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幻無白 chapter 18 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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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房門鎖上,背轉身靠在門上,心裏突突地緊張地跳。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把歌羅給糊弄住了。我看向書櫃,想著書櫃後麵那個隱藏的的格子裏,一堆一堆的嚴如意和歲無笙的畫像,更加緊張起來。
宛如站在一個神秘的箱子麵前,手裏握著古老的密匙,卻在打開與不打開之間緊張得猶豫。見歌羅走後,1號從床帳飛出來,忽然把我嚇一跳,這才發現我已經高度緊張到一草一木都可以驚嚇到的程度。
不由得暗示自己放鬆下來,不要讓一隻精靈發現了之後鄙視我的一驚一乍。
1號古怪地看著我,用一種看著可憐的怪物的悲天憫神的模樣。
它足足悲天到我心中所有的緊張統統化成了尷尬,尷尬之後不禁惱羞成怒,於是才像老年癡呆的老頭忽然想起什麼猛拍了自己的腦袋,問我到底是誰。
“你這個笨蛋……”我以明顯鄙夷的目光溫暖地照著它。
1號吱吱呀呀叫起來,說我自己一會兒裝成這樣一會兒裝成那樣,誰知道誰是誰。“話說為什麼會是你自己在這裏我都不知道,一出瓶子就在一個波動的地方。你倒黴就倒黴吧,就不能在一個比較平和的地方倒黴一次嗎?”
我要是能夠在比較平和的地方倒黴一次,那還叫倒黴嗎?
這人與精靈的代溝實在不隻是年齡的隔閡,已經蔓延到種族上麵了。我有些脫力,忽視它抱怨的聲音,自顧自的把書櫃後麵的畫像拿出來。因為擔心突然間又來一個不速之客,就坐在書櫃邊上,一張一張從裏麵拿出來看。
是神似嚴如意的一個女子,躺在一個蒸汽騰騰的湖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無白裏難得一見的青草在她身下緩緩向周圍擴散。她如同出世嬰兒的眼睛望著純白的地方,眼睛裏同時也映著純白。
幹幹淨淨的,如同出塵不染,讓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及她。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歲無笙便不可救藥地喜歡上她了吧。
而在我的眼裏,這是每天早上睡眼惺忪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對麵的嚴如意同樣睡眼惺忪地望著天花板,不急不慢讓人自然地想要多看一會兒。
之後是下著微微小雪的白日裏,嚴如意蹲在地上看見紫色雪地之花忍不住驚奇地伸出手。她的身後站著歲無笙,雪花在她身邊一層一層地疊堆,卻沒有一片落在她身上。歲無笙低頭眉含笑,寵溺地看著她。
她在凝視的時候,發現樹上偽裝成樹枝的冰結蟲,興高采烈地指著它問歲無笙。歲無笙慢慢踱著步子,仿佛時間永遠不會流失,從不擔心這樣的日子是否會遠去。他走過去的時候,輕快地刮起身邊落下的雪花。雪花輕舞飛揚,旋轉落下。如同不失清醇的華麗舞章,韻動著撲向厚實的大地。
無白這種氣候,呆久了要是還不適應的話,可是很容易生病的。翻翻看,果然少不了嚴如意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的時候,歲無笙親自拿過藥或是白粥,扶她起來一口一口吹了稍涼了再喂。顯然是這個房間,從那時候到現在的布局一點都沒有變動過,無論是梳妝台的位置,還是書櫃的位置。唯一變化的是牆角處養著的一盆仙人掌,現在已經大到進門都很紮眼的地步了。
又是他們兩個跟在歌羅後麵走的時候,經過了一條獨木橋。橋上鋪滿了雪,但是無白的人習慣了雪地的行走,對於獨木橋也不怎麼介意也就沒有加上欄杆整成一個寬一點的橋梁。嚴如意走得夠嗆,幾乎是走幾步差點摔到橋下的冰河裏——那可是比地麵的冰雪更加冰冷卻奇異得不凍結的河流。她踉蹌了幾步,突然的不平穩被身後的歲無笙攔住。歲無笙雙手將她騰空抱起,索性直接抱她過了橋。嚴如意緊緊拽著歲無笙的衣領,臉紅了一大片。
這個時候,嚴如意也已經喜歡上了歲無笙。這也難怪,歲無笙本人長得實在是非常傾國傾城,可以到完全能夠凸顯出雪地那種刻膜冰凍而處處又帶了溫柔的氣質——雖然有可能隻是對嚴如意如此,但足以讓外貌協會的她完全卸下心防。她本人就不是一個回想很多的人,一個似乎可以用帶著傻氣來形容的人,心思極易才懂。一個符合她心中理想的男人,有如此充滿愛意地對待她,這個家夥想不投誠也不行了。要這樣還不動心,是我都會像看怪物一樣看她:這還是嚴如意嗎——我肯定會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想。
無白雖然是人統治的一個隔絕空間,但並不是說敵對勢力絕對不存在。原本無白的力量就是在與自然與生物的抗爭過程中才產生的。安安靜靜的雪地突然竄出凶惡而巨大的兔子,張著血盆大口的時候,歲無笙伸開雙手擋在如意的麵前。兔子的肚皮上翻出幾條血痕,想象著這個角度看到的景色,不難知道是歌羅動的手。不過,想要英雄救美的人也的確達到了他的目標,因為畫麵上如意緊緊抓著歲無笙的後背,縮在他的身後。我不滿地戳了戳這幅畫,歲無笙追我們家如意還是挺有兩下子的嘛,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弱點。這下子在如意心裏,他可就真的有些白馬王子的味道了。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帶如意走這個地方,總之他的小計謀是獲得大成功了,這不得不讓我有些不爽,也隻有如意那樣的丫頭才會因此對你死心塌地。
下一幅是……神殿?
如同一整塊冰雕成的,神殿沒有一絲的接合的縫隙。不過如果是冰的話,稍稍融化就可以把縫隙掩蓋過去。這麼想倒也不奇怪了。但是它是那麼巨大,布滿了這個畫麵——這是從內部向外望的圖像,天花板就是神殿高高的天板,而在中心的地方空出一個大大的圓圈。圓圈之內可以看見璀璨的星空。嚴如意枕在歲無笙的胳膊上,仰望著星空,連她的眼睛都布滿的深邃的星星。而一旁的歲無笙,側著頭失神地望著她。
似乎可以聽見嚴如意讚歎著好美,然後歲無笙深深看著她接口道真的好美。
特別是你的眼睛。
另一隻手蠢蠢欲動地想要觸碰它,卻不忍打破這一場麵而忍著觸摸的衝動,隻能細細凝視著她。而單單這份凝視,早已經讓當事人無法自拔。
“這座神殿可是無白裏麵最神聖的地方,除了領主誰也不可以進去的,好漂亮。”1號趴在圖上說道。
除了領主誰也不可以進去?歌羅和如意不就進去了嗎?我想想,覺得歌羅怨恨如意的話是再也正常不過了,以為隻有自己才能隨同進去的神殿,後來發現能夠進去的不僅是自己而已。再加上歲無笙和嚴如意這兩個人,除了第一幅畫,剩下都不曾分開過嘛。為著一邊不甘心還隻能聽歲無笙的安排,為這兩個人作畫的歌羅,我想這每一筆都應該充滿了恨意才對。但是這裏的畫每一筆都畫得很用心,細節的地方從來都沒有忽視過。歲無笙的那是當然,連如意的部分都畫得很細致,不得不讓我佩服起來。
“據說這是無白唯一能夠看到星星的地方,所以曆代領主都會在這裏進行占卜。”1號補充說道,露出神往的樣子。
“想去的話,有機會溜出去看吧。”我看著興奮地拍翅膀的1號,不由得脫口說道。
“真的?”
“恩,有機會的話……”
“太好了!”它跳起來,在空中連續盤旋了好幾圈。
“小聲點啦……”我笑著抓住它。
不知從何處的風吹來,吹動了一堆畫卷裏某一幅畫,直直地吹出畫堆,吹到了床角。我笑著放下1號,走過去想把它卷起來,手腳卻不由得僵住了,連笑的表情也無法維持下去。
仿佛有什麼鐵鏈一樣的東西貫穿我的骨頭,把我連肌肉都生生固定住。
畫麵一片猩紅。
猩紅中央躺著白衣勝雪的女子,衣服已經被血染了一半。她合著雙眼,唇角凝固著未流幹的血液。腹腔的地方如同被猛獸襲擊過一樣,血流如柱。然而偏偏讓人無法移開的眼的,是畫麵上似乎還在跳動的心髒,透過她的衣料傳出微弱的氣息來。那個曾經溫柔似水的男子雙手沾滿的鮮血,他踩在血泊中。不知道是不想還是不能,沒有移開自己的腳步。
歲無笙背對著歌羅,嚴如意的嘴角掛著微笑。
不是詭異的或者怨恨的,而是幹淨的,讓人不可傲視的微笑。
輕輕一扯,就扯動你心中最疼痛的一根弦。
微微顫動,便在胸腔發出巨大的悲鳴似的共鳴。
我顫抖著把畫拿起來,從畫軸的不知何處飄落一小頁宣紙。宣紙上麵隻畫了一塊巨大的,布滿了框架的冰。冰塊裏麵凝固著一個黑影,然而黑影無論如何都讓人看不清輪廓。
沒有任何人物出場,我卻覺得歲無笙就站在歌羅的旁邊,讓歌羅懷著內疚的手,一筆一筆畫下來——出於要折磨誰的目的。那個人也許是他自己,也許是歌羅。
是風讓我看見了它……
“突然好大的風啊,都把畫吹到那麼遠的地方了。”1號禁不住感歎道。
但是……
但是,這個四麵封死,又使了咒術不讓寒風刮進來的房間,哪裏來的風呢?
這不是風……
——這是有誰故意想讓我看見的畫!
我收拾好畫軸站起來,轉過身看見身後的窗子大開。而歲無笙就站在窗邊看著我的一舉一動。
“你……”我張了張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
一切都是被計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