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塵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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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悔的付出是真愛的體現,無言的行動是真愛的詮釋。
奔跑的路上,記荷蓮的櫻桃小唇裏反複咕嚕著遲心凝的這句話,不斷咀嚼著、思索著,終於明白了要想得到愛,就必須先付出愛;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要先給予她人想要的。
記荷蓮也不知從何開始,心髒就不由得砰砰直跳,臉莫名地就開始紅熱。難道這就是大人們所說的思春嗎?想到這,記荷蓮感覺到臉蛋又是熱辣辣的感覺,趕緊搖搖腦袋,拍拍小臉,讓自己鎮定下來。然而,隨之而來的便是心中的一片迷惘,這種心神不寧的感覺大概就是愛慕吧,從看見秋飛笛第一眼開始便不斷縈繞在心頭,無法消去,特別是看見她嫻熟洗衣的動作時,那種感動至今清晰地刻印在心頭。女子最不屑也最不會的家務活,為何她能如此熟悉,而且甘之如飴呢?想起娘親對家務活常常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記荷蓮心中反而厭惡起來。他理不清這種紛繁的思緒,女子做男子的活,本該被嘲笑被厭惡,為何秋飛笛做起來,卻是那麼自然,那麼和諧,給人一種莫名的感動與羨慕,甚至是衝動,衝動到想見她,夜間翻窗戶也要見她,沉睡中的她,不同姿態的她。
這大概源於第一眼看見秋飛笛時的那種震撼吧。剛開始看見那豔色蓋世、傾國傾城的麵容時,心中無限感慨:世間居然有美麗到極致的男子,“絕世風華”就是專門用來形容這種美男子的吧。然而,仔細的一番打量,一身黑色女裝,才發現她居然是女子,驚訝於她那比男子還要絕美的麵容。那一刻,記荷蓮深深地體會到,有一種美,居然超越了性別的界限,不是男子的柔美,也不是女子的英俊,更像是一副美好的畫卷,將一切的美好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了一起。
也許記荷蓮此生都無法忘記秋飛笛剛走入樂天酒樓時,明眸一笑百媚生的燦爛笑容,那麼神采飛揚,那麼熠熠生輝,如同太陽般耀眼,幾乎刺痛了雙眼。然而,她洗衣時的舉止和與他談話時誠懇的忠告,無聲地傳達著潤物細無聲的溫柔。
秋飛笛的美是特別的,將不同特質的美,甚至完全相反的美自然而然地融彙起來,比如太陽的熾熱和月亮的柔冷。再比如,明明已是成年女子,更是大家族女,舉止之間透露著成熟、穩重,然而卻時不時地做著小孩子才會做的鬼臉。
想到這裏,記荷蓮不禁撲哧笑出一聲,回憶起秋飛笛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遲心凝什麼無理條件時無奈又氣憤地撇嘴的可愛模樣,尤其是對著遲心凝遠去的背影做鬼臉、吐舌頭時的有趣樣子,不知為何,覺得甚是開心,好像終於找到玩伴一般。
這樣“普天壤其無儷,曠千載而特生”的女子才是他記荷蓮夢想的女子吧,可以陪自己玩,陪自己樂,沒有成熟女子的沉悶,也沒有年輕女子的輕浮,隻有身處於那流彩的光芒中,幸福的甜蜜才會隨之而來。
記荷蓮飛快地跑上露天樓台:“娘,你會答應秋飛笛提出的生意嗎?”
記以安從沉思的湖底中遊了出來,直視著最疼愛的兒子:“你這個小淘氣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娘來了?”
記荷蓮尷尬地一笑,隨即撒起嬌來:“孩兒可是天天掛念著娘,哪有不關心娘了?娘的身體安康一直是孩兒最關心的,莫要為了生意操勞過度。”
記以安寵溺地拍拍記荷蓮粉嫩的小臉:“就你嘴巴甜,都能擠出蜜來了。”
記荷蓮亮晶晶的眼睛忽閃了一下,隨即燦爛一笑:“孩兒一定把世界最甜的蜜采來送給娘!”
“不用采了!”關清端著上好的紅茶走了進來,嫣然一笑,“你給你娘灌的蜜已經快把她給溺死了!”
“爹!”記荷蓮立即撲進關清的懷中,膩在溫暖的懷中,拱了一下小腦袋,“娘當初是怎麼追求爹爹的啊?”
關清白皙的麵龐染上粉紅色的印跡,反問道:“小孩子問這個幹什麼?怎麼了?是哪家女子在追求我們的蓮兒啊?”
“哪有?是蓮兒我有了心上人了!”
記以安和關清看見愛子扭捏、嬌羞的可愛模樣,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記以安輕輕點了一下頭示意關清。
關清了然,試探著問道:“蓮兒,是秋飛笛讓你來找你娘的嗎?”
“啊?”記荷蓮詫異地抬起小腦袋,“飛笛讓我來找娘做什麼?”
“‘飛笛’?”記以安冷笑起來,“蓮兒,沒想到那個秋飛笛這麼快就和你混熟了?討到你的歡心啦!”
“哪有?”記荷蓮全身的血液立馬衝上紅嫩的臉龐,如同抹了胭脂一般緋紅,完全沒有感受出記以安話語中的寒冷,反倒誤以為是感慨和讚許。
關清打斷道:“那你來找你娘做什麼?”
“我~~,我~~是想問~~,娘是否與飛笛,哦不,秋飛笛進行生意往來?”
記以安慎重地說:“考慮中。”
“考慮?”記荷蓮失望地看著母親,不滿地嘟著小嘴,“娘,你為什麼要拒絕秋飛笛?”
“誰說我拒絕了?”記以安意味深長地笑一下,“蓮兒,娘不過是想為你準備一份豪華的嫁妝而已。你啊!也是到了出閣的芳華了!”
記荷蓮本來苦著的小臉立刻亮麗起來,心中雖然燃起熊熊烈火,口中卻仍舊羞澀道:“娘的意思是同意讓孩兒嫁給~~,嫁給~~她?”
“蓮兒想嫁給她嗎?”
記荷蓮小心地來回審視父母的表情,直到確認兩位大家長都是認真的表情,機靈一動,重重地點了點小腦袋,恭恭敬敬地行了標準的大家閨秀禮儀:“還望娘爹成全。”
“若記家真能與秋家皆為兒女親家,對記家可謂是利大於弊。”記以安歎了口氣,“既然蓮兒也有此意,正好一舉兩得!”
“謝謝娘~!”記荷蓮在母親的臉上親啄一下,也不管是哪兩得,便像小鳥一樣快樂地跑了出去。
關清遙望著興奮到極致的嬌小身影:“看樣子那秋飛笛也算是個正人君子,沒有利用蓮兒。大人同意秋飛笛那一紙條約?”
“嗯,不過嘛~~~!”記以安幽幽地閉上眼睛,嘴角浮起淺淺的酒窩,“砝碼要重些,保障更要多些。”
關清看見妻主自信的麵龐,感覺到此時的妻主,即使閉上眼睛,那隱藏起來的精芒卻異常閃亮。
記荷蓮完全不顧平日高貴的小公子形象,以最快的速度奔到秋飛笛門口,便見心裏念叨著的人背對著自己正在桌旁畫著什麼。出於男子害羞的心態,不願讓女子看見急切的模樣,記荷蓮用粉紅色的手帕擦去額頭滲出的細珠,大呼了一口氣,正準備邁步走入房間,清亮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你這小鬼,又來做什麼?”秋飛笛隻聽腳步聲便判斷出來者何人,頭也不回地問道。
“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記荷蓮跑到桌前一趴,洋溢著快樂的笑容仰望著絕美的容顏,“你聽了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秋飛笛了然一笑:“記大人同意了?”
記荷蓮一愣,略微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她秋飛笛怎麼會不知道呢?用腦殼想想就猜到了。遲心凝旁敲側擊的一番話,傻子也明白什麼意思。再說,記荷蓮剛才從哪出來,早已有人稟告給她。依此又怎能推斷不出來呢?
“呃,隨口猜的……嗬嗬……,對此事心急,所以不免往這上麵想了!”
“現在你就不用擔心了~!”記荷蓮昂著小腦袋,沾沾自喜著,“我娘同意與你合作,本公子可是在娘親麵前說了你不少好話啊!”
看著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的小鬼,秋飛笛不由得苦笑一下。既然別人好心幫忙,雖然心術不太正,雖然隻是起到催化劑的作用,但是自己又怎麼能有失禮節呢?謝還是要感的!
秋飛笛放下筆,雙拳並握,微微彎了彎腰,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道:“多謝記公子施以援手,在下不勝感激,定將此大恩大德銘記五內,有朝一日,公子如有效勞之處,在下自會竭力相助。”
情思蕩漾的心在左一個“謝”,又一個“感”之下,毫無警覺之力,哪還能聽出其中的寒暄之意,頓時如同飛翔在天空之中,洋洋得意起來:“那你先說說,怎麼謝本公子啊?”
果然是嬌生慣養的公子,秋飛笛莞爾一笑,反問道:“那記公子希望在下如何謝你呢?”
“嗯~~!你心裏清楚!”
“原來記公子如此爽快,在下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問公子一個問題:‘記公子是想嫁入我秋家嗎?’”
記荷蓮直視著秋飛笛的美眸,認真的神色讓他不由自主地幻想起新婚時的美好情景,腦袋隨之上下擺動了兩下。
“那麼請記公子在此按個手印。”
“哦!好~~!啊?”記荷蓮從幻想中回歸,皺著眉頭看向桌子上剛剛書寫好的紙,“為什麼要按手印啊?”
“公子芳齡隻有十三,而在下已經快二十又二了。世人多半會認為在下是老牛吃嫩草,或花言巧語哄騙了公子,或威逼利用脅迫了公子,平白增添了無數嚼耳根之人,對兩人皆無益。故白紙黑字於此,向世人證明男女雙方乃兩情相悅,無形間抹去那許多流言蜚語。”
“說得有理!”記荷蓮聽著秋飛笛長篇的解釋,雖然不是很懂,但是明白一點,白紙黑字,誰也別想詆毀,證據麵前,流言不攻自破,看著紙上的陳述後爽快地道,“我按!”
秋飛笛看著記荷蓮按下一個紅紅的小手印,嘴角浮出滿意的笑容,心中沉沉的石頭也總算放了下來。
靜靜的河水在橋榭下流淌,暗湧激流卻在橋榭上無聲地衝擊著。
“記大人舍棄三倍的利潤,把記家的財路壓在不可預知的未來上。不知記大人此時的決策是否是清醒、冷靜?”
記以安慢條斯理地把玩著手中精致的上等白琥珀石製作而成的茶杯,悠然道:“秋少莊主都敢賭,我又有何不敢。難道秋少莊主認為在下老了?沒有你們年輕人的氣魄了嗎?”
秋飛笛立刻從容回道:“晚輩絕無此意,隻是晚輩認為穩中求奇應該比奇中求穩更穩妥些吧。記大人不認為這樣做,風險太大了嗎?”
“穩中求奇也好,奇中求穩也罷,都無所謂!”記以安自信滿滿地笑道,“秋少莊主若選擇前者,我更毋須任何擔憂;若選擇了後者,你秋語山莊的錢勢榮柄都漫入雲霄,你秋少莊主都不怕,我這個小小的記氏又有何懼的呢?”
商人敏銳的嗅覺嗎?薑果然還是老的辣!秋飛笛的笑容隻是僵了一下,便立刻微笑起來:“記大人果然好魄力,晚生佩服!能夠與記大人這種豪爽之人共事,是晚輩的福氣,不知現在是否可以~~~”
秋飛笛拖長音節等待記以安的最終落筆。
“記家從此願意與秋氏同甘苦、共榮辱!”記以安精明一笑,“不知秋少莊主是否願意給本人一個安心的保證。”
“請問記大人,晚生如何做,才能讓您覺得安心?”
“不知秋少莊主認為愛子如何?”
秋飛笛早有準備,朗朗答道:“貴公子聰慧玲瓏,活潑可愛,如琬似花,精妙無雙,頗有大家閨秀風範。”
說到最後,秋飛笛感覺自己的語氣明顯底氣不足。大家閨秀?估計這個世界能翻窗戶偷窺女子的男子,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就連自己那膽大包天的弟弟都沒這麼幹過,果然是“精妙”無雙啊!
“嗯~~!蓮兒雖然皮了些,但終究秉性單純,總得來說不失為一個好男兒。”
“是啊!記公子顰笑間無不灑落著流光溢彩,搖曳娜娜,深得人的喜愛。”秋飛笛斟酌著,“就像晚輩的弟弟一般可愛,晚輩一定視其如親人一般,絕不有所偏袒。”
“弟弟”二字一出,記以安本來懶散的神色立刻褪去,黑起臉來:“弟弟?哼!秋少莊主真是會說笑啊!這種虛幻無用的關係怎能讓人安心?”
“貴公子芳齡十三,家妹飛嫣十六,兩人可謂是女才男貌,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回府後,晚輩一定竭盡全能成就美好姻緣。”
記以安不禁愣住:“家妹?天造地設?我記得,秋少莊主夫君已經過世,現在依舊孑然一身。”
“晚輩已經快二十又二,比貴公子大上許多,年齡相差太大,定會產生很多分歧、矛盾。這樣的晚輩怎麼能讓貴公子幸福呢!”
秋飛笛繼續淡笑道:“故,左思右想,認為家妹最能夠令貴公子幸福。再者,家妹生性活潑、為人爽朗,同貴公子性格相符。兩人若能成,可謂是皆大歡喜。”
“蓮兒不喜歡你二妹。”
“深厚的感情無不建立在時間的基礎上。我相信,她們二人相處久了,自然而然能兩情相悅。”
記以安冷冷道:“你能保證?再說,蓮兒也不會喜歡一個從未見過的人。”
“不妨嚐試,最後的決定權還是在記公子手上。”
“怎麼嚐試?”
“晚輩有一個主意,不知意下如何?”
“說來聽聽!”
秋飛笛釋然一笑,將心中大膽的想法一一道來。
傍晚,瑟瑟的冷風在耳邊呼嘯著,秋飛笛獨自一人漫步在林蔭小道上,心中思緒萬千。
事情果然還是發展到了這一步,秋飛笛心中無限地感歎著,自己怎麼就這麼衰,竟是遇到些麻煩難纏的男人,弟弟是這樣、師弟是這樣、小鬼還是這樣。
煙兒,隻有煙兒那柔水細潤的笑容,淚眼婆娑的眼睛才能滋潤著空虛的心靈。秋飛笛心中異常明亮,隻有在那個男人的懷中,才能讓自己有家的感覺,才能讓流浪的心找到停泊的港灣。
開始是因為那與另一個世界相似的背影,相似的氣質,讓自己產生深深的哀傷和無限的懷念,所以渴求著、尋找著、追逐著,直到現在牢牢把握在手中。
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秋飛笛深刻地體悟著那啟迪的話語——達芬奇的老師教育他,世界沒有兩個相同的雞蛋。
是啊!世上沒有兩個相同的雞蛋,也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同樣更沒有兩個相同的人。
前世的他,紳士的風度、謙和的性格,看似溫柔的外表下隱藏著強烈的渴求成功和幸福的野心。為了更好地生活,為了保護重要的人,他拚搏著,甚至拚命著。
秋飛笛知道自己就在那看似弱小實際上張揚著無限強大潛能的港灣下,躲避風雨,辛苦卻寧靜地生活著,直到他人生的大機遇來臨,弱小的自己被拋棄。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他的選擇無可厚非。
如今,秋飛笛心中沒有一絲的怨恨,隻有無法言語的哀絲纏繞於心房。真要說什麼的話,那就是還懷有一絲遺憾。那麼多年,自己居然沒有成為他的支柱過,一次也沒有。隻懂得安逸依靠別人的人是沒有資格去責備別人的,因為,自己從開始就沒有責備的資格。
所以,來到這個世界後,不再為頓頓飯發愁的自己,便再不斷地思考,如何能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成為別人的避風港。
現在的煙兒,從內到外都如水般沐浴著疲憊的自己,性格上與那個人相似的地方並不多。然而,不知為何,卻總是被他吸引著,就像黑洞一般,再也找不到回頭的路。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真正遇到的時候,是不可抗力的,情不自禁的。畢竟,半圓隻有找到相符合的另半個圓時,才稱的上圓滿。
這段時間的分離,讓秋飛笛更加渴望那個人的一顰一笑,也讓她更加清醒,現在她愛他,不是因為他像他,而是因為他是本身——獨一無二的重煙。
天空中縹緲的縷縷輕煙,你們是他的同伴吧!請你們將徹心的思念和滿心的愛戀帶給遠方的愛人:
思君不見君之麵,隻留根根相思枯容顏;
念君不聞君之音,惟有聲聲餘音催華發。
百花齊放百花豔,僅容淡淡清雅入眼眸;
萬裏雲煙萬裏情,獨留杯杯苦酒蕩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