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幻無白 Chapter 27 月黑風高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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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頭歪在一側,借此掩蓋去我淚眼下的笑意。右手食指與中指中腹夾著一瓶小小的藥劑,四指稍稍隆起呈現自然放鬆的樣子,垂下來寬大的袖子掩去了這微微彎曲的形狀。當然,用淺顯易懂來形容,這瓶藥與催淚劑有得一拚。
我抬起淚眼朦朧,望向她:“為什麼?”
她又抬起手輕輕地在我臉上拍了一下。而後歎氣般,用手絹擦去我眼角的淚水。而後她向簾子的門走去,準備叫歲無笙進來把我抱出去。
“如意。”我在她半路叫住她,“今晚來看我吧。”
今晚夜黑風高,門戶皆靜入睡時,你來敲這個房間的門吧。然後,我們談一談。
像以前一樣,談談。
之後,我會想辦法把你從這裏救出去。
如意,現在的雪波用她無聲的臉審視著我,輕輕推開門走了出去。不久之後,歲無笙滿臉無邪的笑意走進來把我從椅子上抱出去,平放在床上,又小心地蓋上了被子後,才用勺子一口一口把藥粥送到嘴邊督促我喝下。
我用餘光看去,如意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大門外,消失了身影。
歲無笙喂完了粥之後,讓醫師看了看我的情況,囑咐我好好休息不得有人打擾之後,所有人從房間慢慢退出去。原本已經很安靜的房間,現在連細微的響動,諸如輕輕拂過木桌表麵以及衣料摩挲的聲音都聽不見了。這才覺得寂靜得仿佛耳朵都聾了。
明明覺得如此寂靜到無聲應該無法入眠,出乎意料一路睡得暢通無阻,估計藥的副作用也有一定的催眠效果。於是白天飽飽的一頓覺,一入夜自動地醒了過來,再也沒有困意。揉了揉四肢,緩解白天裝僵屍的僵硬。
我坐起來靠在床上,看著月光透過紙糊的窗子落入一片朦朧,水藍色得並不真實。夜風悉悉索索,給耳聾般的世界忽然打開了一扇門般,聲音清晰起來。
數著自己的脈搏,一下一下有節奏地跳動,宛如鍾表經過的律動。
然而夜開始驅散了雲朵,留出給月亮獨占的一塊空白,房間裏靜靜得沒有一個人影。
如意她沒有來。
是不能來,還是不肯來,還是在路上?
我從床上下來,喚出不知在什麼時候溜得比什麼都快的1號,拿出一個小小藥粉瓶子——這是精靈用追蹤粉末,如意給我穿衣服的時候,趁她不注意在她身上撒了許多。依靠著1號的帶領,就算晚上她不過來,我也可以找到她。
這種粉末無色,附著能力極強,可以滲進人的皮膚裏麵去。唯一的缺點是身體會極其容易缺水,不過多喝水完全可以解決。
1號探頭探腦從墜子浮出身影,打量著沒有危險後一幅是你家老大爺的模樣,大搖大擺晃著肩膀出來,擺足了大牌的噱頭。回過頭張口就想指著我教育我一番,我把食指放在它嘴上直接就擋住了它一張可愛正太或者蘿莉的臉,用眼神示意它不要聲張。我指了指藥粉瓶子,表示用它鼻子的時間到了。
它如同拱了半天都沒有吃飽的小豬,不滿地哼唧哼唧。門如同被風輕輕扶開,它飛出門外,用下巴對我劃了劃,意思是算了,勉為其難讓你這個人類跟著,還不趕快跟上來。
好吧,你這個傲嬌派……
我順手關上門,房間裏麵床上已經做好偽裝,安心地跟著1號在斑駁落滿夜影的走廊裏一圈一圈逛著,身上披著極為保暖的大衣。這個仿佛巨大的空間領域裏,腳步在四周濺起來的聲音,如同一個鍾表店裏麵,隻有我這一根的秒針在運轉著。
然而,在下一個轉角,秒針還沒有遇見下一個分針的時候,忽然間卡住,一時間失去了發條的彈力一樣。我在轉角的樹後停下來,旁邊的凍結了的水池邊上,有一個人影。
“1號……”我小聲地叫著,想讓它停下腳步。但是,它這枚秒針尖上的水晶鑽暴走一般置若罔聞地在前方消失了身影。
我睜大了眼睛,難以相信我的計劃裏竟然會因為一隻笨蛋精靈而出現這樣的簍子。
它竟然就這麼走了?連我在後麵停住了都沒有發現?!
我的太陽穴抽痛起來,下次給它灌個副作用極大的傷風感冒藥,讓它好好用自己的身體記住我的調教。我在樹後麵露出奸詐的、陰險的、惡魔般的憤恨笑意。
“誰?!”人影從冰凍了的水池邊站起來,並且向我這裏走過來!
我暗自喊糟糕,同時把這筆憤恨又加在1號身上,弓著身子準備退回去。突然,後背觸到一個結實的仍不乏肉體柔軟感覺東西。一雙手按住我要後退的肩膀,正驚訝那個走過來的身影什麼時候跑到我身後去的時候,歲無笙熟悉的聲音響起:“原來是你!”
我僵硬得如同被這無白的冰凍上了好些歲月。
“原來你已經可以走了。”歲無笙的鼻子哼出不屑的聲音,“這大半夜你不在床上裝裝你的四肢殘廢,反倒是跑出來看風景了嗎?哼,真是好興致啊。”
這個語氣,這個感覺……
“真不知道你是用哪一點,居然勾引上了我的哥哥。”他又用一種異常鄙夷的語氣道,“多虧了你,那個軟弱無力家夥居然能占去我白天的時間。”
是另一個歲無笙!
“真好笑,憑你居然能把我壓製下去……”他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整個人扳過去正麵對著他,一瞬間我在心裏把那個笨得無可救藥的1號從頭到尾又從尾到頭徹徹底底罵了個狗血淋頭,“怎麼了,不說話了?”
他用食指和拇指挑起我的下巴,用拇指摩挲我的嘴唇,整個人逼近過來,冷笑道:“說不出話了?你不是很會演戲嘛,用這張嘴唇把我哥哥騙的團團轉。還想把嚴如意也從我身邊騙走?”
我睜大了眼睛看著。前麵先不說,為什麼我和嚴如意的事情你也知道?
興許是我的疑惑顯露的太明顯,他滿意地笑了笑,用力甩開我的下巴:“我怎麼會不知道?哥哥那個軟弱的家夥,腦子所有的東西我都知道!”
也就是那個歲無笙誤以為自己掌控住了身體機能,卻不知道控製了記憶的是自己身體裏麵另一個靈魂。為了證實我的猜想一般,他用厭惡的語氣補充道:“包括他會用那麼惡心的語氣對你說出那麼惡心的話,我也完全知道。”
他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忽然間說道:“‘我不會傷害你的……’這句話最惡心……”
那嚴如意的事又是怎麼知道的?
“你是笨蛋吧?”歲無笙比藐視一隻螞蟻還要厲害地藐視我,“要是她想走,這麼久的日子我那麼鬆懈的戒備,她隨時都可以走。”
他挑釁地看著我:“嚴如意她,不想離開我……”
“是不想離開,還是不能離開?”我忍不住開口打斷道,既然麵前的是另一個歲無笙那就隻能麵對麵,大門對大門,硬碰硬地來了。
“原來你會說話……”他故意露出很驚訝又讓我明白的神色,“我還以為在洞穴的時候把你傷得夠可以了,早知道應該連身體都撕成兩半才行。”
嘴角上綴著如同惡魔般的笑意,如同期待看著獵物在恐懼和絕望中被折磨得失去所有反抗的力量,他的眼瞳在背著月光的時候都能發出紅色的嗜血的光芒。
嗜血的,冰冷的,如同那個吸血鬼一樣。一時間讓我恍惚起來。
我從那雙眼強製自己收回心神,
歲無笙甩出殺手鐧一般自信地邪笑:“我會在這裏,是因為嚴如意把所有跟你說的話都轉述給了晚上的我,所以我在這個轉角等你。”
等你進來自投羅網,他的笑意如此說道。1號還沒有懸崖勒馬回轉,四下裏沒有任何人,這真是一個殺人放火又不會被逮住的絕好時機,居然叫我自己給撞上了。一邊安慰自己運勢還是真夠有殺氣,一邊打量完之後發現百分之九十自己估計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然後你要怎麼做?”我問道,盡量拖延時間,希望一隻有靈氣的怪獸也好,把還沒有完全傷好的我從這個鐵爪手上解救出來。
“什麼?”他一副睡眠不足沒有聽清楚的樣子。
“我說,你埋伏在這裏抓了個現行之後,準備做什麼?”我沒好氣地說道。在這種明擺著是魚肉豬頭的情況下,我實在沒辦法演出一副好好脾氣的樣子。
他的臉上露出“終於問到這裏了”的樣子,地獄審判長式的笑臉放大,嘴角咧開:“現在就把你的靈魂取出來,把你這個容器清理幹淨。”
想知道?這就是你的結局——他是如此自負如此自信。
風不安地胡亂攪動樹葉起來,冰凍的葉子雜亂無章地撞擊出清脆的聲音,他的十根手指處被不知名的光芒包圍著,如同十分鋒利的爪子一樣,揮動的時候感覺到連氣流都被阻隔,劃出一道真空來。月亮開始移動它的位置,雲層反複,又開始凝重起來的天空下,空氣也開始渾濁起來。
他的影子連同樹的影子被拉長倒映在牆壁上,細瘦而尖銳,猙獰得異常。
“如意她知道這件事嗎?”在爪子要落下之前,我問道。
嚴如意她知道我是作為她的容器帶過來的事情嗎?她是不是知道了,今天還讓歲無笙出現在這裏?她是真的需要這麼一個容器,需要得連我的事情都不去過問嗎?
“她知道與不知道又能夠怎麼樣?”歲無笙的臉冰冷地看著我。
我慘然地笑。
“我也不知道。”我說,然後輕輕合上我的雙眼。
不要問我,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
從現在開始,不要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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