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開重春 第八十章 殘 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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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又是一大幫子人跪了下來,一時間街上黑壓壓跪了一片,唯獨江碧沉跟著白悲鳳、鳳求凰和淳於蓮站在人群前麵,望著這數不清的人頭,隻覺人世荒唐不過如此。以往也曾有這麼多人跪在他麵前畢恭畢敬地山呼王爺,卻從未像今日這樣於己無關。
非但無關,還有些可怖。
因為所有人都與淳於明淵源極深,可如今自己與他是敵是友難以分辨,他又中了毒神誌不清,今夜一戰,結果不難預料。
“都起來。”白悲鳳看也不看身後的人,放開淳於明的手道:“鳳求凰,別忙著擺你的譜,先把你兒子抬進屋。”
鳳求凰忙不迭地點頭,顧萋菲插口道:“父皇,兒臣在城外有處宅第,把二弟帶去那兒吧!”見鳳求凰答應了,顧萋菲使了個眼色讓兩個人抬起淳於明跟上,待人走遠了才領著眾人站起,見狀,江碧沉從容地挽過江毓兒,淡淡地道:“既然成了你們的俘虜,我們無話可說,但是四弟的屍骨,請你們盡快把他送到縣衙,我不希望看到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太久。”
顧初蓮低聲道:“我去吧。”
“你去吧。”顧萋菲轉向江毓兒,“郡主呢?”
江毓兒靜靜抬頭,半晌道:“我想去陪著明哥哥。”
顧萋菲沒有反對,留下些人處理善後,帶著屬下浩浩蕩蕩出城而去。白玉樓的人因未得到大當家的明確指示沒有跟去,顧初蓮向他們略點了點頭,叫人抬著江自南的屍體轉身走了。這一走,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堂主們紛紛問唐為燭道:“二當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人怎麼叫白衣人父皇?當今到順宜來了?大當家又怎麼會認識他?還有那些人究竟是——”
唐為燭疲憊地抬手打斷道:“說來話長,回去慢慢解釋。千玥台沒出事吧?”更重要的是飄瑤有沒有出事?
高弄風忙道:“千玥台沒事,隻是在街上與那些人遭遇打了一場,兄弟們傷者頗眾,不過隻犧牲了兩三個。”見唐為燭欲言又止,他腦子裏突然一轉,又道:“夫人在屋子裏沒有出來,而且有冉堂主保護,夫人安然無恙。”
“是嗎?”長長歎了口氣,唐為燭回頭看了地上淩亂的血跡和燈籠一眼,目光慢慢落到遠處的程百月身上。關寞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道:“唐夫人她怎麼會遇害?”
唐為燭久久沉默不語,見一幹人奇怪地看著自己,便道:“關兄弟。。。。。。替我好好安葬了她吧。”雖提的平淡無奇,語氣中卻說不出的虛弱。關寞更是奇怪,剛想問他是不是受了傷,右邊袖子被高弄風輕輕拉了一下,他腦子裏急速一轉,想起很早之前的一些風聞,看著唐為燭慘淡的臉色,不由得心下惻然。
“回去吧,再另叫些人過來,把場地都清理了。”唐為燭轉過身,天空明月依舊奪目,卻忽然竟覺得有些刺眼,他隻好閉上眼睛,“好好的一個上元佳節,本該是合家團聚的日子,沒想到搞成這樣,也不知道牽連了多少民眾,接下來可有得忙了。。。。。。”
直到聽到外麵安靜了很久之後,附近的百姓才戰戰兢兢開門出來察看情況,街上狼籍一片,戰鬥的痕跡一目了然,人們陸續聚攏在一起紛紛議論道:“難道白玉樓惹到什麼了不得的仇家,都殺到這裏來了,聽說千玥台動靜好大!”
“但是我好像聽到有人叫了聲父皇,不可能是江湖仇殺。”
“你什麼耳朵!當今在鎮雲皇宮,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說的沒錯,我也聽到什麼大皇子之類的話。”
“對對,之前東邊亂起來的時候張捕頭也叫了聲保護王爺,肯定是當今和皇子們微服出巡來了,結果遇到了刺客。”
“那怎麼白玉樓也參與了?”
“聽說縣衙的人全被燒死了,死的那叫一個慘!”
“天哪!好好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今天還是上元節,唉。。。。。”
“這些人也忒地可惡,選中今天這個日子大開殺戒,到底是誰要行刺皇上啊?”
“世道要變了!你們看著吧,皇子和皇上落到敵人手裏,這下朝廷肯定又會大動幹戈,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又要遭殃囉!‘
大家一陣長籲短歎,最後搖搖頭各自回家,該來的自會來,日子也還是要過的。
發生在順宜的事不久之後傳到了鎮雲和其他州城,太子一黨固然喜憂參半,喜的是江碧沉落到叛黨手裏必定有去無回,江自南也死得甚合心意,憂的卻是動靜鬧的太大恐會橫生枝節。
此事聽在燁王的耳中自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上天送了他一個起兵叛亂的絕好借口,憂的是女兒身陷敵手,這可如何是好?
不過這些已是後話。上元節一晚的事並沒有就此結束,大概連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宏定微服路過順宜時入住了城郊八十裏外的避暑山莊,這一夜他剛好就在那裏,機緣巧合之下促成了他、白悲鳳與鳳求凰三個人今生最後一次的見麵。
“缺一味藥?什麼藥?”
郊外宅第中,一聽白悲鳳說“要解淳於明的毒還缺一味奇藥”,圍在一邊的江毓兒和淳於蓮雙雙脫口而出。鳳求凰皺眉道:“叫什麼名字?”
白悲鳳眼皮都不抬:“絲石草,很難弄到的一種藥草,嶽陽曾經備有一些但已經用了。這當頭上哪兒找去?”
“大當家,二弟中的究竟是什麼毒?”顧萋菲抱著劍坐在房間的外緣,卻見白悲鳳的臉上漸漸浮起一絲嘲弄的笑容:“這是宮裏的毒,隻有少數人才會用。”
顧萋菲了然地點頭,他也知道那些蒙麵死士是什麼來頭了。鳳求凰和淳於蓮相視不語,江毓兒喃喃道:“不會的,太子怎麼會殺自己的親弟弟?”
“骨肉相殘的戲碼自古數不勝數,親弟弟算什麼?”邢如妝偎在床邊不冷不熱地哼了聲,間或掃一眼顧萋菲不動聲色的臉,擺明了就是說給他聽的。顧萋菲隻是不以為意的笑笑,問白悲鳳道:“這絲石草什麼模樣?我讓人到處去找找,或許能找到。”
白悲鳳道:“細長葉麵,高約一尺三寸,花為絮狀黃色,沒有香味,喜熱畏冷。不過這個季節上還沒有開花,恐怕很難找。”
江毓兒一直握著淳於明的手,這時道:“如果找不到,明哥哥是不是就會死?”
“的確如此,我也無能為力。”
鳳求凰和淳於蓮好奇地看著她出奇鎮定的麵孔,這個小郡主似乎和兒子是情投意合的一對,碰上今晚這麼大的事,小小年紀卻能鎮定至此,不簡單。
“啊!等等!”啪地一拍大腿,鳳求凰忽然驚叫道:“這種草我好像看到過,是不是在初夏開花,結白色的小果實?”
“對,很小的魚目一眼的果實,你在哪兒看到的?”
“在哪兒?我哪兒想得起來,那還是我在位的時候的事了。”無力地翻了翻白眼,鳳求凰坐到一邊抱頭苦想,滿屋子的人默不作聲地等著他回想起來,好在不久過後鳳求凰慢慢抬起了頭,淳於蓮忙問:“想起來了?”
鳳求凰點頭:“想起來了。”
“在哪兒?”
“皇家避暑山莊。”
“避暑山莊。。。。。。”淳於蓮皺緊秀眉,“我記得那時把守不嚴,也就十來個人巡視,但時隔這麼久不知道是不是改規矩了。”
江毓兒道:“為什麼不問問三哥?他去過山莊。”
鳳求凰哼了一聲:“不必了,管他嚴不嚴都得去。我熟悉山莊的情況,趁夜進去偷幾根草就走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姓白的,你跟我去,究竟是不是那個什麼草也隻有你才認得。”
二人說走就走,出了內堂正撞上晚一步回來的顧初蓮,鳳求凰打量著他比月色還要蒼白的臉,“你把四皇子送到縣衙了?”
顧初蓮沉默地點點頭,鳳求凰拍拍他的肩,歎道:“好孩子,像你娘親的性子。”
顧初蓮驟然眼圈一紅:“父皇。。。。。。”
“我有事先走,回頭再跟你細聊。”鳳求凰接住白悲鳳扔過來的韁繩翻身上了馬背,頓了頓又道:“對江家的人好一些。”
“父皇、大當家,你們去哪兒?”顧初蓮急忙問道,但他們已經馳馬奔出了數十丈,但見草野簌簌,月滿如盤,一白一黑兩個人影在視野中越來越小,漸漸再也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