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警隊血案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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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嘯開著車拐進分局大門,從後視鏡裏看見蘇桐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一腳刹車,從車窗探出頭和蘇桐說話:“你怎麼從醫院回來了?”
    蘇桐沒看他,匆匆往裏走,短短了說一句:“有案子。”
    林琳在樓前等蘇桐,楊嘯以30邁的速度跟在蘇桐身後“牛”行,一看見林琳,楊嘯就明白了,準是這丫頭把她叫回來的。
    “林琳,怎麼回事?”
    “前一陣杜局說要好好整理一下院子裏的綠化,今天榮戈他們在樓後邊挖坑植樹的時候,從地裏挖出一截手臂,法醫判斷死亡時間接近一年。”蘇桐不禁一哆嗦,一年了,就在他們每天進出的樓後,而且就在他們一群警察眼皮底下埋屍,竟在一年之後才發現!
    楊嘯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跟著兩個人繞到樓後,在距離山櫻不遠的一個坑裏,露出一截手臂。
    蘇桐問:“現場都拍照了嗎?”
    “拍完了。”
    “挖吧。”
    “蘇組長,”林琳詫異地問,“不勘查現場嗎?說不定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呢?”
    蘇桐看著土坑周圍,耐心地說:“就算有線索也隻能在地下了,地麵上不可能會有腳印,也不可能有遺漏的東西了。”
    榮戈看看周圍,還是懷疑:“這麼偏僻的地方應該沒什麼人來,說不定……”
    “我經常來,”蘇桐轉頭去看山櫻樹,也看到了樹下的楊嘯,忙換了話題,“還是挖吧,說不定嫌犯當時掩埋屍體的時候會落下什麼。”
    幾個年輕力壯的男警接過鐵鍬就挖,楊嘯也加入其中,主要是他不放心,生怕幾個年輕人破壞了什麼。“楊支隊,你還是歇會兒吧,這活兒我們幾個幹就行,你在旁邊監督,絕對不會破壞現場!”
    蘇桐尋聲看去,楊嘯的後背濕了一片,拄著鐵鍬在一旁大口喘著氣,和幾個年輕人開著玩笑:“你們把我當老弱病殘對待呐?告訴你們,別小看了你們楊支隊,我就是不老的神話!”
    肖遒遞過水瓶:“別說你不老,我兒子都滿地跑了!”
    “挖出來了!”一聽這話,楊嘯和蘇桐都靠了過去。屍體後腦有被鈍器撞擊的痕跡,似乎還有血跡,屍體散發出惡臭,大家都皺著眉頭。
    “這兒還有東西!”榮戈招呼大家,挖出來一看,是塊大石頭,上麵還有血跡,就放在屍體下麵。
    “行啊,小子!”楊嘯表揚他,榮戈嘿嘿一笑,繼續挖。不過這次不是向下,而是向旁邊伸展。
    “楊支隊,還有東西?”
    “還有?”楊嘯和蘇桐異口同聲地問。既然凶器找到了,那麼剩下的……“那是樹根!”楊嘯一拍他腦袋,“別挖了,再挖我那棵山櫻就活不成了!”
    “真有東西!蘇姐,你看。”林琳從土坑中撿起一粒沾了泥土的金色紐扣。
    蘇桐戴著手套接過來,細細一看:“是警服的紐扣!”蘇桐說著,和自己身上的比對起來。
    林琳一看,果然和蘇桐身上的一樣:“難道死者是警察?可他的衣服不是警服啊!”
    “說不定凶手是警察,”蘇桐的聲音有些異樣,“這顆紐扣是在廝打的時候被拽下來的。再仔細看看,坑裏還有沒有什麼其他東西。”
    “血跡。”楊嘯攆著手指,看著白色手套上的痕跡說。
    蘇桐不屑地一笑:“廢話!”
    林琳和榮戈也輕聲笑著,楊嘯卻不在意:“是大量的血。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山櫻今年開的花和去年不太一樣,以前都是純白的,而今年,有的花帶著粉紅色。”
    “好像……真的是這樣,”肖遒回憶著,“對了,程蕊不是寫日記嗎?看看她記了沒有。”
    榮戈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搶著說:“如果花真的從白色變成了淡粉色,隻能是這半邊的花!”榮戈指了指朝著大家的這半邊。
    “哦!”林琳恍然大悟,指著大家腳前的露出來的樹根說:“是因為山櫻的樹根伸到了死者下麵的土裏,吸收了滲透下去的血跡,所以白色的櫻花才會染上紅色的血跡。但是因為血量不多,所以隻是淡淡的粉色。”
    蘇桐拍著手,笑著對林琳說:“精彩!真精彩!凶手是誰?”
    “這個……”林琳和榮戈看著對方,說也不說話了。
    “死者身份、凶手身份你們知道嗎?”兩個人還是搖頭,“不知道還不去查?在這兒說出大天來沒用啊!”蘇桐說完,向樓前走去。
    肖遒愣愣地看著蘇桐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拐彎處。肖遒的手在楊嘯的眼前擺動:“楊哥,我怎麼覺得最近蘇姐不太對勁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楊嘯為了不讓蘇榕知道筱淑住院的事,隻告訴了程蕊一個人。楊嘯見肖遒開始懷疑,故作輕鬆地說:“她?更年期提前了!”
    周圍的人聽楊嘯這樣說,都忍不住笑出來。蘇桐的變化楊嘯怎麼會不了解,她現在的樣子因為她不原諒自己。
    街上亮起路燈時,蘇桐才回到了筱淑的病房,龐元已經回家了,程蕊趴在床邊睡著了。盡管蘇桐開門的聲音很輕,但筱淑的耳朵異常敏感:“是誰?”
    “筱淑,是媽媽。”
    兩人的一對一答驚醒了程蕊,程蕊打開燈,眯著眼睛:“蘇姐,你回來啦?那邊怎麼樣?”
    “山櫻樹下發現一具男屍,他們正查呢,你回家吧,好好睡一覺。”蘇桐說著把包放在了病床旁邊的小櫃上,去看筱淑,覺得不對,又回頭看櫃子。一張報紙平鋪在上麵,因為浸了油的緣故,下一張報紙的內容顯現出來。
    “哦,吃晚飯的時候墊桌子來著,我忘了收拾了。”程蕊不好意思地說。
    蘇桐沒理會,翻開沾滿油漬的報紙,在第三版,整整一個版麵,隻有一篇文章,配發的那張照片,是她最熟悉的人——金惠子。加大的黑體字透著肅穆:《紅色警花——記分局刑警隊法醫金惠子》。
    蘇桐匆匆掃了一下文章,鼻子又是酸酸的,看作者的名字,竟是蘇榕,莫非楊嘯說她這兩天有事,是為這篇文章?
    “程蕊,蘇榕呢?你找過她嗎?”
    “怎麼了,蘇姐?楊哥說他找,我沒聯係過她。”程蕊也湊過去看蘇桐手中的報紙,一看嚇一跳,“蘇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有……”
    “我沒怨你。”蘇桐坐下來仔細地讀著整整一版的內容,惠子的故事在她心裏重演了一遍,很多事,都不為外人所知,不知道蘇榕從哪裏知道這麼多事,她采訪了隊裏的人?會是誰?一個人的名字立刻浮在心頭,也許會有他,畢竟,他曾她們那麼親近的人。
    程蕊離開了,黑暗中,蘇桐看著月光下熟睡的筱淑,她帶著笑容,不知道夢見了什麼。盡管失明了,但她的眼睛依舊那麼明亮,似乎和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因此蘇桐一直不相信她會看不見,多希望她像騙龐元失憶一樣騙媽媽失明啊!筱淑安然地睡著,絲毫不知道媽媽內心的矛盾,曾經那麼深愛的男人,因為孩子,真的就要從此形同陌路嗎?月影裏,蘇桐漸漸睡去。
    第二天一早,林琳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蘇姐,死者身份查清了!死者名叫毛利,47歲,客車司機,跑長途的。沒有案底,但兩年前的一場交通事故他是嫌疑人,不過最後是無罪釋放。”
    “交通事故?具體的呢?”
    “還沒查到。屍檢結果出來了,失血過多是致命原因。”
    “失血過多?難道說死者被掩埋的時候還沒有死,如果及時搶救就不會死,是嗎?”
    “能不能活不知道,反正有生的希望。死者額頭上有鈍器擊打的痕跡,證實了就是榮戈挖出的那塊石頭打的,死者因為受到襲擊向後倒去,後腦又磕在地上,暈了。兩處傷口都使血大量流出。死者生前曾和凶手搏鬥過,除了我們發現的那顆警服紐扣外,死者手裏還有撕下來的一條警服,是新警服,在三年以下。”
    “有嫌疑人嗎?”
    “這個……”林琳猶豫著。
    “有什麼話直說!”蘇桐已經站起來,活動著身體。
    “說警服在三年以內是針對每天著裝的警察來說的,要是對咱們這種成天穿便裝的來說……所以,不好判斷嫌疑人的範圍。”
    蘇桐悲哀地問:“已經確定凶手是警察嗎?”
    “楊支隊是這麼說的。還有,死者的指甲裏除了泥土,還有非死者的皮屑和血跡。”
    “蘇阿姨,”龐元樂嗬嗬地進了門。“筱淑還沒醒嗎?”
    蘇桐扭頭看了一眼筱淑:“林琳,我一會兒就過去,”放下電話又對龐元說,“龐元,你上午陪筱淑在這兒行嗎?阿姨不一定什麼時候回來,所以午飯……”
    “中午周昊和林夢欣會來,他們說要帶好吃的來,蘇阿姨,你就放心地忙你的去吧。”蘇桐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走了。
    蘇桐一邊想著案子一邊往重案組走,經過隊長辦公室時,忽然聽到了蘇榕的聲音,還有她抽泣的聲音:“怎麼會這樣?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弄成現在這樣。”第一次聽到楊嘯這麼無奈的聲音,是發自心底的無可奈何。束手無措?還是……認命了?楊嘯何時這麼宿命了?到底他們倆發生了什麼事?
    “蘇榕,對不起,我一直沒和你說,是不想你心裏難受,萬一你想不開……”聽楊嘯說這話,蘇桐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衝進楊嘯的辦公室,蘇榕的眼淚還在往外冒。倆人一看蘇桐衝進來,都愣在原地。
    蘇桐把蘇榕拉到身後,怒視著楊嘯,眼睛裏充滿了憤怒,是雙重的怒火:“你到底對蘇榕做了什麼?楊嘯,我告訴你,不許你再傷害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否則,我會做出什麼事我也不知道!”蘇桐咬著牙根說出最後一句話。蘇榕聽她狠狠地說出一句話,驚得連連後退,竟哭出聲來,搖著頭看著蘇桐和楊嘯,一扭身跑出去了。
    蘇榕一走,楊嘯也不打算解釋了,一是因為以蘇桐現在這種憤怒的狀態,聽了以後可能會走向另一個極端;二是,蘇榕不在,也解釋不清,怕蘇桐不信。楊嘯沉悶地坐了下去,一言不發。蘇桐瞪著他,僵持在那裏。
    “楊哥,”肖遒闖了進來,看見倆人這樣,知道話要短說,“遠濤自首了。”
    “誰?”
    “黃遠濤。今天早上,他說櫻樹下的死者是他殺的。”
    兩秒鍾的沉靜,楊嘯從椅子上跳起來,和蘇桐一起跑向重案組。
    辦公室裏,程蕊坐在以前蘇桐的位置,遠濤背對著門坐在程蕊對麵。聽到開門聲,遠濤站起來回頭,慘淡一笑:“楊支隊,蘇組長,你們倆親自審?”
    蘇桐不知道說什麼好,楊嘯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坐下,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旁邊,像是嘮家常似的說:“怎麼回事?”
    遠濤避開楊嘯的目光,,眼睛盯著窗外回憶道:“兩年前,毛利開著客車將我父母撞了,當場死亡,交警勘查現場並沒有發現刹車痕跡。”
    “謀殺?他認識你父母嗎?”
    “我們兩家是老鄰居,以前關係不錯,五年前我們家借給他五萬塊錢,他一直沒還,兩年前,我爸因為要買房子,所以去找他,但他說沒錢一直拖著,沒過幾天就出了車禍。”
    “這應該是謀殺,怎麼能沒有證據就無罪釋放了呢?”
    “因為有人說曾看見毛利他們車隊另一個人動過車閘,所以那天刹車才會失靈,而我父母的車禍純屬巧合——但我不相信,毛利可以讓別人去破壞刹車。我調查過,但還是沒有證據。去年中秋節,我值夜班,趁著隊裏人少找來了毛利,我沒想殺他,隻想知道我父母的車禍到底是不是他蓄謀的。結果我一問他就生氣了,說是因為有人想殺他才破壞了刹車,而我的父母的出現隻是巧合,幾十年的老鄰居他怎麼可能殺。我當時也是氣糊塗了,和他對罵起來,他脾氣暴,伸手就打我,我沒防著被他按倒在地,他掐著我的脖子,我隨手拿起一塊石頭砸在他頭上,他一下向後倒去,再也沒動。我當時就害怕了,看見牆角有一把鐵鍬,就拿來挖了一個坑,把他埋了。因為櫻樹旁邊的土比較鬆,即使有人來也不會注意,所以就埋那兒了。沒想到第二天楊哥就和蘇姐——不對,應該是惠子——去了樓後,我當時在辦公室裏看見以後緊張得不得了,結果你們倆誰也沒發現異常。直到昨天才發現。毛利指甲裏有我的皮屑,一對比就能知道,而且,從那以後我一直沒穿過警服,因為我的警服少了一顆紐扣,還有撕破的地方。”
    楊嘯歎口氣,不知道說什麼好,倒是程蕊氣得直錘他:“你這個傻孩子!你怎麼不和我們說?我們可以幫你再查呀!有你這麼笨的刑警嗎?所有事都自己扛著,你要是當時原諒了他、把他送醫院,他也不會死,你何況現在……”
    “我當時氣糊塗了,隻是生氣,腦子一片混亂。”遠濤的眼睛黯然下去。
    蘇桐心有所動,憤怒,蒙蔽了遠濤的眼睛,也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對於楊嘯,是不是因為憤怒而忽略了什麼?是不是……還有不為自己所知的隱情?
    “遠濤,人生有許多不能預料的事情,”蘇桐眼神落寞,“也許,很多事並不像我們看到的那樣。”
    “蘇桐,你……”楊嘯想問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是不是原諒了自己,但又一想,似乎不太可能,因為和蘇榕和自己發脾氣之後直接就來組裏,沒有時間去了解什麼,莫非,是她自己想明白了?蘇桐,對於別人,你總是那麼大度。迎上楊嘯心疼的眼神,蘇桐努力擠出一點笑容,卻那麼不自然,楊嘯明白,在她心裏,還沒有辦法完全原諒自己,畢竟,他傷了她那麼多愛的人。
    醫院病房,周昊和林夢欣一進筱淑病房就叫他,龐元在一旁直擺手:“噓——她還沒醒呢!”
    “真是懶豬!”周昊笑著輕聲說。
    “小懶豬,起床啦。”夢欣柔聲笑著叫筱淑,三個人叫了半天也沒反應,都愣在床邊。
    “筱淑不會出什麼事吧?”周昊看著兩個人擔憂地說。
    “看看有沒有呼吸。”三個小腦袋擠在筱淑頭頂。
    筱淑忽然睜開黑亮的眼睛,一手揪住一隻耳朵,“誰盼著我出事呢?”
    兩個男生求饒不止:“不是盼你出事,是怕你出事!”“你別揪我耳朵啦,本來就是豬耳朵,現在快成大象耳朵了!”
    夢欣在一旁直笑,看見筱淑得意地看著兩個人,忽然問:“筱淑,你能看見了?”
    筱淑的手一鬆,呆呆地看著夢欣,龐元一聽忙用手在她眼前晃,筱淑一把打開他的手,龐元樂得抱著筱淑:“你沒事了!你的眼睛好了!你又能看見我、我們了!”
    周昊忙拉開龐元:“小時候你對夢欣的臉又親又咬的,現在還抱筱淑,便宜都讓你占了!不行,我也要抱筱淑!”“你胡說什麼呢?”夢欣反手打周昊。病房裏,四個孩子鬧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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