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的故事。  “瓶”的故事(八——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49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八、
    姚芝瓶的一生,就這樣過來了。文化大革命中也沒有人來動她,因為她是烈屬。打倒四人幫後,她已是奔六十的人,到了這時,是真正的老了,也就再沒有一個男人來光顧她。她現在每月可以領到十二元錢,(兩個鄒國瑞的兒子上烈士子弟學校時,她這裏就已停發)。這兩個兒子,現在在縣城裏工作,混得也不好。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的大伯是地主,且是勞改犯。有了這一層社會關係,無論他們的父親是怎樣的烈士,無論他們能享受到怎樣的優厚待遇,也無論他們作出了怎樣的努力,他們都無法入黨。無法入黨,也就無法得到重用。尤其是他們的母親這樣的放蕩,這樣的無行,丟盡了他們的臉,使得他們也抬不起頭來,現在已不再和母親來往。而姚芝瓶解放後所生的三個兒女(後來又生了一個),不能算烈屬,也無法算烈屬,就得不到優撫待遇,也就隻能在家務農。
    其實到了六十年代,姚芝瓶的家境就已十分困難,她那一點撫恤金要養三個兒女(兩個大的已工作),好在有幾個相好幫襯著她,又好在那時大家都窮,總算讓她熬了過來。改革開放後,村子裏的人都忙著賺錢,而她已被烈屬的光環籠罩慣了,思想已成定式,沒有及時地改變她的生活方式。而且這一點,也讓她言傳身教地傳給了她後來的三個兒女,使他們不思進取,終於使他們的三個家淪為赤貧,也就拖累了姚芝瓶。
    如今,在村子裏見到姚芝瓶,她已是一個頭發全白的柔弱老太婆了。
    她後來生的三個兒女,成了家,在村裏務農。除了向她爭錢之外,全無一點孝心,當然也是是她使他們蒙羞。村子裏的人現在也不看待她,原來她是烈屬,又有錢,別人背後罵她,當麵還得奉承。現在她已淪為貧困,按說也不算貧困,她一月有十多元(八十年代),但她那點錢被三個兒女搶來搶去,到不了她手裏。再說,現在烈屬也不被人看重,都說是她放蕩的報應!
    女人們不理她,男人們自然也不敢理她,怕一理了她,就怕別人說自己與她有染。
    九、
    姚芝瓶如今窮困撩倒了,她本是一個十分向往愛的人,她需要有人愛她。她這一輩子就是需要有一個男人來愛她,按說,這不為過,每一個人都有愛的權力,也有被愛的權力。問題是,她遇到了四個不幸:一個不幸是我們民族的觀念:男女不同。比如就這些條例而言,撫恤對象有妻子父母兒女,卻沒有丈夫。這是一種男尊女卑的觀念。既然已把女人歸之為弱勢群體,是男人的依附,也就有了第二個問題。第二問題是,這政策有瑕疵,那優撫條例在這個問題上有問題,它有它那個年代的特點,那就是它往往忽視了“人”這一主體,更別說它會去看重作為一個人的情感問題。雖然也作了補充,但這補充顯然是在那條例麵前其可操作性是不確定的,因而到了下麵因地方利益就變得不具有可操作性,而成了一紙空文。能不能使女人從男人的依附中解放出來,給了她們什麼樣的保障,這就是這些條例的瑕疵。三,姚芝瓶本身的錯誤。姚芝瓶沒有文化,不知道什麼是她最需要的,在每一次人生的關鍵時刻,她都選擇錯了。她也因這優撫待遇而消磨了自己麵對生活的勇氣,實則,她失敗就失敗在安逸,是她為了這安逸,而放棄了一個人在被社會所承認的範圍裏獲取正當愛的權力!所以她就象西比爾一樣,她必不幸。四、所遇非人。
    這一天,老得顫巍巍的姚芝瓶拄著一根竹竿來到丈夫墳前,這是她真正的丈夫,是鄒國瑞烈士的墓。她站在這顯赫的墓前,怔怔地看著,充滿了留戀和絕望,淚水就流了下來。她摸著那墓碑,一點點的摸著,喃喃地不知在說什麼。
    ……
    突然,她“啊!”地向天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聲,那蒼老悲涼的聲音,象哀嚎。
    又站了一會兒,然後,她轉過身去,拄著竹竿,踉踉蹌蹌地顛簸而去。
    夕陽西下,照著她那柔弱的身體,照著她那對愛始終充滿著渴求的身體,漸行漸遠,慢慢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永遠地留在了那遙遠而漸趨暗淡的天邊……。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