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平江城的夜色是美麗的。
    霓虹閃爍。汽車川流不息。
    寬趟的主街上，穿著時鮮入體的男男女女在兩旁擁擠的人行道上穿梭著，街道兩旁的商場商店燈火通明，人滿為患，一陣陣或悠揚或歡快的音樂聲不時從裏麵飄蕩出來，直鑽入行人應接不暇的耳。
    花花綠綠的各種廣告旗規矩而整潔地插得滿街都是。
    到處是人的海洋。
    到處是一片繁忙、祥和、安樂的景象。
    隻有，在遠離主街的一些比較僻靜的角落，我們才能看見這個城市的另一番風景。
    如果，你到過這些地方，早早地，就可以看見這些地方停滿了各種各樣的小車。
    除了偶爾有車陸續開進來，這裏的街道基本上都是靜悄悄的。
    隻有昏黃的路燈和街道兩旁透出窗幔的斑駁而迷離的重重暗影，象是一雙雙迷離而充滿魅惑和欲望的眼睛，在向人們訴說著這個新興城市的另一種讓人迷醉的風情。
    在相反的方向，隔著無數條街，有一條更長更為喧囂的街道，被人們稱之為“歡樂街”。在那裏，每家店鋪的門口，清一色是美容、洗發、按摩的招牌，幾乎看不見小車，燈光也顯得刺眼，影影綽綽的暗處，還可以看見打扮得有些奇怪的女人閃出來和來來往往的行人攀談。假如你無意中從那裏經過，可以聽見這個城市最為露骨的叫賣。
    這是整個城市的焦點區域之一，是經常突檢的地方，可它依然是張開著口，向人們講述著一個個“財源廣進”的古老而張揚的故事。
    相比之下，這邊就是“無名街”，顯得更不引人注目，顯得要寧靜，也要含蓄，甚至還可以讓人品味出些許的詩情畫意。
    我們的車如今就從這條無名街輕輕地滑過，然後向東拐進另一條有些冷清的小街，到了盡頭再往東駛一段，到中間突然折進一條剛好可以過兩輛小車的巷子，出了巷子來到平江邊，沿江往前走一陣，進了一個翠竹掩映的和城區連成一片的院牆，便到了寬闊的停車坪上停滿了各式車的目的地——“煙雨江南”會所。
    事隔數月，這是我和師兄第二次來到這裏。從外麵的車可以看出，來這裏的人少不了，林可卻有著驚人的記憶，不但一眼就認出了我們，而且還叫出了我和師兄的姓。但這次要省事些，稍事寒暄，他便把我們帶到了裏麵。
    裏麵的大廳中和上次有些不同，燈光暗了些，擺設也有了點變化，有點象酒吧的味道。被隔成一塊塊的茶座中已然坐了不少男男女女，我們一進去，我能感受得到他們的注視。
    “二位是找熟客還是生客？”這次跟我們搭訕的不是上次令人發笑的胖墩老二，而是“五把刀”裏傳說中的老三，較瘦，給人陰沉的感覺。
    師兄說了一個名字。瘦子老三揚了揚手，那夥男男女女中便站起一女，很熟撚的樣子和師兄打著招呼，師兄朝我甩了個響指，摟著她調笑而去。
    “真不巧，她有事不在，小兄弟是不是換換口味？我們這裏的其他女人也是很不錯的。”當我有些激動地報出“卿無雙”三個字，老三臉上的肌肉動了一下，算是笑了一笑。
    “既然她不在，那就算了。”
    我心裏有些失望，正不知接下來該幹什麼的時候，那群男男女女中走過來一個女人低聲和老三說了幾句，老三朝我點點頭，肌肉又動了一下，轉身而去。
    “不請我喝一杯嗎？”那女人將身子靠在吧台上，側著身子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走過去，她便朝吧台裏的侍者吩咐了幾聲。
    “哥哥姓姚？”她端起侍者放在台上的杯子，遞了一杯給我，自己端起一杯，啜了一口問。
    “是啊。你怎麼稱呼？”我接過杯子，坐到了旋椅上。
    “我叫娜娜，是雙姐最親近的姐妹。”
    “哦。你好。”我伸手在吧台上握了下她的手。這是一個麵目姣好，皮膚白嫩，長得很有肉感，和楊貴妃一樣具有豐腴之美的女人。
    “雙姐向我說起過你。”娜娜啜著酒，望著我說，“她要我在她不在的時候好好招待你。”
    “謝了。”我避開她盯著我的目光，低頭把弄著酒杯，心裏湧上一陣激動，“難得她這麼久了還記著我。”
    “你這是謝我還是謝雙姐？”她的聲音有著些許說不出的落寞。我抬起頭，她已將目光轉向了別處，有些出神。
    她有著怎樣的心事呢？這裏的人，都有著怎樣的心事呢？
    “來，幹杯！”她發現我在看她，將杯子碰了下我的杯子，一飲而盡。
    “為了什麼？”我端著杯子望著她。
    “再請我來一杯？”
    我點點頭。
    她從侍者手中接過酒，再和我碰了一下，說：“為了你，為了雙姐，也為了我。”這次她隻是小飲了一口。
    “你知不知道，雙姐也很能喝？她喝酒很爽，象她的性格一樣。”
    “哦？”
    我們正說話間，突然，從裏麵的房間裏傳來一陣哭罵聲，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一個人影就衝了過來。
    “娜姐救我！”那人哭著一把跪在了娜娜麵前。
    “小清，你怎麼了？”娜娜猛地嚇了一跳，扶起身披外衣，下身隻穿著一條內褲的小清，驚問道。
    “他不但咬我，掐我，還拿煙頭燙我！”小清痛不欲生地哭著說，“他簡直不是人，是禽獸！我受不了了，不想活了！”
    我這才注意到，小清的臉上、脖子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滿是抓痕和咬痕，而娜娜掀開小清的衣服看了一眼，立馬被氣得臉都歪了。
    “是哪個王八蛋幹的？”
    “MD，臭婊子，老子花了錢，還不給老子一個痛快！”小清正指著一間房門要答話，一個粗壯的男子從房中走了出來，邊扣著衣服邊不幹不淨地罵著。
    “我操你家祖宗十八代！”娜娜將酒杯朝櫃台上一磕，持著一截鋒利的玻璃杯就要衝上去，卻被害怕弄出人命的我拉住。
    “你TM還是不是人！你看看！”娜娜朝我怒罵一聲，一把扯下小清的外衣。
    隻見小清白晃晃的兩個乳房上，布滿了齒印和煙頭燙傷的痕跡，齒印上的血絲清晰可見。
    我驚呆了，怒火從心底油然而生，手一鬆，剛放開娜娜，隻聽“啪”的一聲，一記耳光掃在了娜娜的臉上。
    “臭婊子，還想打抱不平不成！”
    那男子來到麵前，舉起手要掃娜娜第二個耳光的時候，被我抓住，娜娜乘機狠狠地將那半截酒杯刺了過去。
    “啊！”他倒了下去。
    這時很多在房裏的人被驚動了，我們的周圍擠滿了人，連樓上的入口也站滿了從上麵出來的人。
    “誰幹的？”瘦子老三擠進人群，看著躺在地上打滾的人，皺著眉頭問。
    “我！”老三連問三聲後，我看了看咬著嘴唇不吭聲的娜娜，說。
    “給我捆起來！”馬上上來兩個大漢分左右兩邊將我扭住。
    “你不問問情況嗎？”我知道掙紮無濟於事，幹脆讓他們扭著，問老三。
    這時娜娜象是清醒過來一般，低聲朝老三說了幾句。老三看看蹲在一旁哭的小清，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把他放了。”老三朝我說完，狠狠地踢了地上的人兩腳，“狗東西！做出這種事！你雖然是太子的人，我也保不了你！快把他送醫院。”
    “怎麼回事啊？”在大家快散的時候，樓梯口出現了一位麵容清瘦的年輕人。
    老三趕忙走上前，朝他耳語著，那人皺著眉，遠遠地看了我一眼，對老三說了什麼，便轉身要走。
    “兄弟，對不起了。”老三無奈地說，揮了揮手，“把這位兄弟扣起來。”
    “慢！”就在那兩位大漢又要上來扭我的當兒，師兄劉翰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這裏。
    “原來是劉少啊，你也到這裏消遣來了？”聽見聲音，那清瘦的年輕人停下了腳步，笑著說。
    “太子，這位是我的朋友，能否看在我的麵子上放過他？”
    “哦，這位是你的朋友？可他打傷了我的人。這可有些難辦。”那“太子”皺著眉，轉而笑著說，“劉少的麵子我也不能不給，好吧，就看在你的麵子上放了他。改天小弟做東，請大家聚聚，到時劉少可不要找理由不來哦。”
    “多謝太子看重，到時劉翰一定到就是。”師兄噓了口氣，走過來對我說，“還好，我及時來了。”
    可我卻沒能聽到師兄接下來對我說了些什麼，因為我看見，在樓梯口出現了一個很熟悉的女子的身影。
    “卿無雙”，我想叫，卻叫不出口。因為，那個身影根本不是卿無雙，卻是那麼熟悉，她隻看了我一眼，便掉頭和太子隱入了樓裏。
    我不由得追過去，被守在樓梯口的人攔住。
    “對不起，你不能上去，這裏是VIP房。”大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