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怎麼了？不舒服麼？”
     八戒回頭看著悟淨微紅的臉。
     “啊……好象吸進了什麼渾濁的空氣。”
     “哦？煙吸多了嗎？”
     八戒笑眯眯地說著，敏感的目光卻越加仔細地望向即將到達的村落。
     寬闊的街道上竟然空無一人。
     “三藏！”悟空警覺地站起來，金色的眸子變得很深沉，“有血腥味，很濃！”
     “救命……救命！”
     他們剛下車，一個人就從街角的巷口裏衝出來，他渾身是血，目光渙散而驚恐。
     “出了什麼事？”
     八戒扶起他，隻感覺到他劇烈的顫抖。
     “妖怪……有……”他猛然間看到了一抹紅色，刺眼的紅色，身子抖地僵住，既而更加歇斯底裏起來，“啊！妖怪！妖怪！啊——”
     他掙脫了八戒的手，轉身踉踉蹌蹌地逃開，仿佛看見了殺人凶手。
     “喂！怎麼回事？”
     悟淨啞著嗓子哼哼著，似乎沒注意到那人怪異的目光。
     “我們過去看看吧。”
     三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轉進那人剛剛闖出的巷子。
     屍體，支離破碎的屍體，血，濃稠腥臭的血，浸透了一個世界。
     “三藏……”
     許久沒見過這麼多死人的他們也緊張起來，不是害怕，而是……惡心。
     一陣急促的喘息聲從巷子盡頭傳來，他們不由自主地站住。
     喘息聲帶著驚懼的顫抖，更像是痛苦的呻吟。
     “不要害怕……需要幫助嗎？”
     八戒小心翼翼地靠近角落裏蜷縮著的小小身體。
     “不！不！不要過來！走開！不要過來！——”
     “女孩？！”
     女孩發作起來，歇斯底裏地揮著兩隻染滿鮮血的手，紅色的液體浸透的她腳下的土地。
     三藏的眼神加了幾分重量。
     悟淨怔了一下，隨即向前靠近哪個女孩，走得很僵硬、很麻木，隻是，他的目光很專注，專注地盯著一個點，專注得忘記了整個世界。
     “悟淨？”
     八戒驚訝地看著他，但沒有阻攔，因為他知道阻攔也沒有用。
     “別過來！！”
     女孩發作得更厲害了，聲音尖利而又沙啞，浸透血的衣服淋漓下斑駁的血痕。
     “好了，不用害怕，不要害怕……”
     從不懂溫柔的悟淨竟平靜地說出溫柔的句字，像從心底發出的聲音。他蹲下來，伸手扶住女孩枯瘦的胳膊。
     “啊——放開我！放開！走開！走開！”
     女孩狂亂地掙脫他的手，尖利的指甲在他臉上、胳膊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悟淨……”八戒皺著眉，卻還是收回了阻止的手。
     一次、一次、再一次，女孩的手瘋狂地抽打在悟淨的臉上，直打得自己的手也僵硬、麻木。
     “好了，好了……不用害怕……安全了……”
     悟淨伸出手，溫柔而又堅定地抱住她，像抱著一隻受傷的雛鳥。
     陽光從無頂潛行而下，映亮了牆角兩個相擁的身體，金色的光芒映亮了兩個人血色的長發，像火與火的纏綿。
    
     綠色的光芒漸漸淡了，八戒蒼白的臉上氤氳著一片霧靄。
     “想進來就進來好了，她沒事了。”
     門輕輕地開了，走進一個滿臉傷痕的熟悉身影。
     八戒看到他撚滅的煙頭孤零零地躺在門外，心裏忽然湧起一陣惆悵。
     “死不了嗎？”
     “啊……”看著他笨拙的樣子，八戒溫和地笑了，“多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咳咳……哦……”
     “還不舒服麼？”
     “這裏的空氣……呃……”
     看著他布滿傷痕的微紅的臉頰，八戒無聲地歎了口氣。
     “悟淨……這女孩……”
     “恩？”
     “很特別……是嗎？”
     “你想說什麼？”
     “這次事件，你怎麼看？”
     “妖怪異化。”
     “隻是這樣？”
     “你什麼意思？”
     “為什麼隻有這女孩……”
     “你想說是她做的嗎？”
     “我隻是希望你明白。”
     “我也想讓你明白！”悟淨忽然湊近八戒，怒紅的臉從未有過的猙獰，“我想救她！就這麼簡單！”
     “悟淨……”
     “拜托！悟淨痛苦地閉上眼睛，聲音沙啞而顫抖，“拜托……”
     ……
    
     “這是哪裏？你們……是誰？”
     女孩醒了，睜大血紅而又驚恐的眼睛看著陌生的屋子和陌生的人。
     “沒事，你很好，很安全……”
     女孩無聲地打斷了八戒的話，因為她的目光定在悟淨身上，一動不動。
     “我……是不是認識你？”
     “也許吧……”悟淨笑得很僵，卻很溫柔。
     “我……發生了什麼？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過什麼？父親呢？哥哥呢？”
     淚水從血色的眸子裏傾瀉而下，八戒有一瞬看到流血的錯覺。
     “沒事了，都過去了，你安全了！”
     悟淨輕柔地抱住她，一次又一次說著，既像告訴她，又好像在提醒自己。
     八戒無聲地退了出去。
     “八戒，姐姐她好了嗎？”
     “她沒事。很快就好的。我去準備午飯。”
     望著他寂寥的背影，悟空扯了扯三藏的袖子。
     “喂，三藏，他們怎麼了？”
     “切，一個一個都給我添麻煩！”
     “三藏！！~~”
    
     “悟淨真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女孩靠在枕頭上，原本蒼白的臉現出兩朵可愛的薔薇。
     “啊……”
     若在平時，八戒總會體貼地問候幾句的，可是無由地，現在他不知道也不會說了。
     原來自己也很笨拙啊……
     “八戒先生，我……很喜歡悟淨！”
     ……
     “今天早上，我已經告訴他了！”
     ……
     “八戒先生……八戒先生！”
     “什麼？”
     “您……”
     他這才發現，他把蘋果皮放進盤子，把削好的蘋果扔進了垃圾桶。
     “您不舒服？”
     “啊哈，對不起，我再給您拿一個好了。”
     微笑，起身，出門，然後，他看見站在門口吸煙的悟淨。
     “啊，荊小姐已經好多了……我去取蘋果……”
     “八戒……”
     ……
     “謝謝。”
     他默默地向前走著，每一步都跨越千年，隻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好遠……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