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五卷、二、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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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山雨欲來
井鬼間的紫氣日益澄清,王劍工布出世,朝廷即將舉行大比,這一盛典早已傳遍天下。天下的豪俠劍士莫不受此鼓舞而振奮,紛紛雲集鹹陽。一時間,鹹陽各傳舍、客棧,出現了多少奇異之士。百姓黔首們也看到了他們平日隻耳聞,卻不能一睹的人物。紛紛傳言著塵伏已久的有關他們的俠義壯舉或暴戾,激起了人們心中多少渴望和壯越情懷,連空氣都似乎在透明的躁動中顯得熾熱起來。
他們中的佼佼者有東方湛母上古師千空照、安儀師辛利、冷萍飄倉庚及她們的弟子,苦須子歸賓、姑射子洗心玉、吳鉤玄月、二姑娘辛琪、看劍女采薇。西天嫫母哈婆婆屍後及其弟子天中劍曲雲芳、珍珠簾西施羅、蘆中人小伍起。南海尊者公臬的師弟老百賊胡息,公臬的弟子南天蛟解狳。
又有各大名山從劍者及他們的弟子:(弟子不錄)
昆侖山銀須老者、朱圉山田客野老、峨眉山月輪秋、嶧山孤桐子、衡山趙(虎見)、武當山言之下、太華山爰劍客、崆峒山韋鳳、九華山林下鍾、嵩山點燈子、(山番)塚山碧嬌環、西傾山魏納、桓山父誣、熊耳山碧雲仙子、五台山龍山兼、天山月下飛刃、岷山雪玉容、雷首山扈厲、太嶽山謝(大,橫下加百)、析城山孺夫人、荊山莘野翁、太行山渾元心、桐柏山雙瓴尊者、陪尾山暇豫人、內方山杏方師太、大別山知非子、傅陽山陽山老人、武夷山西江野客。
又有散劍名宿及他們的弟子:(弟子不錄)
千姿花美麗居、玄空子吳隱娘、倩女離魂藥枕子、鬼見愁宜輒、生番客獨行、無常野人王鹿鳴、玉清樓主陳莊、抱一師太孟轍書、巢人居周鶴齋、混世王兕公候、藍胡子葉震天、射蹋天趙五姓、草民下下人紀壽、四海客施空永、歸浣女(女危)(女畫)、扶郎歸雪霏娥、玲瓏子常竹居、枕流眠者孫琰、女知子善冰、女拊子善雪、戍樓人第廣樓、紅顏骷髏魚妙欠、古泉民夏樸、采餌者詩梨花。
又有蠻夷戎狄外邦使者及他們帶來的從劍者:
匈奴右賢王韓元亮,右大都尉北漠蒼狼狼居胥和他的弟子:右大當戶淳維士阿裏侃、千長白翎梟西戎答裏、狂風沙若(革是)、赤麵狐須卜察兒。西南王蚩尤父、駱越(氐鳥)梟隨暮天、東胡步六孤、月氏國赤喇子花磨、烏孫布爾丁、身毒國毗耶檀、朝鮮路歸等等。
又有故六國覬覦者:
故齊王族田儋派來的田(潁,水改火)、故韓公子成的門客蒯素、故楚春申君之部屬周文的從者辯奴(豈頁)、故趙後裔趙歇之部眾陳不知、故魏寧陵君魏咎之隨從劇寧、魏湘。
又有各郡縣從劍者三百餘人,後來,大比開始後,傲然客蓋聶、清虛無塵魯勾踐也來到鹹陽。
韓元亮是頭曼單於的少子,最得頭曼單於的寵愛。頭曼單於欲立其為太子,將自己的長子冒頓質於月氏國,想致他於死地。
井鬼間的紫氣,自然也驚動了匈奴人。又聞中原大秦欲起劍、祭劍,舉行天下大比,這更激起了他們覬覦河南的願望。
匈奴人居於北庭,東有東胡、西有月氏,都非常強盛。因中原冠帶七國連年攻伐不斷,無遐北顧,再加上風調雨順,如今正日異強盛起來。正欲渡陽山北假,進入水草豐盛的河南,這中原大比的消息,是他們一睹中原實力的好機會。這一天,韓元亮會父王於頭曼城王庭。頭曼單於坐南麵北,韓元亮坐在其左邊。左骨都候正對頭曼單於說:“天顯異兆,臣以為非中原之幸,而秦嬴尚不得知,欲行大典,舉行天下大比,實乃愚蠢之極……”
“正是,”韓元亮接過左骨都候的話來說,“兒臣以為,這正是一探中原虛實的好機會。現在東胡強盛,月氏又一時難下,假如我們能進入河曲,到那鄂爾多斯(水草豐美的地方)去,那我們就有了王業之基。兒臣想趁此機會,親自前往鹹陽。”
“中原人狡詐,我和他們打了多少年交道,孩兒如何可以輕易前往?”
“兒臣隻是出使,並無可虞之處,亦是常例,何況秦廷也盛邀各國……”
“右賢王說得是,”左骨都候深表讚同,“這的確是我們一睹中原實力的好機會。”
“再說,兒臣也是有所準備的,已派人打探得實了,中原人雖狡詐,卻又愚蠢之極,講什麼仁義禮智信。這次大比,據實僅是大比,並不涉及其他。兒臣是有備而去,父王,你看:”韓元亮指著他身後的狼居胥等五個剽悍的草原雄鷹,“諒中原劍士,豈是他們的對手?退一萬步講,假如他們都不是中原劍士的對手,那我們還下什麼河南?真是那樣,兒臣無顏以對父皇。再說,兒臣這次南下,也想去尋找一部兵書……”
“什麼兵書?”
“《太公兵法》”。
“此書有何獨特之處?”
“據說可以定略天下。”
這時右大都尉狼居胥走出,向頭曼單於跳躍行禮,說:“請大單於放心,有臣等護衛右賢王。臣等一定要降伏那些中原劍士,將那工布王劍帶回王庭,挫了那南邦的氣焰。”
左骨都候聞言便想起了一件往事,他對頭曼單於說:“臣以為狼大都尉乃我北庭最驍勇的劍士,無人能及,前些年之事,大王可還記得?”
“哪件事?”
“中原劍士老百賊胡息。”
頭曼單於想起來了,這是他們常引以為傲的事。是有些年頭了,有那麼一個中原人,來到頭曼,打遍王庭無敵手,最後卻敗在了狼居胥手裏。那中原人也無恥之極,為求活命,竟毫無廉恥地伏地乞憐。連狼居胥想殺他,都怕弄髒了自己的手。
“哪事說明了什麼?”
“據臣所知,那胡息可是中原的一流劍士,他都不是狼大都尉的對手,那中原還有何人?”
頭曼單於聽左骨都候講得有理,用他銳利的目光看了看狼居胥五人,便進入了遐想。這時,他仿佛看見那無邊無際的大草原,二十四長的遊牧民,在淒厲的胡茄聲中,騎著剽悍的駿馬,飄著粗獷的發辮,就象是從西北卷起了一陣狂風沙。遮天蔽日,從大漠南下,突破陰山,以風卷殘雲之勢,進入河曲……。
“那裏的人隻配做我們的奴隸,那裏的女人隻配我們享用!”狼居胥豪邁地說。
韓元亮和他的草原雄鷹們都大笑起來。在韓元亮看來,無窮的大漠,顯然無法容納下他的博大胸懷。他以戰略家的眼光,知道河內之地,才是匈奴人的根基。匈奴人在對中原人的戰鬥中,充實了他們的一生,他們的騎兵,飄忽而來,飄忽而去。他們的戰士英勇無比,騎著一匹馬,帶著一匹馬,幾乎從未有過對手。那些中原冠帶羔羊,什麼時候,放在他們心裏?隻因中原人太多,使他們無法征服。中原人隻知道築城,築城,象草原上的花狸鼠一樣。築城有什麼用?那城擋得住草原英雄的鐵蹄麼?
這時,韓元亮已帶著他的五個北漠劍士和扈從來到了鹹陽,在典客署下了國書,安歇在傳舍內。
狼居胥這人身高八尺有餘,高大勇健,他的劍藝已達妖級,且正在如日中天的時候。渾身都噴薄著熱血的張揚,又裹著北漠的悲愴。他的臉麵象盤根錯結的樹根,布滿了疙疙瘩瘩的瘤子,有如古老的歲月一樣。他常獨立四顧,發出淒厲的長嘯,無人敢於仰視他。這次南下,他勢在必得。
太乙山的上古師、哈婆婆和黃公虔,帶著他們的弟子,此刻已來到了終南山的季子廬。角者代老爺和主母迎接了他們。吳鉤玄月又在鹹陽接到了安儀師辛利母女和采薇,一行人也來到季子廬。正在說著不日就要舉行的大比。
美麗居和洗心玉、依梅庭救北門晨風失敗後回到季子廬時已是天亮。
美麗居正因救自己的夫婿失敗而惱怒,一路上差點沒和依梅庭鬧翻了臉。好在依梅庭為人機敏,沒對美麗居、洗心玉說實話。逃出鹹陽後,依梅庭已是後悔莫及,知道是優柔寡斷害了自己。如今他從此事中吸取了教訓:“是啊,得懂得保護自己,這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對美麗居和洗姐姐說。洗姐姐還好些,千姿花這種本就無所忌憚的女人,就難以揣摩了。誰知道她會不會翻臉不認人?”這樣一想,就決定,無論如何不能照直說。隻說剛走到岔路口,碰到了趙成,這樣,就殺成了一團。好在巷窄,北門晨風又不肯走,以死相抵。他沒有辦法,隻得逃出。
這話編得天衣無縫,無人不信。但美麗居卻是個任什麼都不信的人,也是個毫不講理的人。一路上氣昏了頭,沒有去想依梅庭。回到季子廬後,越想越來氣,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做成的事,卻毀在了依梅庭手裏,這可是她的丈夫啊!當依梅庭再一次講述此事的過程時,美麗居再也扼製不住自己的悲傷和憤怒,一下子跳了起來,衝著依梅庭就叫道:“既是這樣,你為什麼不去擋住那趙成?”隻這一句話,就擊中了依梅庭的要害,依梅庭很有些狼狽。隻是他是依梅庭,並不慌張,立即回敬了一句:“北門子不是戴著鐐銬嗎?”美麗居如何會去理睬這些,早已亂了心智,隻見她“嗖”地一下抽出劍來,撲向依梅庭:“我知道你是誰?誰說,這不是你胡編亂造出來的!也許,你本就是朝廷的奸細,故意做出來,給我看……!”
“千姿花,千姿花,”洗心玉聽美麗居這樣惡意中傷依梅庭,忙過來相勸。卻被美麗居一把推開:“誰又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串通一氣……”這話就說得毫無一點道理了。
眾人見狀,一起上來勸解。
依梅庭見美麗居這樣蠻不講理,想到自己一個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為了一個“義”字,什麼都不顧了,反而落得如此下場,心中甚是忿恨。也不客氣地回敬道:“那好啊,我就是一個奸細,你又怎樣?哪有你這樣不講理的潑婦?毫無道理!你要知道,我是一個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為了你,我什麼都做下了。我圖個什麼?早知是這樣……。洗姐姐,你也別勸我,我都是看在你的麵子上,真犯不著,你更犯不著。你看看,她對你都這樣……”
“我殺了你,”美麗居傷心欲絕地叫道,但被安儀師辛利母女和天中劍曲雲芳拉住。美麗居依然不依,叫道,“滾,滾出去,別讓我見到你,你這個該死的!”但她立即被大家擁進了內室。
依梅庭默默無語,真感到有些悲憤,這種無端的指責深深地傷害了他,也使洗心玉很尷尬。洗心玉此時的痛苦其實並不比美麗居少,美麗居還可直截了當的發泄,她隻能將痛苦默默地掩藏在心裏。
依梅庭那睿智高貴生動的麵容,使得人們容易傾向於他。何況又是這樣義薄雲天的俠行,更容易搏得人們的同情。黃公虔扶著他,對他搖了搖手,說:“她是氣極了,你別往心裏去。”
“老伯多慮了,我怎會和她計較。不過,我還是要走的,——不,不,不是為了這,是我本來就要走。”
“怕連累了我們?”西施羅刺了一句。
“不全是。是這樣,我無法在鹹陽立足。陛下一向待我不薄,我隻是被禦史府那一班陰司逼的。現在到處都在緝捕我,我可不在赦免之列。在這裏,太危險了,終非長久。”
“梅庭,你打算到哪裏去?”洗心玉心懷內疚,知道是自己害了他。
“姐姐不必為我擔心,我師傅在會稽。”
“隻怕你師傅也會來鹹陽。”
“那也不打緊,我是錢唐人,如找不到師傅,我就去錢唐。”
“都是為姐的害了你。”
“不說這個,你是知道我的。”
千空照上前來,對依梅庭說:“老婦代小徒向你致欠了。”
“師傅,這如何使得,”洗心玉叫了起來,“你不要折殺了他。”
“好了,好了,他要走便走,他要做便做,老虔婆,你和你的弟子怎麼都這樣婆婆媽媽的?倒是千姿花還有些脾氣。”
“你看她,老夫子,又來了,又來了。”上古師顯然拿哈婆婆沒辦法。
“你理她作甚?我看這樣吧,小梅君,你還是明日一早走,老夫還有些事想問你,無大礙吧?”黃公虔說。
“又在故作高明、裝神弄鬼了。”哈婆婆哂笑道。
晚上,洗心玉陪著依梅庭,幫他準備行裝,不一會兒,黃公虔派人來請。二人來到前堂,除了辛琪在陪美麗居外,其餘人都在,大家正在商議那即將到來的望夷宮祭劍、大比之事。自從上古師和哈婆婆決定要去參加這一盛典,黃公虔心裏就一直不安,他總放心不下,隱隱約約覺得此事肯定不象表麵上所表現的那麼簡單。現在來了個依梅庭,也算是朝廷的心腹幹臣,因此他決定來問個清楚。
待依梅庭坐定,黃公虔就問他:對這次起劍、祭劍、大比有何見教?
聽到這樣的發問,依梅庭沉吟不語,不知該怎樣回答。對這件事,他心中自然也存疑,隻是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答吧,仿佛不是一個劍士的所為,因為這樣,更對不起皇上。再說他也僅僅是存疑,這畢竟是國家……。不答吧,看著眾人鄙夷的目光,這本身就是不小的壓力。
“壯士為難了?”
“我隻是一個普通郎官,不可能知道核心機密,所以很難回答。如果你是問我的猜度,可能和老伯一樣,也僅僅是存疑。”麵對這樣的發問,依梅庭隻能據實回答。
“那你總知道,哪些人是這次盛典的主司?”
“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皇子扶蘇、胡亥,還有廷尉李斯、侍禦史趙成、國手劍士龍應奎,另外就是那個夏祿文,他們經常在雍門宮。但趙成好象特別忙,事無巨細,進進出出也是他。”
“趙成?”黃公虔一聽趙成,就警覺起來。
“老伯知道趙成?”
“自然,打過多次交道。”
“趙成這人……?”上古師對趙成這人很難下斷語,既感到他是一個忠直之士,又感到他是一個特別難對付的對手。所以她說,“我看是一個非常精明強悍的人。”
“對,這是一個極其狠毒,無所不用其極的對手。”黃公虔對此人知之甚深。如今知道可能是他在主持這祭劍、大比之事,更添了一份擔憂。他又問道,“難道你就沒感到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嗎?”
“老夫子又突發奇想了。”哈婆婆又奚落起黃公虔來。
“你就別再瘋瘋癲癲的了,這是大事。”
“什麼大事?你無非是說,這是一個陰謀。陰謀也好,陽謀也好,對我來說,全一樣。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總不能讓天下人笑話!”哈婆婆意思很明白,對於這樣王劍工布出世的大事,象她這樣的劍壇宗師是不能不去的。那怕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奔赴一次,方能顯得出她那大海般的浩然本色來。
“你哈婆婆是死是活我不管,我隻想事先多了解一點,多準備一點,有備總比無備好。”
“那倒沒有,”依梅庭接過前話說,“不過,有件事,很是奇怪,就是中尉中司馬徐延齡在望夷宮,衛尉令丞黃均在蘭池宮,他們在那一帶訓練兵馬,有數千人之多。據傳聞,這僅僅隻是為了防範、維持……”
“這就來了,是不是?”黃公虔覺得這就是事實。
“那徐延齡、黃均是什麼樣的人?”上古師問。
“二位老將軍,人品、劍藝、治兵、帶兵都是無可厚非的。”
“我說呢,老夫子是否多慮了,”上古師說,“這可是朝廷,豈會出爾反爾,失信於天下。”
“你看看,是不是又來了,她就信了,你這個愚腐之極的老虔婆。”上古師說了反話,想寬慰大家的心,因為她也是不能不去的。哈婆婆一看上古師改變了立場,也立即就改變了自己的立場來駁斥上古師。
“你們朝廷中有些什麼人?這次大比,自然是誓在必得。”哈婆婆輕篾地問。
“這一點,萬不可小覷,有龍應奎、芒顯,還有,對,還有青城公主。”
“龍應奎算個什麼東西?”曲雲芳鄙視道。
“不能這樣說,”上古師立即止住她,說,“我見識過他的劍,決不在我之下。”
“我已聽小玉說過了,隻是不信。”曲雲芳很難想象。
“他的內力極深,我與他一接劍,就感到了。”
“青城公主是怎麼回事?”哈婆婆雖然知道青城公主,卻知之不深。
“大荒散(嫠,女改水)之猿公是她的師傅。對了,洗姐姐,她可長得象你呢,說話、走路、姿式都象,個子也差不多”。依梅庭看著洗心玉,想到青城公主,心中有絲留戀。他感到很奇怪。
“怎麼會這樣?”哈婆婆不解。
“那青城是燕太子丹的女兒,”黃公虔說,“小玉又長得象燕薑夫人……”
“越說越奇了。”
黃公虔就把青城公主的身世說了一遍,又把北門晨風所說小玉長得象燕薑夫人的話也說了一遍。最後他說,所以那公主長得象小玉,是自然的。
依梅庭這時在說公主的劍藝,當哈婆婆聽到青城公主的劍藝已臻一流時,她尚且不信。但依梅庭說,一流也無法來說定她。這就不得不引起她的關注了。
“這次大比,我想,就當它是一個陰謀來準備,萬萬不可大意。”黃公虔說。
“但願這不是真的。”上古師長歎了一口氣。
“你是怕了?不敢去了?”哈婆婆譏刺道。
上古師不去理她。
“你這是幹什麼?”黃公虔見哈婆婆如此狠毒,不覺也深表不滿。
“不就是死個田憫嗎!”哈婆婆立即來了個回馬槍。
“田憫”二字一出,黃公虔就象打了個寒噤,他惡狠狠地盯了哈婆婆一眼,不說話了。
上古師和安儀師回房間的路上,洗心玉問師傅對這事的看法。上古師說:“這自然是很可疑的,本待不去……”
“是不是哈婆婆激了你一下?”二姑娘辛琪快人快語。
“為師豈是激得起來的?但為師的自然得去,這是劍壇大事,我豈能不去?屍後的意思也是這樣。你們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其實她心裏非常清楚,那怕就是刀山火海,我和她都不能不去。再說,田憫和飄零子也隻有這最後一個機會了,我又怎能放著不管?隻是,你們……”
“師姐不要說了,”安儀師辛利當即打斷了千空照的話,她明白千空照的意思。她說“我們不可能隻讓你一個人去,那至簡堂還成什麼?大家不都是赴一個‘義’字嗎?她們也是這個意思,”她指了指眾弟子,“我和弟子們都責無旁貸,到時才好救得出田憫和北門晨風,她們也正是這樣來求我的……”。對於這次祭劍大比,辛利其實比千空照要清醒得多。正是,情為情所傷,義為義所困,辛利也是無可奈何。
千空照知道無法阻止她們。
“師傅,”采薇說,“今天,弟子見黃師伯態度好象有點曖昧……”
“是嗎?”上古師一時沒反映過來。
“沒什麼曖昧的,”安儀師立即代上古師回答道,“他的想法和我們一樣,所以他是反對我們去的。但這事又牽涉到田憫,田憫是他對尚平君的承擔,這又是田憫的唯一機會,他自然不能放棄,所以他的心理很矛盾。再說,他也知道阻止不了我們,所以隻好不響作罷。”
辛利看問題看得透徹,看這次起劍、大比,象看一池清水一樣。千空照就沒有去想那麼多,她隻是憑直覺去做事,這是秦漢的時風之一。那時的人顯得有些率直、樸質、愚魯,全不屑機變權衡。後來的項羽也是這樣,他不是不懂這些,而是不屑。
過了幾天,依梅庭就辭別了眾人,離開了季子廬。洗心玉送了很長一段路,一直到山路漸盡,轉入大道,洗心玉才看著他上了馬。千叮嚀,萬囑咐,依梅庭驅馬而去。這一去,先是往藍田,然後走武關、南陽,一直到會稽吳地,這又令洗心玉不勝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