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花開重春  第二十章 與勇敢無關的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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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王府一告知,燁王自然是驚怒交加,立即下令全國秘密尋找遼雲郡主,隻要找到她,不問意願直接帶回,重重有賞!
    幾日忙亂後,待江碧沉把一切安置好,忽然蕭青來報。蕭青一直受命順便幫淳於明探聽李昭離的行蹤,江碧沉看著他帶來的小小的紙條,上麵說荊州刺史家曾有一個被喚作蘭兒的家奴,是刺史多年前路過嘉平買回去的姑娘,前不久跟隨夫人去寺裏上香後失蹤,由於那蘭兒姑娘聰明穩重深得喜愛,刺殺還曾下令尋找,但尋找多時未果便作罷了。江碧沉定定地看著那些字,猛然跳了起來,是李昭離,一定是她!他一疊聲地叫人備馬,攥著紙條在屋裏興奮地走來走去,四年了,這還是頭一次得到如此確切的消息,雖然人暫時失蹤,但大致的範圍已經清楚,憑他和淳於明怎麼會找不到?走了一會忽然想到江毓兒,腳下頓時一停,這要是找到李昭離,毓兒怎麼辦?
    他慢慢歎了口氣,罷、罷,總不能瞞著淳於明,感情之事,終究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旁人再怎麼操心,又能怎樣呢?
    蕭青在旁邊提醒道:“王爺,馬已經備好了。”
    “知道了。”江碧沉望著門外,最後一揮手:“走!”
    剛走出門,他忽然看到門邊一個熟悉的人影在猶豫不決地走來走去,定睛一看,失聲道:“四弟??”
    鐵江是理州西南方的一個小鎮,淳於明一行人在這裏歇息一晚後,簡良便要就此和他們分手回南陽老家,臨走淳於明給了他很多銀子,簡良隻是默默收下,牽著馬站了很久,末了澀然道:“阿明,對自己好點,別,別。。。。。。”見他“別”了很久也沒說得出來,淳於明大笑著推了他一把,“走吧你,我淳於明是什麼人?用得著你操心!”簡良苦苦一笑,他在重春樓七年,伺候過不下十位主人,唯有這個最後的主人把他當朋友般照顧,不是他照顧淳於明,事實上是淳於明在照顧他。簡良看看他,又看看一身白衣的江毓兒,忽然道:“江姑娘我可以跟你說幾句話嗎?”
    淳於明負手而立,看著他們站到一邊低低說起了話,過了一會兒江毓兒臉色奇異地回來,簡良再度向他們道了別便上馬走了。等他走遠,江毓兒跟著淳於明回客棧,眼神一直隨著他的動作轉來轉去,淳於明終於忍不住了,皺眉道:“毓兒,你有事?”江毓兒怔怔地看著他,搖搖頭:“沒有。”
    這也叫沒有?淳於明索性坐下來,“簡良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他說。。。。。。呐,明哥哥,你喜歡的那個李姐姐是什麼樣的人?”江毓兒站在屋中低頭看著他的臉,隨意紮緊的長發,利落俊美的麵孔,在這常常微笑的冷漠男子心裏長住的會是怎樣絕世的人物?
    “嗬嗬,果然是關於這個。”揉了揉眉心,淳於明笑道:“怎麼?你覺得我喜歡的人,一定是個大美人是不是?”
    “難道不是?”江毓兒立刻反問。
    “是。昭離她很美。”淳於明沒有否認,可是說完他又笑了:“不過我見過的美人太多了,她並不是最美的,也許說起來,她比起你還要差一分。”
    “我不信,怎麼會?”
    “她已經失蹤十年了,我對她的記憶仍停留在十三歲時候的樣子,比起毓兒你的靈秀,昭離隻能算是中上之姿。”說話間淳於明垂下了眸子,眼色漸漸變得淺淡。
    得到他的稱讚,江毓兒臉上並不見喜色,“可是明哥哥你說起她時,眼神都變了。。。。。。”不等他回答,又道:“李姐姐的事,我是聽三哥說的,我聽到的時候心裏很難受,十年來你拚命找她,明哥哥原來也是一個愛的很深、很苦的人。”
    拂了拂衣袖,淳於明站起來,“我再苦也比不得她苦。你還有什麼要問的,一起問了吧,問完我們就要趕路了。”江毓兒咬住唇,過了一會鬆開牙齒道:“簡良剛才告訴我,明哥哥除了李姐姐,從不會為了別人陷入麻煩裏,尤其是像我這樣、這樣大的麻煩,為什麼你那麼快就答應了我帶我出來?”
    淳於明沒有說話,江毓兒道:“簡良說你是因為我娘的事覺得內疚,是嗎?”淳於明“嗯”了一聲,江毓兒笑了起來,眼裏泛起一絲清澈的光芒,“可是他又說,如果僅僅是因為內疚,你會親自去替我報仇,而不是帶上我這個累贅,你這麼討厭女人,那會讓你心煩意亂。”
    “你希望我回答什麼?”淳於明突然走近她,手慢慢伸向她的臉,“我為你心動了?還是說我想盡辦法要留你在身邊?嗯?”江毓兒感到淳於明的手撫過自己的臉頰和下頜,她對上他的眼睛,心跳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明哥哥。。。。。。”
    “嗯?”
    “你不是個勇敢的人。”
    淳於明的手忽然僵住了,江毓兒重複道:“你不夠勇敢。”說完按住他的手,轉身走了。淳於明怔怔地站在原地,視線落在自己的手心裏,勇敢。。。。。。嗎?
    江毓兒合上門顫抖著深深吸了口氣,突然飛快地跑下了樓,直到跑到街上撞到了人才收住腳,回身望著客棧的二樓,方才平靜的心跳此時激烈如鼓。她剛才都說什麼了?為什麼突然會說那些話?
    。。。。。。失控了,在淳於明回憶李昭離露出那種眼神時,她的思維就開始失控了。
    剛才都對淳於明說了什麼來著?她搖晃著頭拚命回想,一個聲音淡淡地響了起來:“你還在幹什麼?”猛地抬起頭,淳於明提著他倆的包袱,牽著馬站在自己麵前,一雙眼睛漆黑幽深無法看透,她渾身一顫,怯怯地開口道:“明哥哥,我。。。。。。。”
    淳於明把她的包袱丟給她,“我們還要到紫溪去換水路,也不知道你暈不暈船。”不等她回答率先上馬,江毓兒迷惑地看著他,淳於明低頭一笑:“還不上馬?莫非你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正午的太陽從他頭頂灑了下來,江毓兒眯起眼,愕然半晌後趕緊爬上馬背,問道:“為何要走水路?”
    “到洞庭湖的話,陸路勢必要經過襄樊和隨州兩個重地,你我都是要避開很多雙眼睛走路的人,在江碧沉趕上我們前,最好還是別去招惹他們。”淳於明看了她一眼,嘴邊忽然泛起一抹意蘊不明的笑容,“何況我總覺得,走水路遇到他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他?三哥?”
    “不,顧萋菲。。。。。走吧!”淳於明淡淡一笑,輕輕一抖馬韁,江毓兒跟上他,兩人迅速離開了鐵江。他們前腳剛走,一匹快馬也跟著奔出了這個小鎮,馬上之人腰上一把長刀,正是程百月座下羅正宵,他是偶然遇到淳於明和江毓兒的,聞知二人要走水路去洞庭,頓時欣喜若狂:朝江南走正是白玉樓的地盤,縱使到了那邊你幫手眾多,不過大家半斤八兩,定然也要叫你凶多吉少。
    次日下午,淳於明和江毓兒在紫溪包了艘船順水南下,剛好當夜便是大年三十,江毓兒買了一大堆瓜果糕點抱上船,可憐淳於明的酒被江毓兒“不小心”弄倒了,兩人便和幾個船夫一起就著新買的紅色燈籠,身下是粼粼水波,頭頂是彎彎冷月,在船夫略顯羞澀的船歌裏推茶換盞起來,待月過中天,江毓兒忽然放下杯子,淳於明見狀道:“怎麼了?”江毓兒閉上眼,過了一會兒睜開眼道:“好像有人在彈琴。”淳於明側耳一聽,水上隱約傳來細微的琴聲,襯著暗湧的河水,更是顯得清幽縹緲。他聽了一會兒,提起茶壺給江毓兒倒上熱茶,笑道:“你的耳力確實異於常人,我都沒聽到。”江毓兒得意地揚起臉:“我不但耳力好,眼力也很好。”淳於明笑笑,目光漸漸落到了水上,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是哪兒的人在彈琴?有船在後麵?
    一大清早醒來,淳於明剛在船頭伸了伸懶腰,背後門一響,江毓兒睡眼惺忪地走出來,嘴裏道:“新年好啊明哥哥。。。。。。”
    “嗯,新年好。小心!”淳於明一手拉住迷迷瞪瞪就要往江裏跨的她,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回去再睡會吧,過一會我叫你。”江毓兒點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轉身就回了船艙。過了片刻淳於明不放心跟進去,她已經又抱著被子睡著了,“這孩子。。。。。。”他看著她安靜的睡臉,幫她蓋好被子便帶上門出去了。過了一個多時辰,本在船頭和眾人閑聊的淳於明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了,都已經日上三竿為何江毓兒還沒起來?進去頓時見她臉色發白,一摸滿頭都是冷汗,淳於明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柔聲道:“毓兒,毓兒?你哪裏不舒服?”她過了一會睜開眼呻吟道:“明哥哥。。。。。。頭昏,我想吐。。。。。。”淳於明伸手搭上她的脈搏,鬆了口氣掀簾出去道:“陳大哥,一到下個鎮子就停岸吧。”
    “咦?怎麼了?”
    他苦笑道:“小妹子暈船了,暈得很厲害。”
    眾人詫異地道:“昨天都還好好的啊。”
    “大概昨晚吃了些生冷的東西,又被河風吹著了。”他說著,從船老大陳潮手裏接過薑片和熱水又鑽進了船艙。他的身影甫一消失,陳潮向其餘幾人使了個眼色,一個漢子立刻轉到船尾打了個暗號,一艘遙遙跟在後麵的青蓬小船緩緩從灘頭現身出來,船上的書僮得了暗語,對艙內烏衣長衫的年輕男子道:“公子,他們要轉為陸路了。”
    那公子盤膝而坐,膝上一架古琴蛇腹長穗,頗為名貴,他正低眉撫琴,聞言抬起頭微微一笑:“我們也跟去吧。告訴陳大哥,待他們上了岸,繼續南下。”
    “這是為何?”書僮眼睛轉了轉,拍手笑道:“啊,要去通知武將軍準備迎客,哈哈。”
    “是啊。”他閉上眼,卻又歎了口氣,“但願這個客人真如我所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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