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開重春 第二十五章樹欲靜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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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個女子答道:“二當家和夫人曾在泌陽逗留過一段日子,後不知去了哪裏,但是聽’璧堂’的人說,前幾日在順宜的玉佛寺見到他們了。”程百月眼色一閃,順宜?她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妙的跡象,那個地方是璧堂所在,也是淳於明和江毓兒南下洞庭湖的必經之路,這世上巧合的事很多,但對於那兩個人來講則不然。
她心念電轉,喝道:“我們去順宜!”指著呂斌吩咐道:“立刻去西伯山穀,一旦查到什麼速速傳報!”呂斌低聲答了聲“是”,帶著幾個人迅速離開庭園。重重梅林白如冰雪,呂斌穿梭其中,心情卻很不好。他並不想和淳於明做對,當時闖到寒枝閣也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後來看到那些殺到寒枝閣的人沒剩幾個回來,更是對淳於明避之唯恐不及。淳於明兩次放他,現在自己卻硬要往他劍鋒上撞,說到底那不過是他們的私人恩怨,為何他卻要卷進去白白搭上小命?
呂斌看著前方的群山,暗暗歎了口氣。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那想辦法避避風頭總是可以的吧?
到了晚上,呂斌偷偷寫了張紙條綁到鴿子腿上,信鴿在天空中打了個旋兒向著順宜的方向飛去。
“明哥哥。”
清早,淳於明用了早飯一推開自己的房門,江毓兒就從桌旁站起來,手中寶劍往他麵前一送,道:“教我。”卻見淳於明無甚表情地坐下,倒茶,江毓兒愕然看他半晌,忽然想起她昨天賭氣在街上閑逛到晚上。看著街上行人漸稀,是時候回客棧了,有些事情總要解決,有些人也總要麵對,但是。。。。。。之前對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說出的話堅定得連自己都差點相信了,但是人就是這樣,上一刻還信心百倍,下一刻隻是望著那客棧的一盞燈火,就能把堅硬的信念擊得粉碎。
正徘徊間,背後有人淡淡地道:“已經很遲了,你還要逛下去嗎?”江毓兒猛地回頭,那個熟悉的人就不遠不近地站在街角,一身素淡簡單的衣袍,嘴角似笑非笑。
他一直跟著我?
那我的豪言壯語他不是都、都聽見了?!
回了客棧,淳於明把溫在熱水裏的湯藥靜靜遞給她,“喝了就休息了吧。”隨後不發一語轉身走了。當時自己心頭亂糟糟的沒有多想,現在看來他是生氣了,昨天自己的態度真的有些任性啊。。。。。。。
江毓兒局促不安地站在一邊,見他喝完一杯又拿起了茶壺,便一把按住他的手,笑道:“明哥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一個人亂跑了,那是很危險的,我以後都乖乖地養病,好不好?”
淳於明側頭一笑,江毓兒卻覺得他的眼睛並沒有笑,“你知道昨天和你說話的那個人是誰嗎?”
“不,不知道。。。。。。”江毓兒心裏狂跳,淳於明果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他就是白玉樓的大當家。”
“白悲鳳?!不會吧!”江毓兒呆呆地看著他,“你不是說他和夫人浪跡天涯,很久都不出現了嗎?而且他為什麼要找我說、說。。。。。。。”她咬了下唇,淳於明站起身,接過她手中的長劍,慢慢道:“他們了解我是怎樣的人,也受人所托,不讓我走錯路。大當家對你並無惡意,你不用介懷。”
“什麼叫走錯路?”江毓兒突然道,“明哥哥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
“毓兒,雖然大當家對你沒惡意,可是不代表其他人不會。”淳於明轉過身道,“你知道昨天有人在後麵跟了你很久,要帶你回王府嗎?”
昨天他剛跟上江毓兒不久,就發覺有兩個人鬼鬼祟祟的在她後麵張望,不像武林中人,倒像是王府的人。他在後麵負手冷眼看著,也不知燁王到底下了什麼命令,看樣子似乎打算連禮數都不顧了,若不是白悲鳳突然出現,他們就會出手把江毓兒強行帶走。
“王府的人已經追來了?。。。。。。”江毓兒無力地坐下,忽然間怎麼什麼人都冒出來了?要和淳於明安安靜靜在一起,就這麼難嗎?
淳於明望著遠山,過了半晌道:“想學劍法?”
江毓兒頓時精神一振:“你願意教我?我想要自保的能力,哪怕隻是一點也好!”淳於明沒有說話,江毓兒想要的肯定不隻是自保而已。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劍,她很有眼力,挑中的這把劍百中無一,但是她不適合用劍。
“毓兒。”
“啊,我在!”
淳於明轉過臉,清晨的陽光從他身後斜照入窗,在他的身上和發梢灑下一層淡淡的光暈,“你可以毫不猶豫地殺人嗎?”
“啊?”
淳於明繼續道:“冷靜地算計對方的致命處,一劍過去要了他的命,手上臉上都沾滿他的血,腥澀、滑膩而且滾燙,看著他死去,可是也許他其實是你的朋友,你能下手嗎?”
“朋友?”江毓兒不解地眨了眨眼,感覺到逆光而站的淳於明正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她有些心慌地道:“明哥哥,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朋友敵人的?我怎麼會對朋友下手?”
“對。。。。。。你隻殺你的殺母仇人。”淳於明輕聲道,慢慢蹲下身握住江毓兒的手,當他抬起頭的時候,那一刹那仿佛連呼吸和心跳都靜止在他的眼睛裏。隻聽他道:“我也有父母,我明白你的選擇。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事情變成那樣。”
“明哥哥。。。。。。你不喜歡我為了報仇殺人,是嗎?”
“嗯。”淳於明淡淡一笑,鬆開了手,“毓兒,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做了讓你失望的事,記住那不是我所喜歡的。”
江毓兒怔怔看著他溫潤又冰冷的雙眼,淳於明的聲音有種讓她無法理解的堅沉,到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什麼事?
她鄭重的點了點頭,淳於明的眼色終於溫暖了起來,笑道:“那麼,我就教你一些防身功夫吧!不過不是劍法,是暗器。”
“暗器?”江毓兒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我最適合學對眼力要求高的東西了!”
淳於明在空中虛抓一把,攤開手掌,掌中躺著一柄小巧的飛刀,江毓兒剛要湊過去看,淳於明的手腕微微一晃,飛刀已經擦著她的鬢角咄地一聲打在了門上,入木一寸,連擦鬢而過的風聲都聽不到。
江毓兒張大嘴巴,猛地尖叫道:“我要學這個!明哥哥,我要學!”
“好好好。”淳於明拔下飛刀放到她手中,微微一笑:“我要教你的是白玉樓家傳的暗器手法,叫做扣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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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定看著桌案上一疊奏折出神已經很久了,久到連千川殿內的宮女和內侍開始竊竊私語都絲毫未覺,大太監胡陣嚴厲地掃了眾人一眼,待重歸安靜,這才上前輕聲喚道:“皇上?”宏定抬起眼,胡陣道:“啟稟皇上,趙尚書在殿外等候多時了。”
宏定哦了一聲,淡然道:“傳。”
趙瑞正在殿外等得不耐煩,見胡陣走出來,皺眉道:“怎麼這麼久?”胡陣搖搖頭悄聲道:“皇上剛才又在出神。”說著朝右麵的椒華殿擠眉溜眼。趙瑞心領神會,椒華殿是新晉的符婕妤居住的地方,最近朝中早已對這位皇上新寵的妃子議論紛紛,進宮不足二月便連晉三次成為婕妤,符家這次可真是風光至極,出了符紜紜這麼一個才貌雙全、深得龍心的美人兒,看來符氏一族加官進爵、光耀門楣是遲早的事。
趙瑞進殿磕頭,口稱萬歲,宏定微笑道:“愛卿不必多禮,平身。”趙瑞這才站起,盡管早有準備,見到他的笑容仍不由得微微一怔。宏定自登基以來勤於政事,後宮妃嬪雖雨露均沾,卻很少見他如此對一個女子寵愛有加,據說所有人見到他,都感覺得到從他眼裏和嘴裏溢出的猶如初戀般甜蜜的氣息,此時他的笑容就正是這樣。趙瑞暗暗冷笑,再精明的人,也逃不過情愛這一關,俯身道:“不知皇上召微臣來是?”
下午的陽光斜斜照入殿內,紫色的檀香在空氣中氤氳如煙,襯得宏定的聲音有種柔軟的味道:“趙愛卿,朕記得令郎目前尚無官職在身是吧?”趙瑞心頭一跳,“回皇上,是。”宏定笑了笑:“為何不參加科考入朝?”
“犬子資質愚鈍,且性子魯直,入朝恐。。。。。。。”
宏定打斷他的話,指著案上一卷書紙道:“張蔚甫曾向朕推薦過令郎,朕也說他的文章做的極好,明天帶他進宮來讓朕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