎。
    “我查了寰宇集團的注資董事，看起來人多，但背後真正掌權的是黎家的人。順便找了我之前國際刑警的朋友，黎家這兩年明暗間都在奪日本宮佐組的地盤，知道這一點，過年那批軍火被炸也就說的通了。表麵看是你和宮佐組交易期間被警察圍堵意外爆炸，實際是你刻意引我們到那裏以後炸掉船塢，連人帶貨毀屍滅跡，宮佐組縱然不滿也隻能吃啞巴虧……”
    以閑散的姿勢靜坐在那裏的男人始終默然聽著，帶著一點笑意，倒不像是在聽自己的布局謀劃，反而有點之前聽梁子遠講述用一碗餛飩騙了文靜眼鏡的趣事，頗有點興致盎然的味道在其中。
    “昨天也是你故意讓阿拚現場被抓對不對？”
    沉默的空氣中，梁子遠看著男人微微頷首。除了心中一句‘果然’，竟想不出還能說什麼。
    自從早上聽了文靜眼鏡說的夜審和昨天的抓捕過程，梁子遠其實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他早就說過，廢駝和阿拚的身份地位一樣尷尬，廢駝被殺，下一個一定就是阿拚。
    之前廢駝說過，阿拚自以為聰明留了保命符，所以相比廢駝，阿拚在楚家的確享受著一定的禮遇。就連楚家參與地產，他也占得一份。
    可也正是這樣，才能將毒品之外，楚家洗錢的罪行也附加到阿拚身上。設計交易現場被抓，阿拚就注定一輩子要蹲苦牢，同時切斷了他和家人的聯係。
    所有人都知道阿拚顧家，警方想靠這一點讓阿拚指證楚家，楚赫航卻是早就以此為籌碼，一樣是要坐一輩子牢，替楚家背黑鍋，得保妻兒平安。就算警察說什麼保護，可是沒有哪裏的警察能永遠24小時保護證人的家屬，相反，想要下殺手的卻無時無刻都有機會……
    “如果我現在把你殺了，也許，就不會再有那麼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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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訪親回來晚了，今日依舊二更！
    話說，真相後滴楚BOSS，親們還喜歡麼？(¬_¬)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