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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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應晚壹。
我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叫應晚瑤。
我們模樣五官近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隻不過她從小在外婆身邊長大,對,就是在那種我看不上的破落小城鎮裏長大的。
媽媽總對她很頭疼,她身上有很多的惡習,喝酒打架,青春期叛逆,曾因為有人在校門口對她吹了記口哨,用板磚給人腦袋開了瓢。
在前十幾年,我是這樣看不上她,覺得她就是我的陰影,因為怕她的乖張戾氣影響到我,從小媽媽就把我帶在身邊,也可能因為我體弱多病的緣故,隻有暑假才能見到她。
寒假我會到英國。
那是我父親在的地方,對,應晚瑤從沒對外說過,認識她的人都以為她是”留守兒童”。
我媽媽沒有嫁過人,話很難聽,我跟應晚瑤是私生女,可這是事實,真實到我到英國的第一天,那兒的風吹在臉上,疼的我想掉眼淚。
我大概10歲前幾乎沒怎麼跟她相處過,再後來媽媽逐漸鬆口,讓我暑假回外婆家過,那兒我雖沒多大念想,但我倒是十分喜愛那兒的夏天,清晨的早市,梧桐樹種滿街道,外婆買來的白色棉布裙,用帆布袋裝回家的白色雛菊,還有。
還有那個被劉海遮住清澈眼睛,側風而立的少年,我看他一眼時,他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兩指間的煙灰掉落了一截。
我總覺得我們總會再相遇的。
可我沒有想到,那個午後的陽光太過於耀眼,刺痛了我的心髒,他身邊的女孩子那麼明媚,風揚起她的長發,她的眼睛看過來,細碎星光遮不住的透涼,清冷的不像話。
然後我想起我上周買來放到應晚瑤窗戶台邊的花兒,已經凋謝敗了,她就那麼放任它自生自滅,我卻心疼的不得了,惱急惱火的同她吵了一架。
我說怪不得你如今會是這樣的破敗樣子。
我說都是你活該。
她在我麵前一直這樣,從不對我大聲講話,也不還嘴,她的那些張牙舞爪從來都沒有在我麵前展露過。
那刻她收起獠牙,縮起利爪,心甘情願在我麵前做一隻貓咪。
任我打任我罵的貓。
我從不可憐她,我覺得都是她自找的。
她垂著頭,長發從兩側落下來擋住她側臉,她抬手捋到腦後,依舊斂著眉眼。
說我明天去買新鮮的。
我連等她話都沒說完,摔門一記,聲音很大,帶出了我的怒氣。
我平時不這樣的,在任何人麵前都不會這樣發脾氣。
隻有在她麵前。
我知道她心裏對我有虧欠,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在出生時母體過於虛弱其實我是活不下來的,兩個隻能活一個,所以一直以來我身子都不好,甚至有先天性心髒病,所以從小到大隻要我要的,她從不會開口也不伸手要,甚至還要笑著捧著讓給我,她覺得我這樣是她的錯。
這更助長了我在她麵前變本加厲。
在她第二天買的時候當著她的麵把那把沾著清晨露水的白色雛菊扔在了樓下的垃圾桶裏。
她什麼話也沒有說。
依舊低著頭。
這讓我更加生氣。
可我知道,這花是那個人起大早買來的,是誰,自然不用多說。
我睡眠很淺,經常在淩晨會醒來,五點三十分,她房門輕輕關閉,門鎖落下發出哢嚓一聲。樓梯上的腳步聲清清淺淺從樓道裏出道我這邊來。
但凡她回頭看一眼就會看到從門縫裏看著她下樓的我。
那人穿了白襯衫,笑起來時眼睛彎彎讓我想起那天午後的對視一眼。
我們的,我和他的對視一眼。
看著她帶著起床氣錘他肩膀一下,他倒不躲,從編織袋裏拿出那束白色雛菊,討好的放到她眼前。
那會兒天已經有些亮了,風從窗戶邊吹進來,冷的我一哆嗦,我咳嗽兩聲,聽到外婆在身後喊我,說窗邊風大,還早,讓我再回屋睡會兒。
我躺在床上,用白色空調被蒙住頭,鼻頭酸的不行,覺得自己像是插在應晚瑤窗戶邊瓶子裏的,枯萎的花兒。
它凋謝敗了,可我還沒有,也不能。
所以在我再次回去過暑假的時候,跟她攤牌。
一字一句把自己看到的內心的感受,那些陰暗麵以及不堪的心思統統扔給她。
看著她眼睛由平靜專為震驚,接著皺起好看的眉頭,眼睛裏起霧氣,最後眼淚爭先恐後的掉在她扶著膝蓋的手背上,她坐在床邊用手撐著身子,頭發盤起來紮在頭頂,那時她的臉已經開始跟我有輕微變化,她變得更好看了。
我卻覺得不夠,她應該比我要更傷心才對得起我那麼多日夜的難過。
但後來沒過多久她就被媽媽帶去了舅舅家,媽媽再也無法忽視她的種種劣跡,打算帶她在身邊,而我因為個種原因要回英國那邊去了。
她最後也沒對我說一個字一句話,相反那個夏天跟媽媽和我還有其他一些親戚吃飯的時候,她本來話不多,就更沉默了。
也不知道她跟他分沒分,結果如何。
我也很長一段時間裏沒有再見到常常在淩晨天蒙蒙亮的時候在樓下轉角處忽閃忽現的白色襯衫。
之前每天起床去衛生間洗漱時,路過廚房總會看到應晚瑤坐在長桌上吃早餐,每天都不重樣,還打趣她之前不是都不吃早飯的嗎,怎麼舍得早起去買了?她隻應著回,說給你也留了份。
她給我也留了份。
所以我在知道那些早餐怎麼來的後,不是隨手扔在垃圾桶裏,就是放在門口喂樓道裏偶爾閃現的流浪貓。
我不稀罕。
是,我要是在麵對他的時候也這麼有骨氣就好了。
那人站在我麵前,吊兒郎當的,卻又透著股子冷冽,我左手攥緊了帆布袋子,剛買回的雛菊這會兒新鮮挺立,回來的路上我小心翼翼的抱在懷裏。
他收拾的很幹淨,卻穿了件黑色的襯衫,顯得他有些距離感。
我知道,我記憶裏笑的繁華如錦的男孩子不見了。
他一開口就是問她。
我心裏委屈得很,說鹿嘉譽她什麼劣根性你不知道嗎,你就非得在這棵樹上吊死是嗎。
他把煙摁滅在牆上,攆了兩下,朝我走一步。
他很高,我額頭隻到他下巴。
他盯著我,眼睛冷冷冰冰。
“要你管嗎。”
說的多雲淡風輕,像羽毛劃過心口,慢慢滲透血珠,總歸是個傷口,也得疼不是。
我把手裏的帆布包袋子掄在他身上,他順手拽住了我的手腕。
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也沒有手軟。
“是你讓她去的?”
他眼神狠戾,看著我的眼睛,想要一個答案。
然後把我往前一帶,我們離得很近,近到我一抬手就可以擁抱到他。
可他開口就讓人心碎了一地,我的那些心事被釘在恥辱架上,任他糟蹋。
他說,你是有多恨她呢。
他說她是你最親的人你怎麼可以推她進去。
他說她現在什麼樣子你知道嗎。
他說為什麼不是你。
字字珠璣,讓我又把她恨了個遍。
我甩開他的手,把兜裏的名牌拿出來給他,看著他眼眶發紅,就那麼捏著那校牌看,也看不出在想什麼,隻知道挺傷心的。
男生受傷了的話跟被捕落網的猛獸很像,是難得一見的無助與脆弱。
我說你去找她吧。
然後好好的看著,她怎麼去愛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