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修)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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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初七這天,塏城裏出了一件大事。
    不過若要細說起來,這事發生的地點不在京城,隻不過牽涉其中的多人都是京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所以很快便鬧得滿城街知巷聞。更因為僅有的三位幸存者都在回京後躲了起來,對於有心人把他定性為一起意外事故,大家似乎都不以為然——意外?那東川的海是你家的炒鍋,說顛就顛啊?又沒啥大風大浪,還能翻了船?於是一時間,各種傳言風行,不幾天,街頭、茶館裏的說書先生就開始各憑本事口沫橫飛——有的說海難是東川軍造的孽,還有的說這其實是傳說中的海怪搞的鬼,更有玄之又玄的人說遇難的人其實並沒有死,而是誤入仙境找不到歸路。總之一番添油加醋之後,原本一個莫大的悲劇簡直成了當世的傳說。
    八月初六戌時,東川附近海域發生沉船事故,幸存者僅京城照輝鏢局鏢師閻嶺、丁昶獨女丁辛及其婢女,共此三人。其餘一百二十零一人不幸全部遇難。而最令人意外的,是信王府年輕的管事謝雲寒竟然也在這次海難中葬身大海。
    說到帶回此消息的人,卻是丁昶的胞弟,丁辛的叔叔丁賀,這也是他自八年前出海之後首次踏上返程。就在八月初七那天傍晚,他領著大隊人馬風光無限地榮歸故裏,浩浩蕩蕩的商隊滿載著異域風情的奇珍異寶吸引了無數人的注目。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海難中逃過一劫的丁辛及隨侍婢女汨兒,雖幸免於難,歸家時卻是滿麵倦容,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自那之後,丁府更是一反常態,除了對外隻留丁賀一人出麵協調裏外事務,丁府的主人一夜之間全都閉門謝客,再沒有踏出過丁家大門。
    另一位幸存者閻嶺是在初八下午才回到京城,返回照輝鏢局稍作停留之後,就直接回了自己的住處。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從那天開始,他也再沒有出現在照輝鏢局的大小運作之中。
    這次出事的船屬於私人,當時船老板正巧也在船上,加上常年受雇的船員和其他役使,損失傷亡實在慘重。遇難船員家屬與船主家屬更是為了喪事補償鬧來鬧去,三天兩頭往衙門跑,幾乎快把衙門的門檻踏破。
    雖然未知逝者是否安息,局外人也隻是惋惜感歎一番,然後繼續關注事況新的進展或傳言,聊作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畢竟,再大的新聞也比不上他們自己過日子實在。
    “哎皮子,這是去哪啊?”街邊一個賣碎布的大嬸衝著前麵喊了一嗓,張皮子聽到後便回頭嗬嗬一笑。
    “沒事,去聽聽有沒有新鮮事……”
    “那你可記得回來和我們好好拉拉啊!”
    “哎,一定一定……”
    穿過幾條窄巷,再繞過幾條大街,張皮子左閃右閃,敏捷地鑽進一扇後門,然後謹慎地瞄了瞄身後,馬上關上了門。
    “肖掌櫃……”
    肖仁義此時正在後廳等他,見他今天姍姍來遲,不禁有些憂慮。
    “有什麼消息嗎?”
    “還沒有……”他勉強地應付一笑,心中卻盤踞著自己的打算。
    “唉,都這麼些天了,也不知道大小姐……”肖掌櫃這一歎,立即揪起兩人良久的沉默。張皮子更是表情沮喪地一屁股坐下,緊擰眉頭不說話。
    今天,已經初十了啊。
    大海……是大海……
    我又聽到了海浪的聲音,還是那令人恐懼的大海……可它的聲音怎會變得如此動聽?
    潮漲潮落的美,單單憑借聲音也能傳遞過來……我像是真正體會到靈魂的存在,雖然麻木的全身沒有一點知覺,卻無由地感到輕鬆自在,好像化作一縷青煙,飄渺中離開地麵,就要飛起來……
    飛……
    可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
    飛……
    人總要尋一個落腳的地方不是嗎?
    飛……
    我……
    迷茫之中,我像是看到了以前住的地方。那幢灰蒙蒙的四層小樓,遠遠看上去顯得更加陳舊,生鏽的窗戶“吱嘎嘎”開了來,露出一個婦人濃妝的臉……
    我一愣,身後登時衝上一股熱流,忽的將我吸了回去。
    那個世界,果真沒有我待的地方。
    漫漫風雨聲中傳來一陣悠揚的樂曲,我欣喜地追過去,看見一抹五彩亮光忽隱忽現,眼前竟像一個仙境——到處是綠樹,到處是紅花,滿山遍野、鋪天蓋地……這是天堂嗎?我可以到天堂來?我可以快活地飛,飛啊……好像全世界隻有我一個人,自由自在,恣意灑脫,無拘無束……
    可不可以永遠這樣呢?我不想回去,無論是那裏,還是那裏……
    可那暖暖的熱流又追上來,像一雙有力的手緊緊束縛住我,將我拖離了那鮮花的世界。
    眼前又是迷蒙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沉積的海腥味慢慢鑽進鼻子裏,我心慌得喉中一哽,後腦竟像突然撞到岩石一般轟然血氣上湧,意外地睜開了眼——
    模糊,模糊……
    然後視線漸漸清晰——
    我,我還……我還活著!?
    掉進海裏的瞬間,我以為我真的要死了。
    可是,我竟然活著!
    我沒死!?
    我沒死!
    心中的狂喜雀躍著,我卻急要自己冷靜下來,一時不敢貿然慶幸。
    這裏像是海邊的一間小屋,四壁空空,看上去極度潦倒破落。床邊的朽木桌上擱著一隻冒著熱氣的藥碗,碗沿卻已裂了幾道口子。
    這裏是人間,不是地獄。我刹那鬆了口氣,心想至少,我是被好心人救了,那人還好心得給我吃藥不是麼?
    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還是落海之前穿的那件,不過袖邊和衣角已經有些破洞和毛邊。一點點移動身子從床上下到地上,我邁開雙腳,無力地向前拖行幾步。不曾想,掩著的門突然敞開來,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剛剛踩進一隻腳,看到門後的我頓時嚇得怔住。她那圓溜溜的黑眼睛呆呆地盯了我足足有五秒鍾,緊接著大叫一聲“娘”,轉頭就跑。
    或許因為先見到的是小孩子,我心理的戒備慢慢放下來。門外很快走來一對衣衫簡樸的夫婦,女的一見我便將我拉回床邊。男的則看了看,笑嗬嗬地馬上又跑了出去。
    “哎呀老天保佑,你總算是醒了,總算是醒了啊!”那位大姐很是細心,一安定好我就把藥碗端過來。“看來這藥還是管用啊……來來來,正好趁熱喝了!”
    我感激地望她一眼,接過藥碗定了定,仰頭咕咚咕咚一飲而盡。藥很苦,流過喉嚨時還有一陣熱辣辣暖烘烘的刺痛感,不過我並沒有皺一下眉頭。
    一側的小窗子向外開著,縷縷微涼的海風不時吹過來,夾雜著絲絲鹹澀的味道。我砸了砸嘴,品出那回甘一般的餘味,仿佛剛剛喝的不是藥而是茶水。
    我想,我現在還在離海邊不遠的地方。
    “是您救的我?”
    “啊,是我們家那口子……”
    “您怎麼稱呼?”
    “我啊,叫我豆嫂就行,大夥都管我們家那口子叫豆哥來著……”
    我撐著直起腰向她一鞠躬。“多謝豆嫂救命之恩!”
    “哎,先別急著謝,你看你身子弱的……”她伸出那雙寬大的手掌擋了擋我,望著我的眼中閃著一種熟悉的光彩,就像……就像姨娘看著我一樣。
    “豆嫂,這裏是哪兒?”
    “施家村兒啊!”
    “施家村是哪裏?”
    “嗯……就是,就是提籃山南邊兒……就是,就是……離文山鎮很近的!”她很費勁的終於想出了一個說法。
    “文山鎮?”
    嗚呼,這又是哪裏啊?
    看來這位大姐對自己村子的具體位置也不是很清楚,我索性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你們是怎麼發現的我?”
    那天我確確實實落了海,在當時那種情形下,又怎麼會有生還的可能?真是萬幸呀。我不覺摸了摸臉頰,冰涼一片,突骨嶙峋似的,好似瘦得隻剩下一層皮。
    “哎呀,差點忘了,你男人怎麼還沒過來……哈哈,他要是知道你醒了,非得高興得蹦上天啦!!”
    “誰?你說誰?”我嚇得幾乎要從床上跌下來。
    老天,別嚇我啊!我、我、我什麼時候有過“男人”?我……我,我還是史謙謙嗎?我不會又穿到別人身上了吧?
    “啊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
    心頭“咯噔”一聲,我緊張地看著門口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跨進來,領先的是剛才那位豆哥。等他站開來閃出身後的人,一張熟悉的臉赫然映入眼簾。
    我“啊”的倒吸口氣,手中的碗卻“啪啦”一聲落了地。
    “這是怎麼了?餓了吧?”豆嫂趕忙撿了四散的瓷片扔到牆角,幾步走到門口喊了幾聲。先前那個小姑娘又屁顛屁顛跑進來,手裏顫悠悠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湯。
    我隻顧伸著脖子盯著那人瞧,看也沒看就將碗接過來。
    不遠不近的,那人一副害羞的模樣站著,半低著下巴瞅了我幾眼便不敢再抬起頭來。他身上是一色洗得發白的舊衣裳,雖然尺寸正合適,可穿在他身上怎麼看怎麼別扭。
    怎麼是他……我模糊一歎氣,低頭埋入氤氳的熱氣中。
    又是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見到這人的臉,真是絕大的諷刺!
    謝雲寒,這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麵孔,竟然再一次出現在我麵前!我在心底無聲一笑,竟又想起那次在儃園……不不不,我不可以多想!心中很快湧上一股冰涼,不知不覺澆熄了那一絲似有若無的期望。
    可他不是該好好呆在船上的嗎?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剛剛清醒的腦子馬上又糊塗了,我頭疼地閉了閉眼。
    “湊合先墊墊,等太陽下山就有魚吃啦……”豆哥看我猶豫間接過碗來,卻低頭始終不肯動筷子,以為我嫌棄飯食簡陋,便急忙解釋了兩句。轉眼卻又撇到身邊男子,這才笑了笑,往前推了推他。“你媳婦兒醒了,快過去看看……”
    “那個豆,豆哥,我……我不是他媳婦……”
    “叫我豆哥就行啦,不用叫豆豆哥。”
    “啊不好意思豆哥……不過我真的不是他媳婦!”我氣急一陣亂語,肩膀抖了又抖,暗暗卻死瞪著那個沉默不語的家夥,恨不得衝上去扯住他的臉,看他的臉皮到底有多厚——這廝究竟和別人說了什麼?我怎麼變成他媳婦了!?
    “哎——可是救你們那天,我親眼見你男人……那個,那個……緊緊地……摟著,摟著你咧……”豆哥說著說著,尷尬地咋了咋舌,就連豆嫂也捂著嘴扭頭偷笑。
    我心裏立時明了,可仍不敢相信。
    “那……那我也不是他媳婦啊!不信你們也可以問他啊!他難道沒說……”
    “啊,你男人醒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豆嫂過來安慰地攥了攥我的手,憐惜卻又同情地瞥一眼那一直傻站著的人。
    “我真的不是……”我隻是一個勁兒地想澄清誤會,一聽到豆嫂那句話,眼前忽像閃了一個霹靂——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不就是失憶嗎?謝雲寒失憶了?!
    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我腦子一轉,突然脫口而出。
    “他是我親弟弟!我們不是夫婦,你們真的搞錯了!”
    “哎……”
    好像暫時唬住了。我咽了口唾沫,把那碗麵湯放回桌上,繼續說道:“我叫甄如意……”心裏忍不住一顫,我繼續咬牙挺住。“……他叫甄吉祥。因為我自小體弱多病,所以看起來可能沒有他年紀大。本來我們是從京城趕去沁州投奔親戚的,結果路上遇到風暴翻了船……我還以為我們就這麼見閻王去了呢……”無奈一時擠不出淚來,隻好捏著袖子掩住臉,低頭抽吸幾聲。
    豆哥和豆嫂竟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想到自己一廂情願把人家姐弟倆誤認成夫妻,不好意思地唉呀歎了幾口氣,便把謝雲寒拉到床邊挨著我坐下。
    “唉,姑娘也別傷心了,人沒事就好啊……”豆哥趕過來勸解我幾句,豆嫂也“是呀是呀”附和幾聲,末了見我一直窩在那兒沒什麼精神,就交代謝雲寒好好同我這個姐姐聊一聊,借口外麵還有事做便又都出去了。
    我依舊掩臉抱膝靠在床上,鼻子聞到陣陣熱麵湯的香氣,狠狠地又咽了咽口水。
    謝雲寒就坐在那兒,不動不語,靜靜的像是一尊佛。我受不了了,抬起頭瞄他一眼,見他臉色不紅不白,神色惶然無助,霎時嚇住了——他真的失憶了?我歪著腦袋繼續盯著他觀察,他卻躲閃著看我幾眼,幾次動動嘴唇像要說什麼,卻都沒有說出口。
    “你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低下。
    “那你還記得怎麼開口說話吧?”
    他還是壓著下巴望我一眼,艱難地開了口。“記得。”
    是他的聲音沒錯,我下意識竟鬆了口氣。
    “那你現在知道了,我可是你姐姐!”剛才對著豆哥差點脫口就說出“兄妹”來——以前那些異姓男女相伴而行不都是假裝兄妹的嗎?戲裏演的百分百最後都會出點事兒又糾扯不清,我可不願那麼矯情。再說了,要我開口叫他“哥哥”——做夢去吧!
    “嗯……姐姐。”他又把頭低回去,輕輕地叫了我一聲。
    這聲“姐姐”叫得我喜滋滋的,一時也忘了傷痛,笑著整理一下神情複又看向他。
    “好啦,不記得以前也不一定是壞事。慶幸的是咱們姐弟倆都活下來了,你說對不對?”我不放棄地緊盯他每一個表情,試圖尋出一丁點異樣的反應。
    “嗯。”他不動聲色,隻是順從地應我一聲。哎,這個弟弟有意思啊。
    “吉祥啊……”雖說名字是我胡謅的,可讓我這麼稱呼他,還真是差點笑噴。
    “嗯?”他抬頭看向我,雙唇緊抿,眼裏的不安稍稍減去幾分。
    “咱們在這裏幾天了?”
    “今天是八月初十。我……我不知道我們……”
    “好了,我明白了。”
    出事那天是八月初六的晚上,今天是初十……呀,已經四天了!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樣了?也不知道父親他們……有沒有得到消息……
    唉,現在哪還由得我去想那些?還是想想眼前吧!
    我也不知道我這超人體質究竟得了什麼庇佑,醒來之後竟然再沒什麼異常,幫豆哥豆嫂他們拽漁網都有的是力氣。本來覺得打攪他們這麼些天,總該回報他們點兒什麼,可翻遍全身都沒找到一件值錢的東西,連腕上那個沈如洗送的鉸絲鐲子也不見了。誰還能記得在海上漂了多久?被衝走了也屬正常。隻可惜我省吃儉用那麼些日子,到頭來還是一窮二白、兩袖清風。
    沒什麼可以報答恩人的,身上也沒有上路的盤纏,我趁著身體好了些,便開始打算離開的問題。豆哥豆嫂一家靠打漁和賣野菜為生,就算他們再如何的菩薩心腸,也絕對負擔不起我們的路費。於是我告訴謝雲寒,說我和他必須得找份差事賺些花銷。
    “要……要到哪兒去找啊?”他很是為難地搓了搓手。
    “我也不知道啊。到鎮上去看看吧!”
    人被逼無奈,是會做出一些平日羞於去做的事,就像下麵這件事。
    很快就要到八月十五,豆哥他們挑了幾筐鮮魚要到文山鎮上去賣,換了錢好再買些過節的東西回來。我借了一身豆嫂的衣服換上,拉著謝雲寒也跟去了。
    是的,我要賣魚。
    不過魚還沒賣出去,我就得先解決另一件事——謝雲寒可不可以再男子氣概一些?現在,真的好像事事都要我“帶”著他一般。似乎一瞬間,那個高高在上、耀武揚威的謝雲寒徹底消失了,站在我眼前的隻是一個長得身材高大、眉清目秀卻不懂半分人情世故的小老弟。我也曾懷疑他裝神弄鬼,明明沒有失憶卻假裝失憶來戲弄我。可又一想,他應該沒看過肥皂劇,於是勉強壓下心中猜疑。之後見到的他更是打消了我的疑惑。他害怕獨自一人去黑暗的地方,紅著臉說要我跟著他,害我老是要站在茅廁旁邊忍受那些皮膚曬得黝黑的漁民大哥的側目;他不喜歡那些漁家姑娘成群結隊跑到院牆上看他,次次都要躲在我身後,雖然我嬌小的身材也根本遮不住他什麼,可他就像抓到了隱身樹葉似的渾然不覺;每回豆哥他們的船回來了,他也會一聲不吭跑去抬漁網,卻幾乎都要被那些年輕氣盛的小夥子使詐絆上幾跤……凡此種種不勝枚舉,大家笑鬧著過了幾天,再回首時卻仿佛像是一輩子的事情。
    遠遠地,看著他跟在豆哥身後擔著魚筐,我的心裏忽上忽下,不知湧動著什麼。
    他變了,的確變了。可他還是謝雲寒不是麼?一個人再怎樣洗心革麵,又怎能把做過的事情徹底撇清?
    船上發生的一切,我永遠都無法忘記。
    想到汨兒,胸口突又一痛,一股甜腥向上頂著喉口。我才想起自己之前受過傷,雖然醒來後沒有覺得什麼,可現在看來似乎不妙。我試著悄悄使力壓按胸口,借著呼吸的節奏慢慢運氣,過了一會兒也便沒那麼難受了。謝雲寒卻像是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心頭一凜,卻又見他轉而去幫大夥收拾布置攤位,再也沒顧及這邊。
    一大早去趕集,攤位與攤位之間早已擠得擺不開。又因為豆哥他們隻是每月來兩三次鎮上,所以周邊的一些固定小販話裏話外很是冷落,好像多給我們一寸地方就會損失多少銀子一般。他們一個挨一個倒是默契非常,卻硬生生把我們逼到一個偏僻的角落。
    都過去大半天了,七八筐鮮魚才賣出幾條而已。看著那些又肥又大的海魚漸漸噎了氣,我的心裏很是難受,再這麼下去,非壞在這裏不可。
    “吉祥,挑上兩筐魚,咱們走!”
    “去哪兒?”
    “去找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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