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無限江山 第一百一十一章一報還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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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萋菲也是一笑,輕輕抬了抬劍鋒,示意他退進屋中,這才撤了劍道:“擔心二位沒了李姑娘相陪一定寂寞得很,這才過來瞧瞧。”
江碧沉輕輕哼了哼。這是來算舊賬麼?自從李昭離出了洞,顧萋菲便再也沒來過,今日突然出現,看來外界一定發生了什麼。
顧萋菲又道:“王爺想得沒錯,的確是發生了什麼,然而我此番來卻純粹是一時興起。二位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看著他似笑非笑的樣子,江毓兒陡然間覺得後背發涼,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江碧沉的手,就在這時一道劍光劃過了她的眼前,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就聽見江碧沉發出一聲慘叫倒了下去,捂住的左手臂彎裏湧出陣陣血跡,“我的手!”
“三哥!”江毓兒驚慌失措地扶住他,見他痛得麵孔幾近扭曲,片刻之後她才想到質問另外一個人,“顧萋菲!你幹了什麼?”
江碧沉抽著氣怒道:“他、他——”一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完整。
顧萋菲低頭瞧著他們,淡淡地笑道:“我曾跟二弟說過,若是他不安分就挑斷你們的手腳筋脈,不過向一個豆蔻女子下手到底有些於心不忍,因此就隻好委屈王爺了。”
“你、你挑斷了三哥的——”
“不錯,這還隻是一隻手而已。”
江毓兒震驚得無以複加,脫口罵道:“姓顧的,你是不是瘋了?”
顧萋菲挑高眉,溫顏一笑:“小郡主,我勸你最好不要激得我改變主意對你下手。”
“你殺了我得了!威脅一個女子算什麼英雄!”江碧沉總算喘過了氣,想到自己左手就此廢掉,恨得直欲發狂,坐在地上冷笑道:“有種放了我,我們兩軍對陣光明正大打一場,趁人不備突施冷劍,與小人有什麼兩樣?”
“那你們江家軍隊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婦孺、刺瞎一個孩子的眼睛,又算什麼英雄?”撩起額發讓他們看清那傷疤,顧萋菲無甚感情地笑了一笑,“我母妃的命,加上這隻眼睛,一報還一報,算起來我並不過分。”
江毓兒叫道:“那你就可以不分青紅皂白殺了我娘親?!如果真的是一報還一報,我的娘親換了你的娘親,三哥一隻手換了你一隻眼睛,那你為什麼不就此停手?為什麼還要插手天下之事?明明已經夠了!”
“還不夠,遠遠不夠。”
顧萋菲盯著她,盯著江碧沉,一字一字道:“你們以我顧家的命換得了天下,我們又有何不可?”
離開的時候,顧萋菲對手下人吩咐道:“把他二人隨便扔到一個山洞裏,其餘人都撤走。”
將來二弟再闖進此處,這就當是做大哥的送給他的一份小小禮物。
“姓顧的!你給我回來!我們是你的人質,你不能就這麼不管了!”江毓兒徒勞無功地搖著鐵柵欄,縱然聲響大得連自己都覺得腦子發蒙,可外麵卻一片死寂。
“別搖了,他不會回來,還是過來幫我包紮吧。”江碧沉疲憊地靠著潮濕的石壁,一邊看她努力撕著衣料,一邊打量這塊狹窄的牢籠。此時他們身處一十步見方的洞穴,一座鐵柵欄將他們鎖在洞裏,柵欄外的洞壁上隔幾丈便燃著兩汪油燈,身後還有一處洞穴,但黑漆漆的看不清裏麵什麼樣。江碧沉打量半晌,哧地一下笑起來,“才過半日,待遇相差也未免太大了,這家夥幹得真絕,連一口幹糧都沒留下。”
江毓兒苦著臉卷起他的袖子,一道極細的傷口從左至右貫穿了臂彎,血早已沒有流了,可就是這樣一道不仔細看就看不出來的小傷口,就讓三哥的手……她的手禁不住發抖,這斷了的筋脈不知還能不能接上?這傷不知還能不能治好?將來三哥豈不是成了殘缺之人?
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片刻之際臉上已成一片水澤,忽然一隻溫暖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傻瓜,哭什麼?一隻手而已。”
聽他這麼說,江毓兒的淚越發控製不住了,胡亂抹了一把眼淚試圖把結打好,可手抖得厲害,打了許久都打不上。江碧沉歎了口氣,柔聲道:“拿好一邊,我來打。”
“三哥……。”江毓兒總算抬起頭來,示意讓她來打,“你的手還能治好嗎?”
江碧沉笑了笑,“就算能,等我們逃出去也延誤了醫治的時機。”
“。。。。。。。。我們還能活著出去嗎?”隔了許久,她又問。
江碧沉望望上方。這裏無水無糧,雖已開春,洞中卻依然陰冷,要是淳於明不能及時找到他們……。他又摸摸她的頭:“一定能出去,我們一定都能好好的出去。”
好好的……這樣也算是好好的嗎?江毓兒沒有做聲,輕輕把他的袖子放下整理妥當了,坐到他身邊低聲道:“我很擔心明哥哥他,顧萋菲突然這樣,會不會他們之間出了什麼事?顧萋菲不管我們的死活了,是不是表示我們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
“……立場不同,阿明跟他哥哥起衝突是在所難免的事,他一定有所準備,因此不用太擔心。”江碧沉攬過她的肩揉了揉,安慰道:“沒有利用價值或許正好說明他已自顧不暇,已顧不上拿我們去脅迫他人。倒是軍隊全部出動,我擔心是不是已經跟朝廷開戰了,唉,外麵也不知究竟是什麼紛亂局勢。”
江毓兒沉默了。她想起在船上時顧萋菲關於她父王與朝廷關係的一番話,父王他該不會真的會叛亂吧?
望望身邊低頭沉思的三哥,若是真的,她跟三哥以後也會成為敵人?
黯然抱住江碧沉的手臂,這是多日來她身邊僅存的溫暖,卻不經意看見了腕上的七寶銀鐲,往日種種紛紛浮現眼前,她低低道:“我覺得,不管是我們還是那些人,都好像大海裏麵一片小小的樹葉,沉沉浮浮,身不由己。今日高官,他日階囚,誰知道什麼時候得意,什麼時候喪命。”
聽她口氣中竟露出滄桑看破之感,江碧沉深深瞧了她一眼,突然笑道:“放心,我們幾個就算是樹葉也一定是芭蕉葉,別人都沉了,我們還都浮著。”
江毓兒呃了一聲,想著幾片又大又黃、光剩了爛葉杆的芭蕉葉在水上漂啊漂,不由得撲哧笑道:“好醜哦!”
江碧沉鬆了口氣,揉著她肩膀道:“對了開心點,盡人事,聽天命,我們眼下要做的就是好好保存體力,再想辦法逃出去。”
“……嗯。”安靜了片刻,江毓兒站起道:“我去看看後麵的洞穴裏有些什麼。”在洞門外站了許久卻不敢進去,還是江碧沉道:“算了,裏麵不知有沒有機關,等我找點火進去。”
他拿腰帶把左手吊在脖子上,比較一番壁上兩盞油燈哪個最近,才從柵欄中努力探出身子去取,沒成想居然夠不著,試了幾次都差了少許。他回頭叫:“毓兒,來站到我背上。”江毓兒依言爬到他背上,可燈卻大了些拿不進欄內,隻得暫且放到地上,尋了塊木棍裹著布沾濕了油,就著燈火點燃了,二人一同進了洞。
洞比原先想得更大更深,火把居然一時照不透那黑暗,隻隱隱約約看見洞中有些破爛的木桌木凳,角落裏堆了幾個瓦罐。再往裏走,壁上竟掛了幾幅書畫,隻是因洞中潮濕已褪色大半,江碧沉仔細辨認半日也認不出是何人手筆。洞的盡頭是座垮塌的大床,木色漆黑已經看不出什麼材質。江毓兒在床上翻來撿去,忽然什麼物事嗒的一聲掉在地上,撿起看時卻是沉甸甸一封信,她遞給江碧沉:“你看。”
江碧沉掂了掂,信裏好像夾帶了兩個硬硬的東西,陡然興奮起來,會不會是開啟柵欄的鑰匙?急忙示意江毓兒打開,卻隻是一隻斷成兩截的木簪子,用材平庸,式樣也極簡單,看不出有什麼稀奇之處。
他們失望之極,隨手把簪子和信裹在一起揣在袖中,繼續在洞裏轉了一圈,卻什麼有用的東西也沒找到,再多待片刻,火把的火漸漸勢小,隻好吹熄了退出了裏洞。
坐在地上休息半晌,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二人於是百無聊賴地摸出那簪子和信。方才隻是匆匆一瞥,如今在光下一瞧,雖通體光滑、僅在簪尾處刻了枝桃花,然而線條極盡流暢,刀法與力度竟都屬上乘。江毓兒肯定地道:“這是男子刻的。”
“怎麼見得?”
“明哥哥有時候也刻些東西玩,都是這種氣派。”
這麼說,是一個男子刻的發簪?怎麼會落在這兒?
忽然就對那信起了興致,展開一看,信紙斑斑駁駁,似是被水浸泡後又幹了,字跡也有些模糊不清,但依舊瞧得出那字體遒勁飛揚的神采。
二人就著火光讀了一遍,信中寫道:“琳琅,前日你之所言在下盡皆明了,思及種種,悔不當初,便依你所願訂下生死之約,三日後子時於洗玉坡橋上相會,將那前塵盡數了斷。”落款處字跡模糊,隻認得出一個“唐”字。整封信寥寥數語,好像有道不盡的往事,卻在最後戛然而止,叫人浮想聯翩。
江碧沉道:“看起來是個男子寫的,說不定那發簪也是這人的。嗯,跟這叫琳琅的姑娘有些恩怨,而且這恩怨還不小,否則也不會定下生死之約。”
“將那前塵盡數了斷。。。。。。。”江毓兒喃喃念著最後那句,簡簡單單八個字,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回腸蕩氣,不禁惘然若失道:“他們結了什麼恩怨呢?好想知道最後究竟如何了斷的。。。。。。”
江碧沉瞄她一眼,沒有接話。江毓兒自己出了會兒神,突然跳起道:“我再進洞去找找。”過了良久,聽她在裏麵叫:“三哥,你快進來!”
江碧沉急忙進去,見江毓兒指著那張大床有些興奮地道“這是紫檀的!”
江碧沉吃了一驚,拿過火把一看,果然,整張床全用名貴的小葉紫檀雕成,抹去塵土後可見花紋繁複細密,就連他府裏也未必有。是怎樣的人才能用得上這樣的器具?又怎麼會住在這種洞中?那人又去了哪裏?
正思索著,江毓兒拿出那信又讀了一遍,高興地道:“我知道了!這個姓唐的一定是江南唐家的人,而且地位不尋常,不然一般人哪裏用得起這種床?回頭我就去問問唐為燭,他或許知道那人的事!”
江碧沉張了張口,看她雀躍了半日,最後忍不住道:“依我看這裏住的不太可能是這姓唐的男子。”
“咦?為什麼?”
“很少人會把未送出去的信一直收著吧?那麼這信一定是到了那琳琅姑娘手中。”江碧沉看看那信,歎了口氣道,“你看,這信被揉成這樣,想是反反複複看了許多遍,或許。。。。。。。還流過許多淚。”
“啊,的確。。。。。。這麼說,這琳琅心裏其實很喜歡唐公子吧?可為什麼她會要他與自己定下生死之約?”
“誰知道呢?大概是唐公子負了她,她自己卻獨自住在這裏。”江碧沉沉吟著,把信遞給她,“你好生收著,到時給阿明看看,說不定真是唐家的也未可知。”
江毓兒接過信,對著那簪子看了半響,歎道:“這也定是那唐公子刻了送給她的,好好的一對情侶,最後怎麼就散了?”
江碧沉摸摸她的頭,“這其中內情肯定複雜,出去問問阿明就知道了。”
“好!”江毓兒猛然抬頭,眼裏爍爍地閃著光芒,“我一定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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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有話要說:。。。。。。最近心情不好,我要開始虐人了!【其實已經開始虐了,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