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養子防老，積穀防饑。
    可要是某一日，突然有一個兩歲小孩跑來硬是要認你做老子，你能想到的絕不是20年後有人來給你養老，而是從現在開始你要用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養這個小子。
    好吧。不管你是怎麼想的，至少紅蓮的思路就是上麵描述的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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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著手臂，紅蓮幾次試圖甩開那個像章魚一樣攀在他身上還不斷蹭啊蹭的小孩子，卻終究沒有如願。向星燃投去求救的目光，卻發現對方此刻根本無暇顧及自己。
    辰星劍握在手裏，星燃的表情雖然透著喜氣，卻更多的是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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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兒，你快些解決了他，我好回去洗個澡。”一邊不依不鬧地和手臂上的孩子糾纏著，紅蓮一邊對星燃道。
    “就是就是，星兒，快點解決了他，我和爹爹要回去一起洗澡。”學舌般地重複了一遍紅蓮的話，業殤也不依不鬧地繼續纏著紅蓮，末了，為了表現自己堅定的立場，他還特意加了一句，“反正爹爹說了，姓聶的都不是好東西。”
    朝著聶天靠了一步，星燃也越發警惕了起來，視線一絲不敢離開聶天，卻也一直未曾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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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蓮不便催促，可還是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極其細微的一個動作，卻被攀在身上的業殤盡收眼底。
    學著紅蓮的樣子皺眉，業殤隨之朝著星燃大嚷了起來：“星兒！！！快快快！！！怎麼這麼慢！！！爹爹都生氣了！！！你……“
    “你閉嘴！！！”業殤沒說完的話，被紅蓮一聲怒叱硬生生嚇了回去。
    怯生生地瞅了紅蓮一眼，下一刻，業殤竟真的乖乖閉上了嘴。
    舒了口氣，就在紅蓮以為終於可以清淨一下的時候，“哇”的一聲，業殤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靠，這小孩怎麼這麼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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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神經反射地，紅蓮抬手便朝業殤腦袋上劈去，卻見一個藍色的身影在旁一閃，似要從旁偷襲。淩空劈下的手忽然一轉方向，直刺上來人的咽喉，下一瞬間，來人突然緩下身形，像是受到重擊般向一旁飛去，與此同時，攀在手臂上的孩子也被人一把拉開。
    身旁傳來一聲悶哼，轉頭，紅蓮這才看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
    原先在星燃手中的辰星劍此刻插到了聶天腹中，而原先在紅蓮手臂上的業殤，此刻則到了星燃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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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悅地挑了挑眉，紅蓮問星燃：“你這是做什麼？”
    安撫地拍了拍懷中還驚魂未定的業殤，星燃隨之告訴他：“蓮，青龍王不能死，這個叫業殤的孩子也不能死。”
    “理由。”
    “你應該知道，青龍王室本姓祁連而非聶，聶——是聶天母親、也就是當今青龍太後的姓。”
    聽著星燃解釋，紅蓮稍稍找到了些眉目：“你是說，如今的青龍國，是外戚幹政的時代？”
    搖頭，星燃反問：“蓮，你太低估她了。什麼樣的皇後能在丈夫死後讓新君跟隨自己的姓氏？祁連氏的天下早已易主，如今的青龍，姓聶。”
    掃了一眼躺在一旁血流不止的聶天，紅蓮突然幸災樂禍地笑了笑：“哦？原來隻是個沒有實權的皇帝。”
    冷漠地看了聶天一眼，星燃繼續道：“他雖隻是個傀儡，可卻是聶太後唯一的寶貝兒子，是我白虎和青龍談判的最好籌碼。”
    雖對其中關係仍有些質疑，可紅蓮還是點了點頭，目光投向星燃懷中的業殤，他問星燃：“那這個孩子呢？為什麼要留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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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紅蓮談論自己，業殤從星燃懷裏探出一個小腦袋，討好地朝紅蓮笑了笑。
    似是被懷中孩子憨厚的表情逗樂，星燃淺淺地笑了笑。若有所思地伸手掀開業殤的帽子，暗沉的布帽下，隨即露出一頭豔紅色的短發。
    紅蓮也稍稍吃了一驚，然而更讓他吃驚的，是星燃接下去的推論：“蓮，或許……我是說或許，業殤真的是你兒子。”
    舉目望望天，紅蓮把穿越至今所有的風流韻事全都回憶了一邊，最終，他確定：他沒碰過女人，更沒和女人生過孩子。皺著眉再看看業殤，兩雙金色眼睛交彙的刹那，竟帶出了一種奇怪的親切感。和初次見麵的囂張跋扈截然不同，星燃懷裏的小東西如今擺著一副怯生生的表情，整一個乖巧的小媳婦樣子。
    紅蓮也無意再和一個孩子過不去，轉身，他將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青龍王聶天身上。隻見聶天那秀美的額頭緊蹙，藍色的眼睛略微渙散，卻依舊擋不住由內而外透出的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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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紅蓮心裏清楚，聶天剛才的偷襲，旨不在傷他，而在救出他手中的孩子，可對於聶天這種舍己救人的精神，紅蓮卻怎麼也看不順眼。他自詡不太會看人，卻唯獨正直的人，他是一見一個準。這種敏感，是一種本能。歸其原因，他覺得或許是出於一種極端的厭惡——對正直的人與生俱來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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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業殤身旁，紅蓮佯裝和藹地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趁著他露出一臉欣喜的神情時，突然提高聲音問道：“業殤，爹爹是不是和你說過，姓聶的都是壞人？”
    睜著一雙純良的大眼睛，業殤一個勁地點頭。
    “那你說，爹爹好不好？”紅蓮接著問。
    業殤再點頭。
    滿意地笑了笑，紅蓮循循善誘地繼續問道：“那好爹爹和壞聶天，殤兒更相信哪個？”
    “當然是爹爹。”業殤認真地答著，眼中帶著全然不可侵犯的信任。
    這眼神讓紅蓮心頭一緊，卻絲毫沒能阻止他繼續為落井下石做鋪墊，撫一撫長發，他問業殤：“既然殤兒相信爹爹，那爹爹剛才逗你玩的時候，為什麼想躲呢？”
    無辜地噘起小嘴，業殤眼眶中的淚珠欲流還停，似是充滿了愧疚，在星燃懷中左顧右盼了一番，最終將矛頭對準了青龍王聶天：“都是他都是他！！！爹爹，爹爹，殤兒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都是姓聶的壞蛋拐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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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番善誘，紅蓮等得其實也就這句話，嘴角不自覺地漾出笑容，他轉身對向聶天，樂樂然道：“聽到了嗎？姓聶的混蛋，你好心救別人，別人卻不領你的情。”
    沉默地看了紅蓮一眼，聶天沒有回答。
    不滿地挑眉，紅蓮心中忽有怒火騰出，意欲靠近聶天，卻被星燃先一步阻止了。
    從懷中掏出一個翡翠小瓶，星燃將瓶子扔給了聶天。
    聶天沒接，隻是任由那瓶子從他身旁滾遠。
    星燃好脾氣地彎腰撿起那瓶子，再次放到聶天手旁。
    對方依舊沉默地看著劍柄，沒有伸手取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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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歎一口氣，星燃繼續好言勸道：“你明知道，我不會拿毒藥來害你。”
    略帶艱難地換了口氣，聶天用極輕的聲音道：“我知道，這是白虎的治傷聖藥。”
    “你既知這是治傷聖藥，又何苦拒絕。”星燃道。
    抿了抿唇，聶天狠狠瞪了星燃一眼，答道：“季星燃，別指望我會對你搖尾乞憐。”
    星燃雖與聶天接觸不多，但他知道，聶天是個硬性的人。若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想做的，即使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無甚用處。微一皺眉，他朝一旁的紅蓮投去求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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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慣性地撫了撫紅色長發，紅蓮輕笑一聲，沒有直接走向聶天，而是從星燃懷中接過業殤。將小鬼輕輕放到地上，紅蓮指了指聶天，小聲問道：“殤兒，你說姓聶的混蛋為什麼會受傷嗎？”
    “他自作自受。”業殤毫無愧疚地答道。
    雖然心底對業殤的答案相當滿意，可紅蓮還是裝出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態，厲聲道：“錯，他是為了救你。”
    抓抓腦袋，業殤狐疑地看了看聶天，最終又一臉不明所以地看向紅蓮。
    輕笑一下，紅蓮繼續教育道：“殤兒，你爹爹有沒有教過你，‘知恩要圖報’。”
    擰著眉毛極認真地想了會兒，業殤最終搖了搖頭。
    “所謂知恩圖報，就是說別人救了你，你也要救別人。”紅蓮很應景地給他解釋了一下。
    雖然年紀小，可業殤也的確是個稟賦過人的孩子，紅蓮小小一提點，他便馬上明白其中意思，小嘴噘了噘，算是表示了一下不滿，卻也最終姍姍走到聶天身旁，撿起地上的瓶子，一把塞到了聶天手裏。
    這一次，聶天沒有拒絕。接下瓶子的瞬間，他的目光越過業殤，直接停在了紅蓮身上，從聶天那毫不掩飾的情緒裏，紅蓮可以清楚地看到各種情緒糾葛在一起，是剪不斷、理還亂纏綿。
    “不願為五鬥米折腰，把五鬥米裝進五個麻袋就願意了？”一邊算是嘉賞地抱起業殤，紅蓮一邊還不忘對著聶天繼續冷嘲熱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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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的動作停了停，聶天的目光又一次糾結在紅蓮身上。卻聽得身旁的星燃冷冷地插了一句：“別用這種眼神看他，他不是你日思夜想的連公子。”
    如夢初醒般地搖了搖頭，聶天嘴角揚起一絲苦笑，背過身子，他握著劍柄，咬牙將劍拔了出來。
    血湧出來的瞬間，紅蓮腦中突然浮現一個關於連公子的遐想。
    都說愛情是需要天賦的，一個男人，若能讓無數女人為之死心塌地，就定然是情場上的英才，可若能把一群男人迷得神魂顛倒，就必然是情場上的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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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挽了挽唇，紅蓮問聶天：“連公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極目遠眺，聶天的目光似是要穿透天空，看向一個未知的世界。許久，就如同一個看著風箏漸漸飛遠的孩童，張嘴閉嘴間，紅蓮聽不清他低聲的囁嚅，唯獨最後一句話，撞擊著紅蓮的耳膜，衝開他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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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連公子……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