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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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與今天,少年與月主,到底哪一個是真實,哪一個是虛幻?
夜蝠的心跳得很快,神色中帶著慌亂。
——怎麼辦?
他本隻想好好陪伴與保護那少年,卻對那少年有著如此強烈的欲望與渴求;他本隻想做夜月最忠誠的手下,卻與他這輩子最敬愛的人發生了這樣的關係……
這一切,荒唐得就像一場夢。
而夜蝠,就如同被夢魘纏身般動彈不得。
——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我如此小心地避開,卻還是……
看著懷裏的夜月,夜蝠的眼裏隻是複雜。
——有誰,會在別人懷裏還睡得如此小心……
——月主……蝠對不起你……但……我還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我還是想……去找自己真正想愛的人……
——柳禦錦……再難我也會殺了他……隻望你能放手……若是你……那……蝠這條命……也盡管拿去……
輕輕抽身出來,又盡量輕地仔細用被子把夜月裹了,不讓一絲冷氣灌入,夜蝠披上衣服出了門。
房門輕輕合上,一對澄澈的眼緩緩張開。
——果然……即使裹得如此之緊,溫度,還是一絲一絲、一絲一絲地從我身上,心上,被抽走……
——離開,又是離開……為什麼,為什麼溫暖老是離我而去……
這重複的結局……是無盡的……夢魘……
窒息、寒冷、無法動彈……我……好難……過……
午後,乾坤山莊。
夜蝠的對麵坐著一個書卷氣很重的人。
“禦之筆”沐子羽。
沐子羽在江湖上的名氣遠不如“影刃”顏赦大、甚至連知道“炎仙”柳玉蟾的人都比知道他的人多些。
但在乾坤山莊中,沐子羽的地位並不亞於他們兩個中任何一個。
柳錦禦手下有四大暗衛:
影園之顏赦。
竹居之孟笛。
炎苑之柳玉蟾。
藏樓之沐子羽。
但凡在江湖上有些名氣的人,在藏樓上都能找到相應的資料,甚至,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夜蝠看著這個掌管著藏樓的人。
平靜無波的表情,深沉幽邃的雙眼,那平靜,是與世無爭,那深沉,是閱事無數。
相對於一個江湖人,沐子羽更像是一個書生,一位智者。
沐子羽的房間很簡單:
書桌,文房四寶,書架,床。
樸素,實在,超然,正如他這個人。
“是夜月讓你來的吧。”看著夜蝠的雙眼平靜無波。
“……是。”
夜蝠心中不禁有些波動,一眼就能看出自己來曆,此人果真……
“從現在起,你就是這個人了”,隨意從架上抽出一本書,翻開其中一頁,把夾在裏麵的一張紙拿出,遞給夜蝠,“我想你應該明白接下去怎麼做。”
掃過一遍那紙上的內容,夜蝠把紙還給了沐子羽。
“……多謝。”
向沐子羽點點頭,夜蝠便轉身離開——從現在起,他的名字叫做,上官賦。
從藏樓下的小居出來,夜蝠並沒有遇到什麼人,也無所謂會不會被人發現或者懷疑。
藏樓處於乾坤山莊的一個角落,於山莊是一個相對獨立的超然存在,正如沐子羽本人在乾坤山莊的地位一樣。
“……”
看著離去的夜蝠,沐子羽的唇角微微勾起,帶著幾分玩味。
這個人的身上有著一些夜月的感覺,冷靜,倔強,敏銳……
果真像是,他教出來的孩子啊……
十五年了,這分出去的幾路軌跡,終是又要再彙聚到一起,最後的最後,會是如何呢?
沐子羽手上掌管著多少人的資料,他便看過多少人的過去。
行走江湖收集資料,尤其是收集一些極秘密的資料是一件非常繁雜、瑣碎而且困難的事,一般都不會有什麼人會願意做這樣的事。
沐子羽則不然,他喜歡。
他喜歡看不同的人,不同的故事。
他看過很多人的人生,起起伏伏,悲悲喜喜,聚聚散散。
每看一個人的過去,他便能獲得一些啟迪和教訓。
其實生活便是一個大戲場,現實本身往往比戲文要更加曲折離奇。
沐子羽就像是一個站在現實之外看戲的旁觀者,用帶著玩味的清醒眼光去看待一切世人。
而現在,好戲已經開場。
“上官賦?你就是上官鵬的侄子?”
顏赦看著夜蝠。
“是的。”
“他兒子上回騎馬摔斷的腿可好了些?”
“他沒有兒子。”
“你來是為了什麼?”
“在老爺這裏我才可以真正做些事情。”
“很好,你先下去吧,小翠會帶你去你的房間。”
看著夜蝠的背影,顏赦的眼裏泛起精光:
這個人,這雙明亮的眼,之前曾經見過。
當晚。
坐在房中,夜蝠的拳頭攥得很緊。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又是新近入莊的,一舉一動都很可能被在這莊內眾多眼線所注意著。
但是他不能克製自己想見那少年的強烈欲望,指關節已握得發白,夜蝠的拳頭在不可自製地顫抖。
在人前他是上官賦,但在這隻他一人的小屋裏,他不過,還是那個對少年滿心牽掛的夜蝠。
夜月的步步進逼,讓他產生一種快些了結一切的想法。
想在,那張用哀傷憂戚編織而成的網把他徹底纏住之前,了結一切。
現在,他終於進了乾坤山莊,現在,他離那少年如此之近……
想到這一點他便控製不住自己的相思。
不過是一日未見,相思卻已刻骨。
——若是遠隔千裏,我可以不去看不去想,但近在咫隻卻不能相見,這叫我如何忍受……
白天經過蘭園的時候,便曾無數次設想那少年在裏麵究竟是何種景況……
那,現在……
夜蝠最後還是做出了一個自他幹這一行起最不明智,最不冷靜的決定;
他要去看看那少年。
他當然明白這有多危險,但,就算是不能進去,能多接近那少年一些也好……
夜半,夜蝠到蘭園附近的時候看到的卻是那庭院主屋盡亮的窗。
——此時在那裏麵的是誰?!
匿入角落,夜蝠死死盯住那屋的門。
半個時辰後,那屋的燈滅了,一個人推門而出。
待那人關上門回轉過身,借著月光,能看到那人的臉上有笑,七分慵懶,三分譏誚。
柳禦錦?!
他為什麼會在那房中逗留如此之久?
——“情況有些特殊,暫時安置在蘭園,等候老爺處置。”
顏赦那晚的話浮上腦海。
處置……他要如何處置那少年?
現已三更,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作為殺手,夜蝠見過無數種折磨人的法子。
原本以為自己早已麻木,但是當他想到那些法子中的任何一種被用在那少年身上時,他的心髒就好像被誰用錐子穿過,眼前浮現出一片鮮豔的紅。
——那孩子,現在怎麼樣了?
好想知道……
空氣驟然沉重,若是再不上前探個究竟,呼吸就無法繼續。
——阿水,今夜你可有夢魘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