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雁入誰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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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珩鐵青著臉冷眼看著那身溫婉華貴、流光溢彩的睢王妃誥命,拔出掛在牆上的寶劍,將它斬得粉碎,片片飛舞的綢緞化作了紛亂妖嬈的蝴蝶。
     蜃影垂著頭,宛若未見。
     “他當真叫你去做那個女人的影子”?許久才頹廢坐下,眼中充滿了失落。
     “屬下不敢欺瞞老主人”。蜃影平靜地回應道:“少主人甚至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來挽救她”。他還從來不曾見過少主人如此瘋狂迷亂。
     “這個混蛋”。趙珩憤恨咒罵:“一個如此下賤的女人將來怎麼能夠母儀天下”。
     “少主人曾經說過,就算把整個天下放在他麵前,也同樣不能令他放手”。
     “你說什麼?他居然要為一個女人放棄整個天下”?
     “王爺又何必生氣呢,您不是也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整個天下”?窗外響起一聲悠然歎息。趙珩眼中的怒火暴燃,回手便將長劍擲出,一聲淒厲的大笑過後,窗外又恢複了寧靜。驟然間,他覺得自己異常疲憊。
     “蜃影,既然你是她的影子,就仍去後院看著她吧”。驀然得知她還活著,蜃影覺得連窗外的夜色都變得柔和起來。
     黯夜,沒有月光的夜,寂寞而蕭瑟。
     一條黑色身影借著夜幕飄然躍進睢王府,這個人不僅膽子很大,而且身手絕佳。從那欣長瀟灑的身影,蜃影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除了梁璧君還會有誰?這兩兄弟打小在一起嬉鬧,連性子也極為相近,一樣的睚眥必報。
     “璧君,這裏戒備森嚴很是危險,你還是快走吧”。雲雁看著他懶散的笑容,心中升起柔柔暖意。
     “害怕麼?有沒有想我”?悄然握住她寒冰似的柔荑,心中忽然充滿了愧疚。
     “都已經習慣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她淡然一笑,溫柔的眼波瑩亮如星:“不管怎樣還是要謝謝你來看我,快走吧,別讓婆婆擔心了”。
     趙珩眉梢軒揚臉上閃過一絲獰笑,他一定就是那個風流公子梁璧君了。
     “你們以為睢王府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幽靜的花園中步出三條黑影,梁璧君已感到一股凜冽殺氣向自己逼迫而來。悠然負手而立,臉上的笑容帶著一絲淒迷,他也已經不是那個滿懷著酸澀憤然離去的年青人,現在的他同樣心如磐石。
     “啟稟王爺”。管家趙福急衝衝跑來,對他耳語了幾句。趙珩臉色一沉詫異道:“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斜睨著梁璧君冷笑道:“今晚算你運氣好,下回就不會如此便宜你了”。說著屏退侍衛揚長而去。
     梁璧君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縱身躍上高高的屋宇,消失在沉寂的夜色中。
     陸濤的臉永遠淡漠得看不出一點表情:“卑職深夜前來,打擾睢王爺休息了。隻是雁門關捷報頻傳甚慰聖躬,是以聖上命卑職連夜前來通報王爺”。看著皇帝送來的封賞,趙珩終於放下了那顆懸著的心,臭小子果然不負厚望。
     風輕雲淡,馬車悄然自睢王府角門駛離。兩側院牆高聳,濃蔭蔽日,啾啾鳥語透出異樣的安逸。
     隆盛街的八仙茶樓跟往常一樣熱鬧喧嘩,萬雷一身雅致白袍臨窗獨坐,輕搖折扇悠然聽書喝茶。
     不知為何,街市上忽然熱鬧起來,好事的人群蜂擁向街角,衙役們正往牆上刷漿糊張貼告示。幾個看完了熱鬧的茶客接過茶博士遞來的手巾一邊擦汗,一邊議論:“我說那雲氏是被人冤枉的吧,才十來天功夫,衙門就將凶犯緝拿歸案了,都說錢老爺糊塗昏庸,我看這次倒聰明得絕了頂”。
     茶館裏一陣哄堂大笑,看來這位錢老爺日漸稀疏的腦殼,在漂亮女人麵前還是蠻伶俐的。茶博士卷起竹簾,笑道:“老朽日日在此燒水泡茶,每日忙到大半夜從不曾見雲氏出門,狗子那不成才的東西為了十兩銀子,滿口胡柴,前日被衙門一頓板子打個半死,到現在還起不來炕呢”。
     “活該”。茶客們七嘴八舌,連說書的說些什麼都沒人聽了:“俗話說蒼蠅不抱無縫的蛋,雲氏既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怎會認得萬年春的少東家,出事那日我還見梁府二少爺在她家門前停留了片刻,那個被錢老爺逮個正著的男人又是誰?就憑這些事,雲氏就不見得清白“。
     “我呸”。一個身穿半青不白長衫的年青人跳起來斥道:“小生也每日在此喝茶,親眼見雲氏不是在房裏做繡活,便是陪孩子在院子裏嬉戲,著實清白得很”。
     “嘿,他還親眼所見”?茶館裏又是一陣哄堂大笑:“人家的深宅大院,你倒是如何親眼所見”?
     年青人諾諾良久,茶博士卻擎起門閂向他劈頭蓋臉砸去,一麵罵道:“難怪你賃下西廂角樓,卻是為了行此齷齪之事”。年青人抱頭鼠竄逃出茶館,直到此時眾人才恍然大悟,哄罵連連。
     逃出店外的年青人撣平衣袍,跳腳大叫道:“明兒我就央西街的吳媽去她府上提親,怎麼啦,小爺就是稀罕她”。
     茶博士將一壺滾沸的開水潑向他的後腳跟,喝道:“肮髒的下流坯子,再敢來此騷擾不清,老朽便要去報官了”。吵鬧聲尚未停歇,隻見大街上來了一隊身著大紅喜服的迎親車馬,堪堪停在雲府的朱漆大門前,丈餘寬的朱紅地毯沿隆盛街延綿展開,大夥正在納悶,不知發生了何事,卻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徑直跑進茶館,衝著窗邊的萬雷拱手道:
     “稟公子,雲夫人所乘的馬車已至隆盛街,小的們可要吹打奏樂”?萬雷微微一笑,拋下一大錠銀子,收起紙扇含笑走出茶館。
     蜃影馭馬停在朱紅地毯的另一端,冷眼看著雲府門前春風得意的萬雷,身旁的小廝正將一根豔如朝霞的腰帶替他束上,金冠、玉袍,眉梢輕揚。
     大街上擠滿了看人鬧的人,竊竊私語聲聲入耳:“不必理他,我們回府”。雲雁在車中低聲囑咐,語聲未落,萬雷已至車旁推開門扉將她打橫抱起。
     蜃影拔出短刀,冷眼相視沉聲道:“青天白日,萬公子難道想公然綁架麼”?
     萬雷展顏一笑道:“閣下何必說得如此難聽,本公子充其量也隻能算是搶親而已”。說著重重吻住懷中女人那略顯蒼白的嘴唇,纏綿悱惻的吻引得大街上一片嘩然。
     刀鋒掠過,刺入萬雷左肩,萬雷依然穩穩抱著懷中的女人,沉醉在與她唇舌交融的濃情中。
     “殺人啦”。大街上一陣慌亂,街麵上遺落了足有半籮筐繡履。
     雲雁被他緊緊搠在懷中掙紮不得,連日的焦灼早已使她身心疲累,情急之下已然暈厥過去。
     “二少爺難道就不怕我一刀殺了你”?蜃影替他包紮傷口,語氣冷淡如冰。傷藥的灼痛加之白綾有力的裹紮,令梁璧君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受傷的人可是我,難道你還不解氣”。梁璧君笑容依舊懶散:“他身在雁門關,又怎會知道雁兒有危險”?
     蜃影淡淡看著他並未回答。
     “既然他心裏依舊放不下雁兒,為何要寫那封休書,為何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羞辱她”?梁璧君低聲吼道。
     “因為主人心中有太多的不舍,有太多別人根本無法體會的痛苦”。蜃影的眼神亦變得痛苦不堪。
     “告訴梁璧謙,我會不惜一切得到雁兒,任何人都別想再傷害她”。
     “臨行之時主人曾吩咐,如果二少爺仍對少夫人難以割舍,就必須承諾從今後不再卷入朝局紛爭,也不得再出錢支持各地義軍起事”。看著梁璧君憤怒的黑瞳,蜃影從懷中拿出一枚青玉扳指遞給他,淡然道:“這件東西二少爺應該還認得吧”?
     “這枚扳指是梁府長房的信物,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主人讓我把這枚扳指交還於你,同時讓我轉告你,剛才的那些話是你父親臨終前的囑托,當年主人曾立下毒誓,而今誓言已破,他已無顏再執掌梁氏長房,所以請二少爺好自為之”。
     梁璧君不禁愕然,難道這就是他不願出仕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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