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幻無白  chapter 23 不讓離去不讓死亡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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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驚疑不亞於最初聽見歲無笙那句“我不會傷害你”,為什麼聲稱是秘密,卻在轉眼間不僅就要說出來,更有甚者還親自帶路?這件事上可以完全不顧及另外一個歲無笙嗎?而歲無笙不會不知道,即便是說出場所位置,敵對的關係一旦被一方認定就不會輕易改變。
    心裏麵隱隱有聲音說,糟糕了糟糕了,事態會向不好的方向發展。
    他的身影越過我向前,伴隨著如高處不時擺動的鍾聲一樣的腳步,在滿是黑暗的地方推開一扇門,光明泄漏的光線縷縷撲進,鋪在地上倒著拉長了背影,神殿裏滿室的回音在這一瞬間銷聲匿跡。
    大門外飄起看得見棱角的飛舞雪花。
    他在光明與黑暗交界的地方,等著我跟上他的步伐。
    嚴如意房間的東麵,神殿的西北方向,越過幾乎要認為看不見邊的雪地和凍土,在掛滿透明的閃著冷光的樹枝縫隙中,看見純白的山峰一角,神秘地消失在枝枝椏椏中間。明明出門是大中午,在神殿中呆的時間竟然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久,門外已經是暗沉的夜來襲了。
    “為什麼忽然要告訴我呢?”我問。
    “因為哪怕是多一點點的時間,也想和你不是因敵人而在一起。”歲無笙說道,“若是你變成了我的敵人的話,總會讓我覺得身體裏麵的另一個歲無笙會忽然變得強大而奪去我現在的所有,而我又會沉睡在那個身體裏麵,會無聊得讓我的脾氣都會變壞。”
    “再加上,要是你一個人來這裏”的話,肯定到達不了那邊的洞穴的,歲無笙神秘兮兮的話音剛落,堅固的冰雪中竟如同海麵一般騰起巨大的如同殺人鯨的,純白鱗片的生物。它張開大口,吐著與終年冬日不符合的溫暖潮濕的氣團。
    我一時半會兒還沒回過神來,歲無笙便解釋道:“這種生物叫‘怨冰’,是大地的怨氣附屬在冰雪上麵,經過長年的歲月集合而成,在冰天雪地裏能夠如魚在水中一般地自由移動,但是個性十分凶殘。”
    “所以,你要是一個人偷偷過來的話,剛踏進這個區域就會沒命了。”歲無笙忽然慘淡著一張臉道,“說實話,你的技能還沒有完全覺醒吧。”
    我白了他一眼,先不說本身歐文就沒有什麼能力,就目前來說,這叫怨冰的疑似生物體本質上是怨氣同土地和冰的結合,言靈能夠對付得了它嗎?
    歲無笙對著我滿是懷疑的眼神,以更加懷疑的眼神回敬過來:“要是言靈對付不了它,我哥哥怎麼能夠把嚴如意的身體從房間運到那個洞穴?”
    我被哽住,無法反駁。
    隻見他閉上雙眼,悄悄話般的言靈術從唇齒間蔓延出來。仔細豎著耳朵聽,也就隻能聽見“冰晶”“雪地的魔物”“橋”這些零碎的字眼。而在他詠唱一般輕啟雙唇的時候,果如他所願一樣,在我們所在的平地裏,冰柱縱橫交叉,再次凝結,竟然凝結成一座橋梁,從這裏彎度到冰雪山峰那一邊。
    整座橋身發出微微純白的光芒,而怨冰竟隻是在兩邊出沒,卻不再從橋下騰起了。
    “這種光,是聖靈之光,有驅邪的作用。”歲無笙補充道,“所以橋上絕對安全。”
    “走吧。”歲無笙在前麵帶路,橋麵硬而堅固,掛著冰茬兒的樹梢稍稍探進橋的內部。即便是站在橋的中央,即便是四周沒有什麼遮掩物,抬起頭看的時候,依舊隻能在天空上方看見厚厚的雲幕,沒有半點星光。果然在無白唯一能夠看到星光並且是最美麗的星光處,那便隻有神殿了。
    而神殿並非是每個言靈者都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
    就連星光都被獨自占據。
    有輕飄飄的氣流從橋下繞起來,撐起兩袖飽滿。然而,走在這樣微微泛著白光的橋上,並不是能夠讓人的心情也能放鬆得如同輕飄飄的風一樣。
    我的眼前延伸出一條血路,血的源頭在於嚴如意致死的傷口。歲無笙抱著嚴如意的影子在前麵鋪開,這興許是嚴如意最後一次在歲無笙的懷裏。而路長長,或者夜漫漫,一路無語。嚴如意的傷口沒有完全凝結,沿路流下的血如同代替了嚴如意的話語一般,卻是任誰也再也無法聽清裏麵的真實含義。
    安靜、安靜,與背影。如風撩過的時候,揪得人的視線無法離開。
    背影消失在橋的另一端頭。
    盡頭便是我千方百計所想要到達的洞穴。
    而走進洞穴裏,又是一段一段的黑暗,冷氣從深處積蓄了年久的力量,遇見活物便拂麵而來。有些許融化了的冰屑,從洞穴的頂部墜落,在地麵上撞擊出清脆的響聲。
    有一點點被反射的光,從不知哪個截麵發出來,如同指路燈一樣。
    順著光線放出自己的感官,在盡頭的盡頭,洞穴的頂部與地麵之間,凝結著一塊巨大的冰塊。
    如同嚴如意房間裏麵的畫一樣,冰裏麵隻露出帶有輪廓的黑影。
    仔仔細細看去,黑影中是保存完好的女性屍體。一個依舊可以看出其尚且活在人世的時候,麵紅齒白,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總會讓人四目相交的時候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這個至死依舊散發著美麗的女子,如同要擁抱這什麼一樣展開她的雙臂。她的眼睛緊閉,嘴邊掛著迷一樣的微笑。
    跟嚴如意似乎一樣的神情,卻不是嚴如意的模樣。
    這是穿越了落在這個世界上的嚴如意。
    她的某個身體在這裏,她在哪裏?
    她應該會跟我一樣,身體壞了是壞了,靈魂尚且在這個世界裏。意識可能還不清楚,但本能一定尋找著讓自己重獲生命的方法。
    或許她已經找到了另一個身體。
    或許她正在我或是歲無笙的身邊。
    或許還在笑話我,竟然這樣都找不到她。
    也許……
    她其實與我不一樣,而是靈魂已經穿越回去了?
    在哪裏都找不到,會不會真的便就錯過再也遇不上了呢?
    不,肯定會有哪些痕跡留下來告訴我她的去向,肯定也會一如當初,就如同找到無白一樣,在冥冥之中被她牽引過來。
    “為什麼一定要來這裏?”歲無笙問我,“嚴如意這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嗯。”我點頭,冰塊的寒氣傷人,以至於我隻能在它的一米之外站定,“她是我的好友,我想找她回去。”
    她幾乎就是我在這個世界尋尋覓覓的意義。
    “回去?回到哪裏?”歲無笙敏銳地捕捉著我的隻言片語追問道。
    “回她來的地方。”我照樣回答得雲裏霧裏,隻求圓場,“最起碼她自己也要回到那邊去。”
    “你不會回去吧?”
    我盯著歲無笙半晌,最後說道:“我回不回去,又或者回那裏去,應該是跟你沒有多大關係吧?”
    但是歲無笙沒有受到我的挑釁,他自顧自地說道:“你不會回去的。”
    “為什麼?”我反而來了興趣問道。
    “你在來無白之前,一直跟這個世界最強的魔王在一起吧,好像是叫什麼來著?”歲無笙的眼睛向左看去,這是這是人在讀取記憶的時候所有的無意識的傾向,證明他並不是故意假裝遺忘不知,“好像是軒什麼來著?”
    “軒轅釋。”看他真得想不出來,不由自主地回應道。心裏卻在忿忿不平,軒轅釋的名字要說無白的言靈不知道還是情有可原,但是連堂堂的領主都不知道的話,不禁讓人懷疑,軒轅釋的知名度有那麼低嗎?
    “對對對,就是這個軒轅釋、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吧,一個大魔王會輕易讓自己看中的人跑掉嗎?”
    看中的人?我不由得臉紅了一把。若是把狩獵這個詞彙拿出來做比較的話,軒轅釋那個人本體還沒有被我捕獲呢。一個從小要什麼有什麼超級無敵自負,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魔王,光是我的啟蒙教育就要費很多精力。更何況,我還在啟蒙半途中,就被你們半路攔截挾持到了無白。
    好吧,雖然說最終還是應該要到這裏的。但是,好不容易誘導成功了一半,這樣一來不就明顯地將我的勞動成果毀掉了嗎?光是想想,原本自己心平氣和忽然間咽不下一口氣來。
    “確實最近在無白外麵的海域鬧翻天的正是那個魔王。”看見我如同被魚刺哽在喉頭一樣青灰的臉色,歲無笙有些別有企圖地補充道,“就算是魔王會放你走,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若是你想通過哪條路回去,那我就把整條路在你麵前摧毀,讓你無法再往前邁出一步。”歲無笙這種任性自負的模樣從某種程度上倒真是跟軒轅釋有些相像。照他的話看來,軒轅釋應該是有在找我。得知這一點,多多少少讓我安心了一些,不管在這裏怎麼胡搞,無白之外總會有個地方敞開它的位置歡迎我回去。
    ——大概我也可以這麼說了,在這個世界上我終於再也不是一個人了。
    如果有回去的地方,我為什麼不回去呢?
    我所要守護的居所,不管在別人看來是多麼微小而又容易動搖,它依舊不允許別人去侵犯、去示威、去挑戰。
    “不用你去摧毀它,釋也會在所有人之前將它毀得幹幹淨淨。”我歎道。
    他的嘴角帶上了輕笑的意味:“未必吧?”
    我也如他一樣輕笑:“你說呢?”
    對,就算是釋本人不去主動摧毀它,我也會用陰謀陽謀讓他去摧毀。不知道他是否理解我的潛台詞,他用更深邃的話語說道,如同一語雙關,卻不知哪一層意思更勝一籌:“如果是你的話,那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過,即使如此你也不會這麼快離開這裏。”歲無笙一如既往自信道。
    “你又在算計什麼?”我毫不客氣,想將他的捉摸不透活生生剝落。
    “算計的話……你姑且可以這麼想吧。”他走到冰塊麵前,如同珍愛般伸手來回摩挲,“為什麼那個哥哥要把已經死去的肉身永遠地保存起來呢?”
    這話問得真真切切,應該說確實是在問我;可是偏偏用一種哀惜的語氣,似乎自言自語不需要我插話的樣子。我正想回話,他那哀憐的語氣猛地一變,喟歎道:“現在的話,我也許可以知道了。”
    “如果有一天,你像她一樣從我眼前離開的話,我也會有一樣的心思千方百計把你留下來。”他又自嘲起來,“這點上倒是跟哥哥有了共通的地方。”
    我麵上無聲無息,心裏卻已經驚異得不得了,“你會殺死我嗎?”
    “我不會讓你死的……”他張口要分辨,我卻搖著頭不停地後退。“不,你會的”我打斷他的話頭,“就像你哥哥親手殺死嚴如意一樣。”
    歲無笙輕笑不以為意,這聲笑意輕輕地腐蝕掉我所有的反駁:“別忘了我是如何跟他在一個軀體裏麵的。你若是要死了,我會把你的靈魂抽出來,裝進別的容器裏。你要是再離開我要尋死,我便再給你找一個新容器。明白了嗎?我永遠不會讓你麵對死亡的。”
    我突如其來地笑出來,生生笑出了眼淚。這樣永遠不得以死,於是有一天煩了厭了,所有的也就真真正正完結了。逝去的時光不會有自由與快樂,而靈魂最後的去留,仍要任由他們取決,不得一絲寬慰。
    會終有一天,失去我所有的表情和情緒,失去我的反抗,成為一具木偶一般的人類,然後失去所有光華。
    不為人知地被拋棄。
    再也不被任何想要去愛的人認出身份來,也無法被人所拯救……
    忽然有什麼東西擊中腦袋一般,腦海裏的白光穿頭而過——等等、等等,歲無笙剛剛似乎說出了很不得了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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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今夜回到原處~~等待的親們辛苦了~~因此,為了親們更長點哦~~~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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