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幻殤城  chapter 11 最後一夜幻天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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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幻天穀的草地上望著滿是星星的夜空,盡管結界之外不知有多少的血族之眾虎視眈眈地等著,這並不能影響我的心情。
    雖然我是孤零零地被嚴如意那廝一把手甩在這裏的,但是相對於顏檾和段世傑來說,我的處境卻是相當狡猾相當順當了。
    我沒有拯救世界的任務,隻要我乖乖讓劇本按著原來走,等到段世傑的劍刺穿我的那一刻,我就可以回去了。但是他們卻仍然要在我的書裏,就算是其中搞笑喜劇吧,他們總要經曆一段艱難的成長曆程,總要留下不為人知的辛酸淚,總要刻下坎坷的血淚史,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不,也許也就永遠回不去了。
    我的書裏並沒有給出他們是否選擇歸路的結局,如果說出去,恐怕他們會不停地詛咒我。被自己筆下的人物詛咒,想想就一陣涼意。如同吃米飯被米飯詛咒一樣。
    一種心酸在心底裏以不可見的速度腐蝕著,涼意愈盛。
    但是黑夜掩蓋住所有的情緒,我聽著四周的蟲鳴,天地之間唯有一人的感覺就隨著滿眼的夜滿眼的星群淹沒過來。段世傑曾經獨自看過這片天空有過一樣的感覺,顏檾曾經看過這片天空有著同樣的感覺,甚至於軒轅釋,屹立在大殿上的身影,也應該曾經同樣地寂寥起來。
    不知道勞倫斯會不會想念一個失蹤了一個多星期的人類呢,還有庫拉丁,是否在為一個厭惡的人類的消匿竊喜不已?更不知道,軒轅釋是否會發現意外地有個後媽內心時不時記掛他的日常?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的話,請你讓世人對我埋怨少一點吧……
    段世傑在我身邊坐下,遞給我一件圓筒竹製品,正是這幾天我拜托他做的望遠鏡。嫩綠的竹筒經過烘烤散發著特有的清幽,鏡片使用是純度高的水晶。我隻是跟段世傑提起,他就能夠做出來,這不得不讓我想要稱讚一下:“好厲害,還真是心靈手巧,堪比巧婦嘛。”
    段世傑先是舒舒服服的樣子接受我的表揚,然後慢慢臉色一凝道:“你這心靈手巧原來擺明著是形容女孩子的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我從來都沒這麼想過。”夜色巧妙地掩飾住我奸詐的目光。
    “好男不跟女鬥,”段世傑估計想起了這段時間他的慘敗經驗,轉變戰略並不搭理我的話道,“東西給你了,你也差不多要出去了吧?話又說回來,你究竟惹了什麼東西搞得一身狼狽地躲起來。”
    段世傑喘了口氣,秉著我所傳授“徹底用話炮彈子堵住你想要辯駁的話”的精髓,繼續道:“我說那些小說裏寫的不都是穿越的家夥挺能幹的嗎?你看你,身無二兩肉,跑起來是快一點點卻也隻能說明你夠逃命而已。再說了,你知道這個世界是有魔法有結界有靈力的啊,憑你那兩條腿能活到現在就是奇跡了,哎呀我真慨歎人類是一個偉大的物種居然能造出這樣的家夥來哎呀我說你你呀你你究竟是在這個世界裏幹什麼熬過來的,我說你的血是充氣一樣的吧,每次看見你血淋淋的居然還能跟現在一樣活蹦亂跳哎呀造物主真是十分偉大…………”
    我的額上布滿了虛汗,興許在效果來看這更像是滿額黑線的狀態,段世傑在我頭頂上唾沫橫飛講得那個起勁,簡直能看到他內心活動在喊:看吧看吧,你這小樣我今晚就憋死你!哈哈,終於體會到我的感受了是不是!哦耶,我終於站起來啦!
    我不能讓段世傑這小子這麼猖狂下去,你說你在原作者麵前這麼猖狂你以後能吃著好果子嗎?你這誤入迷途的羔羊,後媽一定要發揮職業道德將你挽救回來……
    我不得不坐起來,以顯得我終於在他的淫威下注意起他的功力來,好讓他能稍稍將沸騰的青春血氣降下來。段世傑講的有些累了——應該說終於有些黔驢技窮了——他的臉色在我的腦海劇場裏是微紅的,嘴唇幹燥的樣子,眼神睥睨著我又露出像打了勝仗的得意來。
    我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將他反反複複地打量,直到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眼裏的得意沾染了幾分疑惑。這些做足了之後,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捶了自己的另外一隻手,欣喜道:“我說怎麼就那麼奇怪呢,是啊原來是這樣!”
    我對著段世傑說,語氣俏皮:“哎,你安靜的時候更像一個帥氣男人……”
    我說的這句話是很有水準的,因為經過無數的戰役之後,段世傑對我說的話總會有一種話裏有話的感覺。孔明的空城計為什麼能夠成功,看我就知道了。段世傑就是當初一司馬懿,他總疑心我這話裏的語氣不對,比如我是不是故意在“男人”的字眼上加重語氣怎麼就不在“帥氣”上加重語氣?
    他的眉頭有些擰,這些想法肯定不是我胡掰,於是我就更做出一種看似無辜的表情來,他就更加疑惑更加迷茫更加如同走進一個偉大的陷進一樣,他就不停地分解那句話的成分,從主語到謂語到賓語,從語氣到表情甚至到嘴角細微的角度,於是,他終於在我的眼皮底下把那句話如願地徹底地誤解了。
    他應該是這麽想的,語氣重在“帥氣”的話,說明他不說話更帥而已,沒說他帥啊,那這丫頭有什麼好心會這樣子表揚他而且是在這樣弱勢的場景之下;所以,名偵探段世傑百分之百地確定,這丫是把語氣重點放在了“男人”身上。
    這句話翻譯過來是這樣滴——哎,你囉囉嗦嗦的時候就跟一娘們一樣,是娘娘腔嗎?切,斤斤計較的家庭主婦型……
    段世傑越想臉色越凝重,想要說什麼卻終於忍著不說,擺出一個酷酷的側臉來。
    小樣,跟你後媽鬥,門都沒有……
    言歸正傳,我也是時候出穀了,總有種非回去不可的感覺,這要叫做後媽與生俱來的第六感還是什麼,我也不清楚,也許回去會是變數也許不會,但總歸是要回去的,勞倫斯那一劍除了我還有誰呢?
    “我明天就走……”我掂量語氣盡量顯得這個走的想法是客觀的而又必須的。
    段世傑忽然鬆了一口氣般,咧開嘴轉過頭道:“終於啊!”
    “去你個沒心沒肺的,連個猶豫遲疑都不給,算啦我回去睡了……”
    段世傑卻一臉精神奕奕道:“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終於盼到了,農民翻身啦!”
    我鬱悶地掉頭往茅屋走,奇怪的是明明隻是說著要回去睡而已,疲憊感卻一下子籠罩了全身,我走得有些緩,就這麼一瞬間我很想擺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來,但終究沒有力氣牽扯嘴角,隻是跌跌絆絆向有光的地方走去,不知道究竟在哪裏失去了知覺。
    我不知道這是我體內另一個怪物在活動。
    我也不知道,這並不是僅僅因為最近受傷頻繁,更是因為每次白蒙蒙的夢境如同兩個異空間接縫,所消耗能量極大。大過於我體內怪物的影響,率先奪取了我的感知。
    因而,我永遠不知道的是,在我身後段世傑興高采烈的臉龐在我轉身的一霎那黯淡無比,我也永遠無法知道,我是在門檻極不雅觀地睡著的,而並不是後來在床榻起來時候慶幸自己最終有幸捱到床上再睡死的。
    我也無法像靈犬一樣在自己的身上發現土褐色溫柔的氣息,無法像定時監控器一樣,判定自己在土褐色溫暖的臂彎裏待過,也許那麼十幾秒,也許兩分鍾……
    這件事情,也許沒有機會知道並用來狠狠譏笑他了,可惜被他逃過了一劫……
    我唯一記得的是,我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裏有的卻隻是那個曾經的“鬼音”。
    先是全世界都被黑暗籠罩著,然後顏色慢慢出來了,卻是模糊的很,墨綠色冰涼的地板,我赤著雙腳站著,視野的盡頭透著金黃的光芒。
    不自覺地邁出了左右腳,向遠遠的光亮走去,出自於人類的本能
    好在光芒的源出是可以接近的,不消片刻穿過光亮與墨綠的界限,就像穿過了一扇門到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隻是可惜,這個世界裏的色彩對於我來說都是模糊的,比如說左邊那是一塊的赭色,右邊是褐黃,展現出的自然而然就猶如顏料打翻在地上。
    紅紅的立在地上連接褐黃天空的家夥是柱子,繞過柱子木色一條一條的東西,帶著二維的輪廓估計是窗戶,窗戶外是黑壓壓的一片,旁邊抹了一片灰色,不知道是不是眼花還是水膜的效果,灰色的棱角處悠悠然是一種飄逸的感覺。
    灰色的地域忽然轉過來,發出人一般的警戒聲喝道:“誰?!”
    這一喝一起,驚起了我老早之前的記憶——那個白蒙蒙的夢裏,有個一模一樣的聲音發出一聲響亮的訴斥,那個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此刻居然有些陰狠道:“誰?!”
    如果不是我又鬼附身,那就真的是我造夢能力達到無與倫比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地步了。但我此刻在黑白老頭的茅屋裏,有這麼有力的後盾肯定不是前者,也就是說,我做夢能力大幅度升級了!我內心不住竊喜,一不留神卻笑出聲來道:“我真是……太厲害了。”
    灰色的身影遲疑地走了過來,在我前前後後轉了幾圈,訝異道:“這個聲音,難道就是……怎麼是這麼醜的娃娃……”
    我一聽就老大不樂意了,你說你這一孤魂野鬼在我的夢裏還對我指指點點的,萬一到了現實生活那還得了。話說回來,我就這麼醜的一娃娃是我的罪過嗎,你也不睜大你心靈的雙眼瞧瞧,這個身體裏麵住的可是截然不同的人呐!
    “我想過你是一個娃娃,可是沒有想到真是這麼醜的娃娃啊,瘦巴巴的,衣服又舊舊破破……嘖嘖……”那充滿了不屑的“嘖嘖”之後,聲音的主人終於像是滿意一般說道:“還好這一次倒是看清了你的樣子。”
    “怎麼你就在這裏了呢?還是以魂魄的樣子……”某鬼不屈不撓地純真無知地問道。
    我憤恨地提著原本小鴨就大的眼睛瞪著它——小鴨的身體沒別的優點,就這雙眼睛比我以前要大要亮好多——我瞪我瞪,我就不相信了,小鴨的大眼這麼一瞪造就不出絕頂壓迫力的眼神。
    某鬼天真可愛道:“哎,你的眼睛怎麼好像比剛剛要大啊?”
    我怒視天花板——假設我頭上那一塊真的是天花板的話——皇天後土,實所共鑒,不是小鴨沒給它機會,而是這孩子太不乖巧了,體罰無罪純屬自衛……
    我收回怒視的目光,向著飄渺的天花板下定了決心,於是暗收拳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襲向它的小腹,然後又華麗麗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摔倒了,我的身體竟直接穿透了那片灰色……
    某鬼很是同情地在身後歎道:“人鬼殊途這個詞果然說的沒錯,你呀若是在世上還有什麼未完的事或者冤情的話,大可以跟我說,我幫你把它完成了再幫你找法師超度吧……”
    那語氣完完全全就是說“看,我這人情做得可大啦……”
    我從地上爬起來,雖然說在夢裏摔得跟沒摔一樣,還是作撣塵土勢習慣地拍拍身上的衣服。我放棄了無為的物理攻擊,轉而坐在顏色一塊一塊的窗欄上,擺出居高臨下的狀態道:“你可要搞清楚,人鬼殊途是的確,不過呢,那是鬼的一方可就是你呀。請注意,是你哦……”
    某鬼聽後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種孩子聽見月球上沒有嫦娥的笑一樣,道:“你這不知歸途的魂魄……好好好,你要執意這麼想,我讓你不成?好人不跟鬼鬥……”
    如果一個人連他的世界是怎樣的都不清楚,這是正常的,因為世界本來就是如此複雜又如此簡單;如果一個人連他是否在夢裏都不清楚,那也是正常的,因為夢境本來就是如此虛幻又如此真實;如果一個人連他的屬性都不清楚的話,這無疑是一件可悲的事,再加上這個人他固執地認為此是彼而非此乃此,那麼,這絕對是一件讓人憐憫的事。
    所以我冷靜下來,停止同夢裏虛擬的家夥爭論。
    我一安靜下來,眼前的灰色物體幾乎也在同一時間停止了講話。我看著它模糊的灰色身影,它似乎有些窘迫,便慢慢地踱到我身邊來。而在我眼裏,則是灰色板塊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像搭積木一樣,一塊一塊灰的,一邊搭著一邊在水平麵上平移,十分怪異。
    於是我忍不住道:“那個……大叔,麻煩您別動行不行?”
    灰色的積木停止了反複搭建,僵直得跟高塔一樣。
    我解釋道:“其實我現在完全看不清你,在我眼裏你就像一塊顏料一樣,所以晃起來感覺很奇特……”“奇特”兩個字,加了重音。
    然後就聽見它笑了,像洪鍾一樣的聲音笑起來爽朗清晰得如夏天一樣。我不知道它究竟為了什麼這麼暢快地笑著,剛剛的那句話又沒有什麼幽默感。但是它笑了,不停地輕快笑著,朝氣十足地,放鬆地笑著。
    就像是我故意在夢裏遐想它笑了一樣,它就這麼笑起來,讓我在一旁吃驚不小。
    它道:“原來是這樣啊……”
    你以為是哪樣啊?我沒有說出來,在這個世界裏聽到別人歡快而真誠的笑聲,可以說是第一次。
    我聽到的笑聲,有輕蔑的嘲笑,有不恥的冷笑,有得意的大笑,有懷疑的微笑,有馬屁拍中的滿意,有輕輕淺淺的平和……但是,如此響亮而輕鬆的笑聲卻是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有種懷念的味道,仿佛電腦前的椅子上,嚴如意她肆意的笑。
    仿佛午後的閑暇時光。我傾耳傾聽,有種享受的感覺,如同美妙的音樂。
    有種讓人聽著聽著漸漸睡去的力量,在大海裏浮沉一樣。但是,夢裏怎麼會有漸漸睡去的感覺?
    這麼一想,有什麼砰地斷了的感覺,猛地睜開眼,卻是穩穩躺在茅屋裏的床上,窗外早就是風光無限好的白天!
    已經是回去總部的時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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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很無辜,某熬了一星期的夜,搞了個啥啥比賽,結果還要挨啥啥的事後責任追究製,某傷心~~~一傷心,一忙,某沒抽出時間來寫東西……嗚嗚嗚,原諒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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