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程奕過來，我幹脆把在這邊的幾個以前的同學都叫出來一起吃個飯。基本都在網上聯係，很少見麵。一個個都嚷著要看我男朋友，無奈又把李躍拖了出來。反正我男人不差，帶得出手。
    飯桌上，其他的幾個同學跟我倒有不少話題。大家都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城市打拚，要相互通氣的事情太多。住在哪，房租多少，工作是否順利，有沒打算跳槽，有沒有什麼好工作介紹，最終是回家還是留下。原來，在這裏有那麼多問題需要我去思考。程奕埋頭喝酒，不怎麼搭理大家。大家不知道他來的原因，隻當是遊玩，說話也沒什麼禁忌的。說得最多的就是我跟李躍。怎麼相識，何時結婚。所有問題我都打哈哈簡單帶過，有些擔心地看著程奕。本來想人多了，說說曾經的事情或者就不會不開心。誰知我越幫越忙。他沒什麼反應，說起他的時候會很起勁地說話，然後又沉默地喝酒。
    到底是怎麼樣的故事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有時候想想長大了的我們，忽略了的東西越來越多，朋友、家人、健康，等等等等。即使是小路，她此時的生活我又了解多少；即使是爸媽，我一年回去陪他們的時間又有多少。
    結束之後，有人提議去唱歌。記得曾經我和程奕是班裏兩大麥霸，唱歌叫上我們保證不冷場。可今天，他說不太想去，借由路上太累了推掉他們。程奕想去看海，在這個漆黑的夜裏。
    李躍開車到海邊，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我朝他點點頭。既然來了，就舍命陪君子吧，大不了一起看日出。我們一起推車門，卻聽見程奕說：
    “小寒，可以借我一個晚上麼？”
    忽然覺得很心痛，他是那麼無助，卻始終解脫不了。
    我讓李躍先回去，我陪程奕聊聊，到時候叫車回去。有李躍在，他始終放不開吧。
    我們在沙灘上坐下，雖然馬上就六月了，可夜晚的海風雖舒服卻也帶著寒意。他點起一支煙，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不想打擾他，我閉上眼，靜靜地聽海。我喜歡大海，卻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坐在深夜的深海邊。
    “他們說，失戀了要找林若寒，她總是頭頭是道，說得人茅塞頓開，不像其他人總是一些千篇一律的廢話。”程奕輕笑著：“所以我來找你，小寒。”
    “是嗎？還有這樣的說法。我都不知道。我隻知道那時候看見一個個為感情所困，很傻的樣子。以為自己會很灑脫，告訴別人有些人根本不值得留戀。可原來我隻會紙上談兵。在失去的時候，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去唱歌，唱到淚流滿麵。所以，我不再隨便給人意見，那些經曆沒有切身體會，誰又會懂？誰的傷口不是自己舔舐著愈合。”我看向他：“所以，你找錯人了，隻有你自己想通。但我可以做傾聽者。說吧，說說她，然後忘記她。”
    “每一次我都用盡全力，可到頭來總是遍體鱗傷。我為了一個女人傷害一個愛我的人，可最後她揮揮衣袖，說她累了。我那麼艱難地重新開始，依然那麼努力去愛，卻依然得不到好的結果。我也好累，你知道麼小寒，每一次我都想看見結果，我想有個自己家，我甚至想要個孩子，安逸地過生活。可女人到底在想什麼？總是可以那麼決絕。”
    程奕狠狠吸了口煙，嘴角是一絲苦笑。
    我安靜地聽著，愛情中，誰愛的多，誰對這份感情看的重、更執著，最容易受傷的就是誰。而很不巧的，我的朋友們，總是擔著這樣的角色。有時候我更希望他們更堅強一些、絕情一些，起碼不會那麼痛。而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我跟李躍，誰愛誰更多一點？
    程奕的那個她不是那麼漂亮，不是那麼善良，不是那麼可愛，可有的人就是有本事把另一個人牢牢拴住。他說他等待她的時候往往是從白天到黑夜；他說她會和其他男生從他身邊走過卻對他視而不見；他說她瞞著他跑去另一個城市見一個遊戲中的“老公”，他說她從不在她的朋友麵前給他麵子，甚至當著他父母的麵甩他耳光。
    “這樣的她，你喜歡她什麼？你在舍不得什麼？”
    “我不知道，走了那麼長一段，我放不下。”
    他沒有說她的好，隻有沒完沒了的無情與辯解。是不是因為愛得太深，才那麼用力去恨？
    我很想說，程奕，不要那麼沒出息，這樣的女人有什麼好稀罕，而且根本不適合一個想要安定下來的你。可程奕比我想象中敏感、脆弱，又很固執。他很自卑，說自己沒用。確實沒用，但我卻不能說，我不敢刺激他，如果可以罵，我想罵醒他，可他又偏偏不是可以這樣輕易解決的人。我隻能讓他自己活過來。
    我想起許菲然，她不愛夏默，卻不惜傷害他；她喜歡陸嘉浩，也一樣可以傷害他。這樣的女人真的很恐怖，愛她的不愛她的，都可以是她的玩物。那麼她的心裏，會痛麼？程奕的這樣長一段，對對方就不是時間，就沒有付出麼？人心，真的難測。
    當陽光灑在臉上，我微微睜開眼，發現我睡在李躍的車裏。下車，李躍正靠在車門上，看見我出來，溫柔地說：“醒了？”我點點頭，納悶他怎麼會在這裏。
    “昨晚我沒走，把車開到了一旁。後來想去看看你們聊完了沒，卻看見有人早就流著口水睡著了。程奕說他不想回，讓我們先走，我看也快天亮了，就幹脆等等他了。”
    我抱著他，好感謝我們的平靜。有時候，愛情裏隻有找到平衡才會把那一段走得更長。“李躍，我們這樣就很好，平淡一點不要緊，我老了，也經不住那些轟轟烈烈的。”
    “傻個頭，我記得我找的不是個老太婆哦。別想太多了，去看看他吧，抽了好多。”
    我再走到程奕麵前的時候徹底是無語了。滿地的煙頭，敢情他帶了一整條香煙來的？
    “程奕你瘋了。”我從牙縫擠出幾個字，轉身就走，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回去吧。”還是不忍心放如此消沉的人一個人在這，怎麼把他弄來的還得怎麼弄回去。我真想看他發泄出來，可他隻是沉默，糟蹋自己。這樣，去哪散心都沒有用。
    程奕走後，我病了，重感冒。大概是在海邊坐的，可我沒心思管。從見到程奕的那秒，我的心就充斥著悲傷。打開MSN，我給所有我愛的人消息，我想知道他們都在做什麼，他們現在好不好。
    “小路，你和張威一定要幸福哦。”
    “神經病。”
    “小靜，好久沒見你了，我們出來見麵吧。”
    “林若寒，腦子進水了吧？”
    “陸嘉浩，你什麼時候回來？我想你了。你要給我好好地回來哦。”
    “我當然好好的啊，莫名其妙啊你。”
    ……
    好吧，感冒病毒侵入大腦，神經就神經了。大家都好好的就好。
    李躍對我這種完全沒生活常識的人實在沒有辦法，感冒不吃藥，自己又不會做吃的。於是每天監督我按時吃藥按時吃飯的，還好睡覺監督不到，不然肯定9點就要晚安了。衣服穿少了還拿眼瞪我。可現在都六月了欸，要怎麼穿啊？
    “林若寒，你這樣的人怎麼敢一個人跑出來混啊？”
    “有什麼不敢的，我不混得好好的麼？”鼻音好重啊，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