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好餓……。”江毓兒哀哀地拉著江碧沉的袖子。怪隻怪上午貪睡沒吃早飯，中午顧萋菲就把他們關了進來。如今隻過了不到半日，她的肚子就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江碧沉摸摸她的腦袋，盯著那鐵柵欄道：“我有法子出去了。”
    “你有法子了？”
    “嗯。”拿過用來點火的木棍，江碧沉對扭扭脖子：“你把我的腰帶取下來在兩根柵欄上纏上幾圈，纏緊一點，拿這根棍子用力絞，應該能把縫隙撐大。”
    這下江毓兒明白了，不由得笑道：“三哥果然聰明。”於是按他所說去做，可鐵柵欄做得粗硬，棍子卻又細又脆，一絞便折，她便又鑽進裏洞把那紫檀的床腿找來幾根，絞了許久這才絞出一個腦袋大的洞。
    江毓兒試了試，好容易才擠了出去，但江碧沉卻出不來。二人又折騰許久，終於都鑽出了柵欄，看著對方灰頭土臉的樣子笑了好一陣子，江毓兒道：“顧萋菲肯定沒想到我們居然這麼快就能出來。”江碧沉拾起地上的油燈，“那倒未必。雖然他可能不知道裏洞中曾經住過一個人，但既然有木材，我們倆就定能想到逃出來的辦法。”
    “那他為何把我們關到這裏？”
    “這個嘛……”江碧沉也有些疑惑，難道是為了拖延時間？沒這個必要啊。那麼是不想讓我們看到一些事？
    江碧沉絕不會想到，這其實不過是由於顧萋菲的一句“隨便扔到一個洞裏”而發生的一個小小失誤，且之所以選中這裏，隻是因為離秘道比較遠罷了。
    待在洞穴中猶不察覺是什麼時候，出來眼前陡地一黑，一時居然認不出身在哪兒。江碧沉愣了一刻，把油燈從麵前移開下意識地抬頭看天，果然看到洞口那一方熟悉的蒙蒙天空。是在洞裏沒錯啊！
    江毓兒從他手上接過油燈，皺眉道：“這兒怎麼變得這麼黑了？”
    洞中的長明燈全部熄滅，往日常見的篝火也一並消失，除了手中這一盞燈豆和身後微弱的光，竟連一星火燭都沒有，整座洞中悄無聲息，黑暗沉寂，靜得如一座巨大的墳墓。
    江碧沉與江毓兒互望一眼，心中都道：這顧萋菲幹得太絕了吧！
    江毓兒忍不住大喊了聲：“喂！有沒有人！人呢？”自然是無人回應。
    直到眼睛漸漸適應了黑暗，方才看到湖水在夜空下微微的光芒。二人在原地怔了片刻，江碧沉忽然想起道：“快去找找秘道在哪兒。”
    “對、對呀！”
    循著記憶倒是很順利的找到了那個洞口，但當看見那密密麻麻、四通八達的岔道時，江毓兒頓時渾身無力地坐倒在地，泄氣道：“這可怎麼找？得找到什麼時候啊！”
    江碧沉也緊皺著眉，繞著岔道口轉了半晌道：“我們先去找點吃的，養養精力再回來找。”
    二人沿著湖岸小心走著，月光黯淡，洞外下起了雨，雨絲靜靜隨風飄散，前路沉在一片黑茫之中。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每個屋子裏摸索了許久，可什麼吃穿用的都沒了，隻得先找了些幹柴在屋外生起火堆，又尋了幾個瓦罐煮水喝。
    他們沉默地守著火堆，洞中靜得可怕，連柴火燃燒的噼啪聲都響得
    震耳欲聾。江毓兒摸摸餓扁的肚子，盯著罐中漸漸煮沸的水道：“我就不信他真能餓死我們。”霍地站起開始一件一件脫衣服。江碧沉慌了：“你幹什麼？”
    “捉魚。”鏗鏘地丟下兩個字，江毓兒頭也不回地道，“三哥，你照看好這堆火，我捉了魚回來吃。”說完一腳踏進水中，挽起衣袖大刀闊斧地開始捉魚。江碧沉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半日過後，居然真的扔了兩條魚上來，他慌忙撿起丟到空罐子裏，見她手裏又抓了條魚踩著水回來了，不禁笑道：“三哥真沒看出你還有這本事。”
    江毓兒渾身滴著水，一邊打著哆嗦一邊把魚交給他：“因為我可不想被餓死，三、三哥，你一隻手能做魚嗎？我先烤會兒火再、再說。”
    說著躲進屋子裏換了幹衣服，這才擰著水出來恨恨道：“顧萋菲這混蛋，以為我自小嬌生慣養就肯定活不下來是吧？等我逃出去，一定要把這裏搗毀得一幹二淨，再把這家夥碎屍萬段！”
    江碧沉笑笑，把自己的外衣遞給她：“穿上，別著涼了。”
    接過外衣，江毓兒探頭看了看瓦罐，歎道：“三哥，你該不是直接把魚丟進去煮的吧？”
    江碧沉眨眨眼，若無其事地添了把柴，“我刮了鱗，但實在沒法剖開魚肚子，難道不可以吃？”
    “似乎。。。。。。好像，也可以吃吧。算了管他呢！。。。。。。。。好苦，沒挖苦膽啊！”
    肚子裏有了東西，又蜷在火堆邊睡了一覺，起來頓覺精神大振，江碧沉理理鬢發，拍淨塵土起身道：“好了，走吧。”
    江毓兒卻隻是望著他：“可是出去需要鑰匙吧？”
    “這件事我仔細想過。”江碧沉慢慢道，“從阿明他的說法來看進出都需要鑰匙，但這裏畢竟住的是軍隊，如果發生緊急情況需要立即離開，萬一找不到管鑰匙的人怎麼辦？鑰匙遺失了或是突然損毀了又怎麼辦？”
    “所以你認為從內部一定有機關可以打開？”
    “不錯，他們都離開了倒方便了我們，隻要耐心找肯定能找到。毓兒，走，一條路一條路走過去，總能找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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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拐過走廊一角，淳於明就被鳳求凰從後攬住，他瞄了父親一眼，見李昭離也在，便問：“你們從哪兒來？”
    “剛去和你大哥說話。”
    “說些什麼？”
    “也沒什麼。有些地方吃了敗仗，在調整戰略布署，挺無聊的。”鳳求凰死皮賴臉地掛在他身上，淳於明推不開他，隻得喚昭離一起在廊下坐了。
    李昭離笑道：“皇上恐怕不覺得無聊吧？您方才跟顧大哥爭論了那麼長時候，昭離倒覺得您才是最喜歡行兵布陣之人了。”
    鳳求凰咦了一聲：“有嗎？”見兒子冷冷地挖了自己一眼，便訕訕笑了起來：“老毛病，老毛病。”
    “你很想打仗？那你還跟著我籌劃什麼？”
    “別這樣嘛，許久不打有些心癢了，自從跟逸德他父皇打了一場狠仗，我就再也沒出過兵。”鳳求凰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眼睛卻閃閃發亮，“何況也就過過嘴癮罷了。你就當我是在演戲迷惑他們吧！”
    淳於明卻道：“我看要是大哥把兵權給了你，你說不定真的會興高采烈地去打仗。”
    鳳求凰嘿嘿笑了幾下，悄聲問：“謝書林還沒消息？”
    淳於明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打量了四周這才搖搖頭，轉而問李昭離：“你怎麼也跟去了？聽著不嫌無趣嗎？”
    李昭離微微一笑：“還好。”頓了頓才道：“其實我本和顧大哥在說話，後來李將軍和皇上來找顧大哥，我這才順便聽了半個時辰。”
    “他到底什麼時候離開？”
    “還得過幾日，不過武將軍明日就走，再過幾日李將軍也要走。”
    鳳求凰眨眨眼，低聲問：“那作為機關鑰匙的兵符在誰手裏？在武吉昌手裏？”
    李昭離點頭道：“應該會給他，不過眼下還在顧大哥那裏保管著。”
    “……。疏忽了。前線戰事正酣，兩個兵符肯定要帶走。可他們把兵符帶走了，我們怎麼救人？”懊惱地拍了下頭，鳳求凰轉向淳於明，忽然想起什麼，又重重拍了下腦袋，“壞了，方才好像聽說你三弟不久也要出穀。”
    “我知道。”淳於明冷冷地道，隻略一盤算便決定了，“去偷兵符幾乎不可能，唯今之計，隻能在三弟身上打主意了。”
    李惟江遠遠看見他們三人在一處，本想過來，躊躇片刻又作罷，腳步一轉去了顧萋菲的房間。顧萋菲正研讀一份情報，見他進門，便問：“張將軍有事？”
    “呃，不。。。。。。。”李惟江挨著一張椅子坐了，見他溫顏望著自己，不由得歎了口氣，“首領，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顧萋菲挑了挑眉，擱下筆道：“將軍隻管說。”
    見他這麼說，李惟江越發覺得難以啟齒，猶豫了許久才慢慢道：“皇上來穀中已有不少時日，但屬下覺得，如今的皇上已不是當年君臨天下的皇上了。”
    “哦？”顧萋菲重又拾起筆，蘸了墨對他一笑，“將軍想說什麼？”
    李惟江苦笑道：“首領想必是明白的。皇上他人在這裏，心卻不在，太子也是。首領沒有聽到軍中一些傳言——”
    “傳言就不必提了。”顧萋菲打斷他的話，手裏拿起另一份情報，“張將軍也應製止士兵們傳些荒謬的言論，若是人心渙散，我軍就完了。”
    李惟江唇齒一動，一句最想說的話哽在喉頭，皺著眉沉默不語。顧萋菲瞄了瞄他，問：“將軍還有話要說？”
    李惟江望著他，起身踱了幾步，回頭道：“那屬下鬥膽說了，皇上和我們不是一路人，首領應盡早打算得好。”
    眼中光芒微微一閃，顧萋菲反問他：“如果父皇都不是一路人，那誰是一路人？”
    李惟江沒有答話，僅僅默然地不斷點頭，隨即告辭離開了。
    顧萋菲含著笑，手指輕輕撫摸著臉上的傷疤，半晌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