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無限江山 良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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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蓮略一猶豫,突然轉向逸德,帶著絲希望道:“國君不會是獨自來嘉興吧?你,你可有隨行的太醫?”逸德似乎就等著他這句話,聞言微微一笑,“太醫自然在我大軍軍帳中,離此地,頗遠。”見顧初蓮失望地垂下眼,他正要開口,李昭離突然道:“恕民女魯莽,敢問國君是如何得知阿明人在嘉興的?”逸德抿了抿唇,把頭轉向她,重又打量一番:“姑娘是?”李昭離目光平靜地看著他:“民女姓李,賤名昭離。”
“白大當家的幹女兒。”逸德轉了轉眼睛,心中沉吟起來。李昭離卻一直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這時門口有人進來,是唐為燭的心腹唐淵,掃了屋內人一眼,靠在門邊注視著逸德。
“南邊戰事正是吃緊之時,不知國君千裏迢迢趕來嘉興,是為何事?”李昭離又問。逸德負手慢慢走到床前看了淳於明一眼,那老大夫神情緊張地站在一邊,不知眼前這個人究竟是哪位貴人。逸德拿過他手裏的針,施施然在自己袖口擦了擦,仔細放回針包,請他暫且回避,這才道:“我知道,他終有一日會重回嘉興。不過我今日來呢,是受人所托帶他走的。”
顧初蓮一愣,迅速瞥一眼門外,不著痕跡走到了李昭離的右側,正好把她與逸德隔了開來。守在門後的唐淵奔到窗口往下望,客棧門口不知何時來了兩隊全副武裝的人馬,他暗叫聲糟糕,遠遠持劍對著逸德道:“淳於公子是我少主,白玉樓的下一任樓主,怎麼能隨便跟你走?誰知你是不是不懷好意?”
逸德攤了攤手,“他是我好友,我豈會害他?”唐淵哼了聲,又朝樓下掠了一眼:“這位貴客,你說你受人所托,是何人所托,為何不說個清楚?”
“是遼雲郡主。”逸德歎息一聲,臉上現出一絲惋惜:“遼雲郡主病重。”
顧初蓮和李昭離都是一呆,好半天顧初蓮才道:“郡主怎麼了?”逸德歎道:“郡主隨燁王出征,不慎被流箭所傷,傷及心脈。。。。。。”他沒有說下去,複又歎了一聲。李昭離隻覺難以置信,摸著床柱慢慢坐下,毓兒病重?她把目光投向沉睡的淳於明,逸德的話虛虛實實難以盡信,顧初蓮也懷疑地看著一臉安然的逸德。逸德卻隻笑了笑,說道:“請那位大夫進來用針吧。”
數針下去,淳於明未見醒轉的跡象。老大夫轉過身,見屋內幾個人都盯著自己,於是道:“容老朽再去開劑藥方,半個時辰後還不醒就灌下。”李昭離道:“大夫,我隨您去煎藥,您看他是否。。。。。。”一句話未說完,逸德把手一擺,頗有些不耐煩地道:“不必了。”話一落地,顧初蓮和李昭離應聲而倒,門外隨即一陣腳步響。唐淵大吃一驚,迅速伸手入懷取傳信煙火,突覺一陣暈眩,拚著一股氣送出信,這才軟軟倒下。陰沉的天空上竄起三股紫煙,蛇一般纏繞成一股,久久不散。
“唐家人確有幾分了得,倒費了本王一番唇舌。”逸德挑了挑眉毛,轉向李昭離,指尖輕挑起她的下頜細細望了望,淡淡一笑,“這樣好的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幾人湧進屋來將淳於明等三人抬上馬車一路疾馳,疾行數十裏,一條大河蜿蜒流過,快到跟前時,逸德發現前方橫著幾十餘人,為首的是一名灰袍青年,低著頭站在一匹棕色大馬邊正無聊地踢著石子,似是等候多時了,有人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他便帶著笑朝這邊看過來。
從逸德的馬車上跳下一名漢子,隔著灰衣人十丈遠近大聲道:“前方尊駕何人?”
灰衣人抱拳朗聲道:“白玉樓高弄風。”
那漢子瞥一眼身後馬車,恭敬道:“原來是高堂主。我家貴人久聞高堂主大名,今日得見不勝欣喜!”
“嗐,欣喜不欣喜的就不說啦!你與你家貴人講,淳於公子身子骨不好,可別再折騰了,讓高某接回去休養是正經。”高弄風把劍鞘搭在肩頭敲了敲,偏著頭往漢子後方的幾輛馬車掃了一眼,又笑道:“還有李姑娘,我們當家夫人可疼她了,若有個什麼閃失別害得我到紫霜樓挨訓!”
逸德挑開半幅車簾掃了周遭情勢一眼,己方人數落了下風,這倒也不懼,隻是高弄風乃璧堂堂主,怎會出現在離千玥台千裏之遙的嘉興?正思忖著,見高弄風按著劍朝馬車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猛地煞住腳,咧嘴一笑:“差點忘了,你們的毒有些厲害,高某還是站遠點好。淳於!”高弄風驟然提聲大喊:“別睡了!趕緊出來了!”
逸德心念電轉,突覺不對,隻聽後麵傳來一聲輕咳:“別喊了,喊得我頭疼。”他緩緩回頭,後麵一輛馬車晃了晃,顧初蓮隨淳於明走下車來,淳於明手扶著額,臉色蒼白,有些無力地往車廂靠了靠,神色間卻淡然自若:“這一路顛死我也。”
有誰吹了聲指哨,一群侍從趕上前將逸德的車隊團團護住,刀尖朝外,數人持劍指著淳於明和顧初蓮。一名武將倒持長槍拍馬徐徐走到逸德馬車旁,槍身一抖,虎視著高弄風。車內逸德並不露麵,半晌冷冷道:“你何時醒的?”
“大夫用完針我便醒了,發覺你在場,便多躺了會兒,”淳於明仍舊扶著額頭,像是頭疼得緊,“沒想到你又下毒,我隻好閉住氣繼續裝睡。”
“嗬嗬。。。。。。。”車簾卷起,逸德露出半張臉來,“隨我做幾天賓客而已,也不用這麼緊張吧?”
淳於明以指腹推開臉旁的長劍,走到他車窗旁,叩了叩窗欞,笑道:“大家心知肚明,若我、昭離與我三弟隻是尋常百姓,隨你去又有何妨呢?”他低下聲音,眼睛直視逸德,一字一字重複他的話,“這樣好的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
逸德含笑不語,那邊高弄風開始卷袖子,抽出清辰劍指著逸德道:“喂,你不會以為你上次得了手,這次還能故技重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人帶走吧?”
正說著,隻見遠處塵煙滾滾,似有不少人馬疾速奔來,那持槍武將警惕地回頭觀望,逸德忽道:“你早知道我在嘉興等你?”
淳於明道:“這我怎知呢。但隻要是個有心人,便知我會回來嘉興。”
如我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掉誰手裏都是任人宰割。他自嘲地笑了笑,“即便不是你,我也得做好萬全準備。好歹,我也是下任樓主呢。”
他們多說得幾句話,已能看清後方隊伍當先一麵黑底繡金色“嵐”字的王旗迎風招展,逸德臉色微微一變,不可能,嵐王怎知他在此處?淳於明也眯起了眼睛,嵐王?
逸德冷笑道:“好好好!咱們也算是扯平了!”顧初蓮涼涼插嘴道:“你再不走,可就走不了了!”
“王上,我等快速速離開吧,再遲片刻嵐王麾下就要到了!”那武將有些著急,逸德不甘心地錘了下車壁,恨聲道:“走!”扔下李昭離乘坐的馬車掉頭往西北駛去。
高弄風哈哈大笑,早已有人上前把李昭離的馬車接過,其實她也已在途中醒來,隻是仍覺頭暈目眩不想動彈。淳於明剛吩咐人照顧好她,那打著“嵐”字王旗的隊伍堪堪行到跟前停住,打頭一名黑衣男子掃了他們一眼,揮了揮右手,數人縱馬朝著逸德的方向而去。那男子從馬上躍下,年紀不大,麵容和善,向淳於明等人抱拳道:“各位可就是白玉樓的壯士?”
高弄風瞥一眼淳於明,往前一站,也衝來者抱了抱拳:“正是。閣下是?”
“在下雲柯,乃嵐王王府親兵長。多虧諸位告知逸德的蹤跡,否則又讓他溜了。”
沒有理會淳於明投來的目光,高弄風咧嘴一笑,“小事,小事。不用管我們了,你們快去追他吧!”
雲柯沒有動,目光在他們身上徐徐轉過,最後落到淳於明臉上:“這位想必就是淳於公子?”淳於明點頭為答,雲柯恭敬一禮:“公子身子可大好了?王爺十分掛念公子的病情,若需延醫問藥,王府可為公子請來名醫,府中還有許多珍稀藥材,需要什麼公子隻管吩咐便是。”
淳於明微笑道:“不必了。”雲柯倒也不多說什麼,又是一禮便告辭而去。顧初蓮走到李昭離的馬車邊問道:“李姐姐,你好些了嗎?”
李昭離的聲音有些疲倦,“我沒事。咱們還回客棧嗎?”
“不回了,二哥另有安排。”顧初蓮答道,前方高弄風招呼他們走了,他便坐在李昭離的馬車前,隨著車隊來到嘉興城外一座小莊院,院門外掛著兩個燈籠,上書“頌園”二字。
“這是白玉樓的私產嗎?”進門坐下,顧初蓮看這莊院雖占地不大,布置卻頗有巧思,所用之物十分精致。淳於明端起一碗熱茶,喝了兩口便放下,用力揉著眉尖,“是高堂主一位好友的,暫時借住幾宿。”
顧初蓮擔心地問:“二哥,你的燒還沒退,先去歇息吧?”他站起身來朝門外看了看,高弄風已去別屋安置人馬,廳上隻有四個年輕丫鬟伺候。他問他們道:“這附近可有好一點的大夫?”
其中一個福了福,答道:“回公子的話,這附近沒有,但八十裏外的吳家莊有個吳老先生,醫術十分了得,方才已吩咐人去請了。”
淳於明呼出口氣,煩躁地扯了扯領口“我倒也沒什麼大礙,隻是胸口煩悶,頭疼得厲害。”說著一麵把外衣脫下,一麵叫人去準備沐浴事宜,高弄風進來見他這樣,抓過他的手腕聽了半晌脈搏,笑道:“早點歇息是正經。”
淳於明沒有接他的話,反倒把他從頭到腳望了一眼,淡淡開口道:“嵐王的人怎麼會在嘉興?”
高弄風白了他一眼,似是覺得他的話有些好笑:“嵐王的人為何不能在嘉興?逸德在哪,他們自然是一直追蹤著的。”
“是你把他們招來的。”
“有何不可?”高弄風懶懶地擺弄著護腕,端起茶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我助他捉住逸德,他自也投桃報李。”
淳於明恍然,李昭離睜大眼睛,也明白過來:“高堂主,你早就知道逸德在嘉興等著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