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房間是不成文的規定了不允許別人進來的話，那歌羅為什麼會到這裏來？我問歌羅，歌羅說隻要我不說不就行了。她在桌子邊上坐下，拿起茶壺原本想給自己倒一杯茶，然而茶水就是一滴都不剩下。歌羅悲歎一口氣，望著我。
    我有些無措，擺擺手想要說冬天空氣幹燥人容易缺水。歌羅卻問了：“我聽說有一天夜裏，無笙一個人在你門外的雪地裏大笑。我所認識的無笙絕不是會輕易這麼笑的，你該不會是做了什麼了吧？”
    做了什麼？我巨汗，他想讓我成為他想象世界中的嚴如意，我就照著他說的話做了呀——不過是地獄版本的而已。
    歌羅的下垂眼犀利地射穿我，說道：“就算你是嚴如意的靈魂，如果讓無笙出了什麼事的話，我也不會隨隨便便就放過你的。在無白裏，抹殺你是最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我驚恐而無辜地望著她，歲無笙能夠出什麼事？出事可是我啊？！話說歌羅你既然這麼喜歡歲無笙，自己創造機會早早搞定歲無笙不就行了，至於遺落一大堆曆史問題，棘手得我都不想去碰嗎……
    “我來這裏就是說這麼多。”歌羅站起來，一幅準備拉開門說完自己暢快了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樣子，“你可以回去睡了。”
    “等等。”我拉住歌羅的手，“如果沒有想錯的話，這個房間除了歲無笙，是誰也不可以進來的吧？”
    歌羅從鼻子哼哼著，下垂眼明顯沒有任何變化，卻能感覺它射出來的視線帶了鄙夷的色彩：“怎麼了，不是說隻要你不說出去我不就沒事了？難道你害怕了？想要用這一招先我動手之前讓歲無笙抹殺我嗎？原來你是這種女人，我還背負著你死的罪孽而愧疚真是太蠢了……”
    “不要我不吭聲，你就隨心所欲當你說的是事實了。”我無力，這都什麼跟什麼啊，我怎麼就老愛跟“誤會”搭上邊，而且經常都是以被字句出現的？
    “我隻是有事情問你，歲無笙身邊有沒有一個人，就算被知道進來這個房間也不會有事的？”清楚了吧，雖然目前要演地獄版本，但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臨時演出的，那太高難度了。
    歌羅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把它疑似為一種無語的笑意——她的語氣倒是這樣：“無笙怎麼會讓你以外的人進來呢……”
    她的嘲笑般語氣停住，似乎想起什麼來。
    於是她的下垂眼微合，陷入一陣思索中：“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什麼？”我沒有聽清歌羅自語的聲音。
    “無笙是一個極難打開心扉的人，挑選人在身邊的時候一定應該是為了什麼目的要當做物品一樣使用的人。但是，你上一次死後，無笙幾乎換掉了身邊所有的人，這時候選了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啞巴做侍女。無笙極少讓侍女出現在我們麵前，我們倒是不清楚她的情況。不過，如果是她的話，就有可能。”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沒有能力，有不能說話，所以不會有什麼威脅？
    “在你來之前這個房間一直都是她負責打掃的。”歌羅深思道，“這是一個很大的原因，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應該是那個吧。”
    “哪個？”說話說清楚嘛，這個那個誰搞得懂暗號？
    “無笙有兩個無笙，一個極為強大，一個極為脆弱……”
    “你不會是說他人格分裂之類的吧……”如果是人格分裂就難怪他的白天跟夜晚差別那麼大了。
    歌羅迷惑地看著我：“人格分裂？這個詞我第一次聽到，但是無笙真的是有兩個無笙，強大的這部分是我所鍾愛的無笙；而脆弱的無笙就是交給那個侍女來照顧的——她是有史以來將那個無笙照顧最好的侍女，也是因此那個無笙從來沒有暴走過，所以無笙需要她。”
    那個無笙暴走？如果他真的是脆弱的一方，他還會暴走？我問道：“那個歲無笙暴走了會怎樣？”
    歌羅千年不變的表情忽然凝注，下垂眼睜大而瞳仁收縮，明明在溫暖的房間裏麵，突然抱緊自己的雙臂顫抖起來。
    這是這麼一個動作，我已經明白了她要說的話。我淡淡地說道：“歌羅，你真的認為能夠讓你都覺得這麼可怕的那個歲無笙真的是脆弱的一方嗎？”
    她的身體停止顫動，如同深夜驚醒恍然大悟的人一樣，那種眼神早已說明了她曾經這麼猜想過無數次。然而，她千年不變的表情重歸於鎮定之中，而話語間卻是釋然的笑意：“原來是這樣，無論是哪一個無笙，都是強大的。差點就被無笙騙過去了……”
    我呼出一口氣。並不是因為心裏鬆了一塊石頭什麼的，其實我更想讓歌羅認識到的不是這個無笙是誰那個無笙是誰的問題，而是想讓她知道歲無笙的可怕之處，好讓她自己有把自己從歲無笙身邊解放的念頭。這樣一看，我哪裏是要讓她解放，我倒是把她又用力地貼回歲無笙身邊了。
    借由這麼一個無意義的動作，我隻是希望把這氣氛緩一緩。估計在這個方麵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我轉過話題問：“凍著我的身體的洞穴在哪裏？”
    “在這邊的東麵呀……”歌羅還在上個對話中，防備極低突然間回過神來，閉口不說話隻是看著我。那眼神似乎在說，卑鄙。
    我冤枉啊……
    然而我的冤枉是傳不到她那裏去的了。
    “我走了。”歌羅一句話就要結束談話，企圖從這個對談中趕緊退出來。
    我在她走出門口的時候，終於趕得及扯住她的衣角。她回過頭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反而讓我大腦空白不知道要說什麼話，慌亂之中穿上了如意這個盔甲。
    “我還能見到你嗎？”我央求地問。
    歌羅盯著我不說話，打算把沉默進行到底。
    “歌羅……”我伸出另一隻手，兩手扯住她的衣角，這是如意以前在別的地方壞了事，回來求我站在同一陣線的時候經常做的動作，“畫……你還會幫我畫畫嗎？”
    歌羅保持沉默。
    我有些喪氣了，看來如意也不是隨隨便便模仿就可以產生那麼大作用的。手不經意地鬆開，我幾乎悲涼的說：“我們已經……完全回不到過去了吧……”
    準備關門，門卻被歌羅按住。
    “如果你希望的話……”歌羅說道，“我還會再來的……”
    我沒有底氣地看著歌羅，用嚴如意締結起來的“過去”的情誼，真的能夠幫得上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