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在身後似乎發出了一陣沉重的歎息，再恍惚地關上。
    我正往顏檾方向邁出一步，顏檾伸出一隻手，做了阻擋的手勢：“等一下……我現在很混亂。”
    “你要我留下來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要說的要問的，全部講出來不就行了嗎？”
    “你突然這樣讓我怎麼講？”
    “你說你的，我就聽著。不著急，想說就說出來，不想說不說也沒有關係。”
    “搞什麼一付成熟大人的樣子，你為什麼要回來？突然一下子死了，忽然間又換了個身體回來了，你讓我怎麼辦，這樣不就顯得我很卑鄙了嗎？明明什麼都不知道的是我，卻做出什麼都知道的樣子，你這樣子對我很好玩嗎？”顏檾捂住臉叫道，“當初在浮島上，你為了釋擋了一刀，結果就在所有人麵前化成了灰塵，那種場麵任誰都無法釋懷。釋他眼睜睜看著你消失在眼前，完全不知道要怎麼做才好。他四處找你，簡直想把世界翻一遍找你。隻要聽到跟你有一點點關聯的事情，釋就緊張得不得了，敏感得跟得病了一樣。釋他一直一直都在內疚！現在想想，真正卑鄙的是你才對，人的生命不是隻有一次的嗎，你居然能夠換另外一個身體回來。在我認為你永遠不可能回來而跟釋起爭執的時候，你竟然跟釋見麵了，你這樣不就是我錯了嗎，不就是說我不信任釋了嗎，不就是在所有人眼裏，我就像個笨蛋一樣嗎？為保護自己而死的人重新出現，釋不就會喜歡上你了嗎？！你太卑鄙了，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方法讓釋喜歡上你，明明一開始讓我堅定地喜歡上釋的人，是你啊！”
    “冷靜點冷靜點……”我原本想顏檾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發泄一下，多多少少也比沉默來得好。沒想到當牆體真正要坍毀的時候，僅僅隻是掉落的磚塊就讓我躲閃不及。我此刻就像是一個言而失信出爾反爾的家夥，手忙腳亂地對著自己解封的小怪獸做出再次封印的姿態。連忙緊緊抱住顏檾因為激動而手腳胡亂揮動失態的身影，催眠式道，“顏檾，冷靜點冷靜點！不要胡思亂想，軒轅釋他可是喜歡你啊，這一點完全沒有變過。”
    “胡說的人是你才對吧。”顏檾掙紮道，“如果你喜歡某個人，你會在喜歡的人麵前抱著別的人不放，還說‘我在證明我們是有關係的’的嗎？”我搖頭，顏檾追擊道：“是吧是吧，你自己都覺得不會不是嗎？”
    我這下子發現自己一下被顏檾給繞進去了，真想當場敲自己的腦袋。我故意把氣拖得又長又重說道：“你自己也知道軒轅釋的腦袋比起木頭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不是嗎？他說得話不能單純地用我們的觀點來理解，他隻是想說程荷域和軒轅釋是認識的，是有關係的，跟你想象的是不一樣的，他喜歡的是你啊。”
    “我真的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看見他為了一個死去的人成天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要幹什麼，還故意報複人類。他一下子把距離拉得好遠，我好怕就這麼失去他，怎麼辦？你真正地站在我麵前了，我就要失去他了，怎麼辦？”顏檾緊張地拉著我衣領。
    “所以我說你不要胡思亂想。你自己不是說過嗎，軒轅釋以為他自己害死了我，內疚得不得了，所以一直想辦法補償。就像你喜歡他那樣，他肯定是喜歡你的。你沒有必要害怕的。”
    “釋是魔王，你以為冷血的魔王隨隨便便對任何人類都會因此感到內疚嗎？”
    “那隻是因為我們一起旅行處久了的關係，並不是因為喜歡上什麼的。”
    “不是有日久生情的嗎？更何況這種情況下，一般都會喜歡上那個為自己獻出生命的吧？庫拉丁也死了，你正在傷心的時候，有個可靠的異性出現在你身邊，這樣不就很容易喜歡上他了嗎？”
    “我說啊，要論日久生情什麼的，你的時間比我還久吧。喜歡什麼是緣分，並不是靠一條命一條命就可以換來的。軒轅釋是魔王，見過的生死多去了，怎麼會那麼容易就因為這樣喜歡上誰。”我說，“還有，不要把庫拉丁拿出來說話，庫拉丁還沒有死，他隻是睡著了而已。”
    “那……”顏檾眼裏閃動著不可思議的光芒，“你能跟我保證，不會讓釋喜歡上你嗎？可以的吧，你是創世主，你可以讓釋隻喜歡我的吧？”
    “顏檾！”我抓住她的肩膀晃動，“你說什麼傻話！我不是什麼創世主！軒轅釋喜歡上誰，或者現在喜歡誰不是我保證了他就一定會這樣發展下去。不要這麼天真了，真正能保證這種事的隻有你自己！”
    “而且……”我低下頭，“由於各種原因，我也不能對你做出任何承諾。怎樣的原因我自己也沒辦法說清楚，但是我會離開這裏。”
    顏檾睜大眼睛道：“不要這樣……”
    “軒轅釋說，因為你說不要再戰鬥了，所以他答應停戰，也就是說因為你，戰爭停止了，這樣我的過失就可以彌補，任務也完成了，我要離開這裏去無白找我要找的人。”
    “不要這樣……你這樣決定了，我怎麼辦，如果釋真的喜歡你了，我怎麼辦？好不容易停戰了，如果釋喜歡你，他跟著你走了，我怎麼辦？！”
    “我說過多少遍了，他喜歡你啊。”傻丫頭，不要讓我重複說著會心痛的話了。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顏檾搖了搖頭，想否定什麼東西，“釋他對我一直都很溫柔，但是你不見的一年間，他就像一隻失去了眼睛的獸，再也看不見我。你說……你不能承諾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我深深吸氣想要一口氣說出話啦，但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不如說，怎麼也不知道要去說什麼。
    顏檾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忽然神傷：“他是喜歡你的，你喜歡的，果然也是他。”
    這次輪到我搖搖頭道：“不是，他喜歡的是你。”
    “等等。”顏檾說道，“荷域你抬起頭來，你抬頭來看我。”
    我有些疑惑地抬頭，顏檾的眸子裏映出我的眼睛，同樣是神傷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平靜下來，宛如翻浪的江河忽然流入海口，說道：“我看，這世界上的笨蛋不是我，也不是釋，而是你。”
    “你完全不知道你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嗎？張著大大的眼睛，無意識地皺起眉頭，迷茫得不得了，還帶著一幅似乎要哭出來的樣子……你這樣讓我要怎麼對你說，就像是我在欺負你一樣。”顏檾這麼說，讓我更加迷惑起來，我有這種表情嗎？我的表情裏，向來不是沒心沒肺地笑或者生氣或者放肆哭泣，這種隱忍著要哭出來的表情我會有嗎？顏檾看出了我的想法，她輕輕地罵我：“笨蛋。木頭的是你！”
    “咦？你說的是什麼話……”好好的，怎麼就說我是木頭了？
    “釋喜歡的是你。”
    “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軒轅釋他就是喜歡你！”我由最初的疑惑漸漸不耐煩起來。
    顏檾卻同樣抓狂起來：“為什麼做這種老好人的老是我！我受不了了，你這個巨大無比的木頭，榆木頭！”
    “拜托你好好麵對自己的內心吧，不要讓我一個人唱獨角戲！”
    “如果你不相信釋，如果你不相信我，如果你連自己都不相信，那我們來做個約定吧，看軒轅釋選擇的是誰，看你自己的內心究竟會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