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幻殤城 chapter 10 美麗女子叫顏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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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水隻是無數的水滴聚攏而成的,沙土隻是無數的塵土凝聚而成的,美麗的色彩也僅僅是一單元一單元的色塊排在一起而成的。這個世界,原本就是由那麼微小的事物一點一滴地形成的。正如電子與質子中子構成原子,原子構成了分子,分子構成物質,物質構成空間,空間構成世界。開始僅僅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細胞組成了生物,這個世界就活躍了。
點,點點組成麵,形成一個二維的東西;加上高度就是空間,加上時間就成就了四維,再加上波動或者其他,八維十二維,世界也在這裏誕生了。
顔檾安安靜靜地坐在岩石上,腦海裏翻卷著在原來的世界學習到的道理。
她覺得寂寞。
她一來到這裏,展現在眼前的顏色便隻是墨綠與深褐,仿佛是地底經曆長久歲月的粘濕青苔,她總是獨自一個人清理這塊台階,沒有任何人來拜訪她。沒有翠竹木屐,沒有鳴鳥噪蟬。
她很少聽到世界的聲音。
這個汙穢而沒有希望的地方,就像是被核彈炸過的地方,就像是環境汙染終於到了人類無法承受的地步,所有人都離開地球到外太空一樣。她想起了偉人說過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不禁內心泛酸,那星星之火是否也曾這樣寂寞過。
她在一步一步,以細緩的速度設置結界,隱藏起她修整完成的地區,向著幻天穀的方向前進。腦海裏一片死寂。
她是和平時代的人,她不喜歡殺戮討厭血腥,但是她在噩夢縈回的時候總能清楚地聞到自己手上作惡的腐體的氣味。她在驚魂而起的時候,身上滿是冷汗,寒氣逼人。
但是,這一切都會過去的,這一切都將成為一個夢境,我終究會回去的。她美麗動人的眸子再度閃光。
草叢裏悉悉索索悉悉索索抖動起來,黑濕的泥土顫動,有什麼體型十分龐大的東西正在靠近。顔檾警惕著,卻又暗自笑自己過於緊張,這些日子有什麼體型龐大的妖怪沒有看過呢?本來就像是電影一樣的世界,變異的蜥蜴可以長到同參天古樹一樣大,但終究是中看不中用——中看不中用?她的腦海裏忽然閃過一道光——為什麼這樣的蜥蜴對於她來說是“中看不中用”?於是她馬上發現,幾乎所有的蜥蜴都在同一個地方有著相同的弱點,在蜥蜴尾巴尖端大約20厘米的地方,有個凹下去的疤痕樣子的紋路,在那裏用力一擊——她記得這樣的力度是一個正常成人的力度——蜥蜴巨大的外殼就會粉碎,而變回原來嬌小的模樣。
眼前的場景扭曲著,她想要在腦海裏抓住什麼,卻一直沒有抓住。她隻是十分地疑惑,為什麼這種動物會有這麼脆弱的地方?這麼脆弱的地方為什麼不是致命的地方?難道說所有的生物都有這樣的地方?那麼為什麼沒有人發現呢?為什麼?為什麼?
她腦海的十萬個為什麼來不及一下子傾訴而出,便看見眼前的草叢被一隻小巧的青木精靈分開,慌慌張張的青木精靈身後——顔檾透過他尖長的耳朵望去,一直渾身瑩白恐龍一樣的巨大的獨角獸四目尋望著,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結界半成品被不留情摧毀了。
顔檾看著它,並不覺得恐懼,她隻是覺得真是美麗,瑩白的肌膚和硬角,透著粉紅的光芒,藍色的眼睛,就像是夜裏的螢火。讓人難以相信這也是這樣世界中誕生的,它的色彩,奪目耀眼。
宛如一朵蓮花盛開在沼澤地上。
顔檾一下子看呆了,她還想多看一會兒,但是精靈恐懼的臉龐一下子讓她警醒起來。這種美麗也是危險的生物之一!
青木精靈一見到顔檾臉上大放異彩,竟然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獨角獸發著警告的聲音,鼻息裏喘著粗氣,竟二話不說迅猛地向她衝過來。顔檾身手敏捷施展法球,飛濺,高躍……眼見立刻掀起一陣金黃刺眼的光芒,如同爆炸在金子堆上的效果一樣。等到顔檾轉身要離去的時候,原本以為已經被打死了的獨角獸突然掀起一陣風來,仔細看去竟然是一點傷也沒有。
獨角獸怒吼一聲,森林裏蕩出可見的魔法攻擊波,一波接一波措手不及。顔檾吃力地躲閃,不經意間看見獨角獸的角上有個符號,她不禁想到了蜥蜴,便用力往那裏撞去。沒想到這一撞反而將它激怒得更厲害了,它的周圍迅速形成高溫高壓的火膜,顔檾沒有辦法靠近。
她更加疑惑了,難道她對付蜥蜴的那個時候隻是湊巧而已嗎?她不甘心,聚精會神,發現這次的符號有些奇怪。它不是一個凹形傷疤,而是一個粉紅色圓潤的回字形標誌,而那個回字形標誌的外圈彎彎曲曲,使這整個圖形極為熟悉,就像是——就像是唇形!
顔檾一下子尷尬起來,但是如果說每個生物——不,就算是大多數生物也行——都有這麼個標誌的話……
——但是,無論怎麼尷尬,敏銳的直覺依舊讓她覺得必須去試一試。趁著火焰較為薄弱的時候,她施了個減益魔法在自己身上,減少所受的衝擊衝進火膜裏,一直飛到那個標誌的旁邊。
她閉上了眼,往標誌上親了一口。
如果給這一幕來一個大特寫,你可以看見一個美麗的女子微閉雙眼,她那長而彎的眼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樣,微微輕顫;她的臉色微紅,像是害羞的成熟櫻桃;高聳樹杈撐開繁盛的枝葉透著熒光成為她優美的背景,而在這背景之中,她白皙的肌膚宛如珍珠般發著熠熠奪目的光芒。這個大特寫染上溫潤的色彩,她那誘人的雙唇覆蓋在角上的唇形圖案上。而獨角獸碧藍的眼睛,此刻清澈如水晶。
仿佛驗證她的猜想一般,獨角獸巨大的身形在一瞬間光芒萬丈,僅僅隻是一會兒就真的恢複到了正常大小。
依舊是美麗的藍眼睛,瑩白皮膚,卻閃著好奇而純實的光芒。
就在這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腦海裏輕輕敲擊著,一下又一下,就好像要敲出什麼密碼來。
青木精靈驚訝地圍在淨化後的獨角獸旁,好奇地撓撓它的耳朵,戳戳它的脊背,最終安心地在它頭上的鬃毛之中睡著了。
但是,這美好和平的一幕沒過多久就被傳入耳朵的草叢裏另一番震動打斷了,青木精靈尖細的長耳精神抖擻地警惕起來,獨角獸的眼神變化。顏檾擔憂地看著響動的一方,覺得這個地方說不出的古怪。
半變異的獨角獸,一直有話卻不說出口的青木精靈,那些仿佛線索一樣的標誌,還有即將要到來的這場戰鬥。
草叢抖動的篇幅越來越大,腳步聲越來越近,可是繃緊了神經的顏檾卻露出訝異的神情,這種淩亂的步伐,正是人類!
自從到了這個世界之後,顏檾還沒有見過生物學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她的心裏頓時很不是滋味,不知道是福是禍。
空氣裏吹出冷風來,響動著的草叢忽而又肅靜起來,一人一精靈一獸等了大約幾分鍾,出乎意料地看見草叢裏摔出一個瘦小渾身是血的小女孩。她的動作在湛藍卻有飄著銀灰色雲朵的背景下像慢動作一樣播放著,顏檾幾乎可以聽見她劃動空氣的聲音。
緩緩極為醒目的孩子重重摔在地上,一根巨大的刺蝟刺射穿了她的後背。
如同一塊陰影跌落在土地上,空氣震出傷痕。
巨大與瘦小,這一鮮明的對比刺得眼睛發疼,顏檾隻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動在同一時刻加速了。
小女孩正麵撲到在地上,頭發散亂,後背一道結了痂的血痕,像是夢囈一般的聲音喃喃道:“姐……姐……快逃……”
這體力透支昏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正是住在離這裏不遠的一個村落裏,半個月前,突如其來的大刺蝟襲擊了村落,由於身體瘦弱她並沒有來得及在第一時間撤出戰場,而是同姐姐躲藏在一個醃鹹菜的大瓷缸裏。那些之前吃飽了沒了興致的怪獸緩緩撤離已經被折騰得支離破碎的村子,剩下一些沒有在這場實力懸殊的偷襲事件撈到油水的刺蝟,地毯式搜索“殘羹剩肴”。
它們刺耳的呼喚聲再次染上涼意,濃重的臊味滲入殘破而燒焦的房子建物裏。兩個饑餓了大半月的孩子——妹妹為了掩護姐姐,誘使躁動不安的怪物追著她前進,她的姐姐才能順利逃脫。可是,這一別卻是與妹妹天涯相隔不知何處。
顏檾帶著那孩子回到原來村落的時候,入目寸草不生。
——當然這已經是後話,回到眼前來,顏檾還麵臨著一件頭疼的事情。
她並不擅長治愈係的法術,而是偏於快攻係和防守係。一個滿是傷痕的孩子放在她麵前,這無疑讓她不知所措。
我們將那些思索和猶豫的時間忽略掉,簡單的說來,則是“幸好有青木精靈的幫助,她終於治愈了昏迷的小女孩,同時也讓她自己筋疲力盡,因為她足足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記住經脈和力量轉換的訣竅。”
不過,究竟這花了原本對生物學不通,並且十分討厭人體脈絡圖,曾經發誓絕對不當醫生的顏檾,下了多少功夫去救治這個孩子,恐怕是令所有人都要起立敬禮的事。
說到這裏,那美麗瑩白的獨角獸迷惑了,為什麼不讓青木精靈自己治療她呢?
青木精靈窩在鬃毛裏悠然而舒適地回答:人多力量大~
這算哪門子的回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