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空城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3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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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宮裏,誰人都不可信。”這是一個老嬤嬤曾經告訴我的,“這裏看似錦繡繁花,其實卻是座空城。這裏的人看著玉衣金飾,卻隻是些沒有心肺的空殼子。”
    “蘇嬤嬤。”兩個人跟我打招呼。魁梧些的是鼇拜,麵容剛硬,是有些胡子,卻不全是像電視上那樣的滿臉須髯。單薄些的是索尼,一副尖酸相,眼睛卻很是清明,是個明白人。
    “鼇大人,索大人。”我俯身行禮。“莊妃娘娘和九阿哥可好?”索尼問我。“勞您惦記著,都好。”我又行一禮,布木布泰早囑咐過我,這兩位可得罪不起。索尼到也沒說什麼,客套兩句走了,剩鼇拜一人站在那。
    “鼇大人可是還有事差遣奴婢?”我疑惑的看著他。“不。沒什麼。隻是好久沒見到你,想問你最近忙什麼呢?”鼇拜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沒什麼,就一直閑在宮裏。主子疼我,也不讓我做什麼重活,就是陪她說說話什麼的。”我據實回答,也不跟他打官腔。
    其實,跟鼇拜搭上關係是個很巧合的事情。有天鼇拜托人找我,想讓我幫幫他。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拉攏布木布泰吹枕頭風唄。我當時就笑了,我知道他其實是偏向豪格的,卻故意裝傻跟他說,“我跟睿親王,多羅貝勒關係也還不錯,你是想讓我幫你跟他們說說麼?!那沒問題,簡單的很。”他那麼高壯的人,當時臉就都白了,緊著擺手跟我解釋。
    後來說開了,他也就笑了。這事我回去也跟布木布泰說了,她倒是很嚴肅,讓我以後少跟鼇拜開這樣的玩笑。我隨口應下,卻也沒當回事,到是覺得鼇拜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可這會誰知道數十年後,這個托我幫他找關係的人會權傾朝野。
    霧散雨停幾日過,過眼雲煙數年久。崇德六年(1641年)的夏天好像過的特別久,外麵的蟬聲一聲高過一聲,太陽高高懸在人的頭頂,耀的人眼暈。屋裏的婢子們都濕了鬢角,布木布泰還在修剪花枝,我站在一旁端著水壺,給她幫手。
    “你們啊,就該學學蘇茉兒。沒事多念念佛,靜靜心,這會就不會這樣燥氣。”布木布泰指著那幾個偷偷擦汗的婢女們說,其實也都是這麼些年精挑細選的心腹,布木布泰是閑的拿我打趣她們而已。
    “你們還別不服氣,這心靜了對你們有好處。你看你們蘇茉兒前些年受的那些罪,可現在卻是這宮裏數一數二的人精了,誰也撈不著她的不是。你到再看看你們幾個,在外麵碰見別處的也還好,一遇見麟趾宮裏的就不行了。贏的少挨的到多。”布木布泰放下剪子開始喝著茶,一本正經的教訓人開了。
    “我們哪能跟她比,她又出不去了,隻能念佛保佑下輩子嫁給好人家吧。”一個瓜子臉的小宮女接嘴。一屋子的老宮女就噤了聲,可新來的那些卻偷偷的低笑。我也被她們給氣的哭笑不得。
    布木布泰卻拍了桌子,“誰告訴你的這閑言!”那位小宮女低著頭,也沒看布木布泰臉色,做了個萬福接著回話,“宮裏不都這麼說麼。我們蘇茉兒姐姐紅顏薄命,長了張風雨不打,歲月不侵的俏臉,卻落了個尼姑命。”
    我也愣了神,看著微微有些發抖的布木布泰,趕緊過去悄聲說,“行啦,這是開玩笑呢。說我又沒說你,你幹什麼啊這是。”布木布泰戰了起來,推開了我,走到那個宮女麵前,“你再把這話給我說一遍!”
    那小宮女才覺出不對,跪下請饒,“娘娘恕罪,是奴婢聽來的,不是奴婢說的。”布木布泰一巴掌扇了過去,小宮女立馬腫了臉,“我告訴你!你再敢說一次這話,我撕了你的嘴!”布木布泰轉身對屋裏揚聲道,“有能耐的都出去耍!別在窩裏狠,以後誰再敢說蘇茉兒一句不是,別怪我沒給你們預示警告!”
    回了屋裏,我差退了人。“行啦!不至於啊,你看你剛才那巴掌,我都聽到風聲了。”我給布木布泰沏了杯茶。“你也真是!被人說成這樣也不在乎,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布木布泰恨鐵不成鋼。
    “我在乎它幹嘛。我在乎我在乎的都來不及呢,還有空在乎它?!說讓他們說去,多爾袞知我就行。”我笑著回答。
    “多爾袞現在跟誰打仗呢?”布木布泰喝著茶問。“說是洪承疇率8萬總兵及明軍13萬屯鬆山支援錦州。皇上不是已經率大軍至戚家堡了麼。多爾袞建議太宗駐紮在鬆山,杏山之間。由他指揮作戰。”我悄聲回答,這事可是軍事機密,多爾袞在外打仗怕我擔心,總是偷偷的給我個大概的信。
    “洪承疇啊……這麼快……”布木布泰嘟囔著。“什麼?什麼這麼快?”“沒什麼,去年你家多爾袞私自放士兵回家,今年三月被降為郡王,怎麼也不見你著急。”布木布泰斜眼打量我。“我?我著什麼急,他降了官才好,才得空能多來看看我。”我笑的沒心沒肺。
    “你缺心眼啊~!這多鐸被降成貝勒,多爾袞降成郡王,小心哪天降成庶民,再也進不來這皇宮。看你還笑的出來。”布木布泰用手戳我的頭。
    “不會的。這次是因為激戰損耗很大,人困馬乏,所以多爾袞讓他們輪班回家休整,稍微休整再返回軍隊而已。多爾袞不會犯大錯的,他又不是多鐸。”我跟布木布泰解釋著。“要我說,多鐸現在倒是更靠譜了。”布木布泰若有所思。
    八月底,雷雨緊著下。宮裏都說關雎宮那邊情況很不好。我見禦醫都往那奔,心下也起了波瀾。“池禦醫?!”我驚異的看著麵前的池煊,“布木布泰身體不舒服麼?宣了你來。”
    “下官不是來問診的。”池煊微微一笑。“那你是來找我有事?”“算是個事吧。”他徐徐的說道。“哎呦,我的池禦醫哦~!你要累死我啊。有事你說啊。”我被氣的快沒了脾氣。
    “是王爺有交代。讓我來找你。”“多爾袞?!”“王爺臨走前就有留話,讓我給你講清楚關雎宮的情況,怕你著急。王爺還說,如果情況不好,請蘇嬤嬤不要輕舉妄動,做事前先去問問莊妃娘娘。”池煊的話震的我半天沒回神。
    “那……那……關雎宮那邊……”我的話開了頭卻說不下去。池煊搖了搖頭,“鬱氣積存,久滯不散,怕是回天乏術了。”我一時間沒了話,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了。”就回了屋子。
    直到九月過了半,我也沒去關雎宮。布木布泰依舊每日剪花修草,清閑的很。這日卻來了人,說海蘭珠傳我過去。我心跳快的不像話,看著布木布泰。她卻連頭也每回,“去吧。多待會也沒關係,陪宸妃多說說話,順便替我問好。”
    進了屋子,禦醫和婢女都被遣了出去,一屋子的藥味。我撩開床帳,看著海蘭珠瘦的隻剩下了骨頭,心裏跟著難受,“我,我給你開開窗戶,散散味吧,這一屋子的藥味,你肯定不喜歡。我幫你透透氣,要不我們出去曬曬太陽,轉轉園子。”
    她淺淺的搖了搖頭,微微一笑,“不用了。你坐著,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話。最近特別想你,昨天還夢見你了。這不,趁著今天身體還行,就找你來陪陪我。”我勉強一笑,“是嗎?你夢見我什麼了?”
    “我啊,夢見……”海蘭珠望著床頂,似乎能看見昨晚的夢境一樣,用低低的聲音給我敘述,“我夢見,我們在園子裏遇見,你說‘海蘭珠,你知道嗎,皇上準我出宮了,多爾袞也不再打仗了,他要帶我去江南,他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我記得很清楚,你是叫我海蘭珠,不是宸妃,你叫海蘭珠時的聲音特別的好聽,輕輕脆脆的,就像真有珠子碰撞一樣。”
    我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問她,“然後呢?”“然後,我就說‘好啊。到時候安頓好了,我請求皇上也帶我出去看你和多爾袞。’你立馬變了神色,你衝我說‘不!皇上是布木布泰的,你不能跟她搶!皇上愛的是布木布泰,不是你!你從她身邊搶走了皇上!我討厭你,不要再見到你!’我讓你不要生氣,你也不理我,最後你還推開了我。”
    “傻瓜,那是夢,是夢。夢是反的。”我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她衝我笑,“是啊,醒了後我也這麼想。你看,我想你,想見你,你還是會來的。你會跟我說話,聽我說話,跟我笑。”她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在這宮裏,我最喜歡你。你幹淨,純粹,誰對你好你就百倍千倍的想方設法還給人家。我就給你指過那麼一次路,還沒給你指明白,你卻把我當成了好朋友,老想著我。”
    “蘇茉兒,記得以前。我經常在園子裏遇見你,叫你跟我一起逛,一起賞花,看湖。我們說了很多關於堅強的話,你記得嗎?”我點了點頭,“我當然記得,我記得你說,‘雖說命運由天,我卻非要試試,即使失敗了也無非是殘命一條,就當長個記性,下輩子別幹這傻事就成。’”
    “是啊。可我真真是失敗了。”海蘭珠莫名的感歎了一句。“你哪裏失敗了,你得寵的很。皇上多疼你。”我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海蘭珠強伸著手給我擦了去,“不說這個。平白惹你哭。你知道嗎?當時我哪裏是跟你‘巧遇’,都是有計劃的,聽人稟報你在逛,就急忙趕著過去遇見你,好跟你說話。”
    海蘭珠歎了口氣,“一開始是看你跟多爾袞和多鐸他們關係好,想拉你來我這,給我辦事。後來卻被你拉了走。”“我哪有把你拉走,你看我現在還不是在關雎宮裏坐著。”海蘭珠“噗”的一笑,“也是。”
    海蘭珠閉了眼睛,握著我的手靜靜的躺在那。我凝視著她,一直珠圓玉潤的她眼睛都深陷了下去,手上也不見肉。我記起當初我們在一起,說話,玩笑,她從來都是一見了我就把下人都差的遠遠的,隻讓我跟著。宮裏那時還有人傳言說我是她放在布木布泰身邊的探子,連布木布泰也拿這事揶揄過我。
    過了很久很久,屋裏靜的隻能聽見我倆輕微的呼吸聲。在我幾乎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她突然開了口,“蘇茉兒,我不是個純粹的人,所以我特別的羨慕你。其實,我是林可丹汗的側福晉,大汗死了後,我就被他們送回了科爾沁,準備伺機送進宮裏為大汗報仇。”
    我突然感覺這個世界都瘋了,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握著我的手又緊了緊,“這些事在我心裏這麼多年,漚爛了我的心,今天卻要見見太陽,我想輕快的死去。”
    她停了停,又接著說,“後來,我進了宮。皇上對我多好,他卻愛的不是我。不論你信不信,我卻隻是布木布泰的擋箭牌,布木布泰不稀罕這個,她是個太執著的人,她要的是皇上完完全全的愛。如若不全,寧可不要。皇上哪裏能給的起,日日苦惱,跟我訴,跟我說,我卻毫無辦法。說我是皇上的妃子,不如說是知己。”
    她流了淚,我伸手給她擦,卻被她擋了,“後來,我鬼使神差的愛上了那個尊貴的男子。我想著,我就跟命運抗爭這一次,讓我就為我自己活這麼一次。甘心的為他生子,為他放棄過去。可我當初走的時候是發了誓的啊,寧死不毀的誓言就那麼一遍一遍在耳邊重放,讓我不得安寧。真的是報應,大汗在天上看著呢,他怪我背叛他,他懲罰我,帶走了我的孩子。”海蘭珠哭的肩膀不停的顫抖。
    “蘇茉兒,我做了我該做的,能做的全部。現在我要走了,等過了奈何橋,這裏的一切跟我都不再有任何關係。如若有下輩子,我們在一起賞花,遊湖。”海蘭珠擦了眼淚,又恢複了平靜,“蘇茉兒,我累了,你走吧。”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站起身走到門口。“蘇茉兒!”海蘭珠掙紮著坐了起來,我扭頭看向她,她跟我囑咐了一句話,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出了門。
    我知道這或許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卻沒有想多待她身邊一會的念頭。我覺得我們倆的緣分,就像這陰雲一樣,散了,消失的毫無蹤跡,就像從沒有來過一樣。
    我回到宮裏,布木布泰臉色也很不好。海蘭珠的事她和多爾袞肯定早都知道,我也沒有質問她隻是跟她一起靜靜的坐著。直到宮裏響徹每一個角落的哭喪想起,“宸妃娘娘仙逝啦~!”
    “上一次聽到這聲還是在多爾袞額娘死的時候吧。已經過了這麼久了,真跟場夢似的,怎麼感覺怎麼不真實啊……”布木布泰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打開吱呀的門,外麵耀眼的光一下子灑了一屋。我卻記起了當初我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經常做的那個夢,開了一扇門,走進另一個世界,是不是以前的一切都就可以消失……
    直到皇太極進了宮,奔去了關雎宮我才知道,原來他早就接到了海蘭珠病危的消息,不顧前線戰事緊張執意回來,可惜終究是差了一麵。可他們之間僅僅是差了一個城的長度,還是一段命運的距離,這卻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了。
    皇太極在海蘭珠麵前悲痛欲絕,哭昏了幾次,接連幾天不進水米。可有什麼用?不論他們之間是友情還是愛情,死了的人終是死了,活著的人卻還要活下去,留下的那個就是吃苦最多的人。
    “莊妃娘娘,老臣請你去看看陛下吧,他已經六天六夜不眠不休,沒有進食了。在這樣下去……”索尼在布木布泰麵前也聲淚俱下的懇求著。布木布泰冷著臉,喝著茶,“索大人,我就怕臣妾人微言輕,陛下見了我反而更著惱。”
    “不會的,陛下一直對您關愛有佳……”索尼話還沒說完,布木布泰就把杯子“咣”的撂到了桌子上,打斷了索尼的話。布木布泰深呼了幾口氣,不帶表情的接著說,“索大人,臣妾身體不適,先退下了,你有事跟蘇茉兒說吧,她的決定可以代表我。”說完就走了,把個爛攤子交給了我。
    “索大人?”我蹲了下去摻起索尼,索尼看著我也深深的歎了口氣,“蘇嬤嬤……你看這……”“沒關係,你帶我去吧,我去勸勸皇上,宸妃娘娘在臨去前見過我,說不準皇上還想問我些什麼呢。”“這樣是最好,最好……可……”索尼話沒說完,可我清楚他的意思,他是個明白人,知道我和多爾袞,多鐸的關係,也知道這宮裏布木布泰和他們都護著我,不願意讓我摻和這些事情。“沒關係的,走吧。”我給索尼打開了門,他看了我一眼,也就先行帶路了。
    “蘇嬤嬤,皇上在裏麵,可他下了旨,任何人不得入內。”索尼帶我去了關雎宮。我打量了周圍,人是很多,可都很安靜,靜的仿佛這裏是坐空院子,隻有裏麵的皇上和海蘭珠的靈柩。我走上前去,輕輕的扣了扣門,“皇上,我是蘇茉兒,您放我進去給您倒杯茶,行嗎?”裏麵半天沒有任何聲音,索尼著了急,走到我身邊用眼神問我該怎麼辦。我又接著衝裏麵說,“皇上,莊妃娘娘派奴婢來伺候您,你開開門讓我進去吧。”屋裏還是沒有響動,我伸手準備直接推開門,卻被索尼攔住了。
    “蘇嬤嬤,這可萬萬使不得,這要是皇上怪罪下來…。。”“怪下來自由我擔著。”“可你要是出了問題,我怎麼跟莊妃娘娘交代啊!”索尼表情倒是急切。我看了他一眼,“睿王爺和多羅貝勒那我也擔著!放心吧。”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裏拉著厚厚的簾子,隻能勉強看清正中放著棺材,後麵的供桌上放著海蘭珠的靈位,旁邊亮著兩盞蠟燭。我顧不得心裏對於此情此景的唏噓,努力適應著黑暗的環境尋找皇太極。
    皇太極竟是沒有發覺有人進來,隻是靠著海蘭珠的棺材坐在地下。我走了過去喚道,“皇上。”皇太極還是沒有動,我心下一驚,用手搖晃著他一聲一聲的接著喚。皇太極終是醒了,皺著眉頭看著我,眼神迷茫。他剛一張嘴說話,嗓子就跟被玻璃拉了一樣,我趕忙又去給倒了杯水,隻是這水怕也是好幾天前的了,他到沒有介意,接過來就喝了。
    他並沒有質問我為何擅自進來,隻是緊緊的皺著眉,看著地下,道:“我便知道你也該來了。”我輕輕一笑,“皇上有話跟我說。”我用的是肯定句,並沒有任何疑問。“她…走前跟你說什麼了?”皇太極猶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我沒有答話,隻是走到海蘭珠的靈位前給她上了柱香,然後緩緩的說,“她跟我說了以前我們在一起歡喜的樣子。還講了她做的一個夢。”
    “夢?”“對。是夢,現在這夢終是醒了,也沒什麼不好。”我又走到了皇太極麵前,“死者為大,皇上,讓宸妃娘娘安歇吧。”
    “我是不甘心。當初不甘心自己有那麼多的無奈,硬是扯著她一起下水,把不能說的全都說給她,現在又不甘心讓她這樣離開,硬是拉著她不讓她走。”皇太極轉過了身,看著棺材裏的海蘭珠輕輕的說著。
    為了留著屍體,屋裏放了很多冰塊,時間待久了我也覺得受不住,心裏跟放滿了冰碴一樣,冷的紮心。我把皇太極拉了起來,讓他看著我,道:“陛下在說什麼傻話,在這裏還有心甘情願這四個字可論麼?外麵,那些大臣為了這朗朗江山,跪地祈求,他們甘心這樣受罪麼?裏麵,布木布泰帶著才剛一歲的福臨,苦苦掙紮,他們就甘心這樣步步為營麼?”
    皇太極眼神似是清明了些,我緩了口氣接著道,“這裏不論甘不甘心,隻論誰更遵從命運的規則。或者你覺得被一道聖旨留下,我就甘心?陛下,醒醒吧……”
    皇太極不再麵對著我,轉過身又去看海蘭珠。我籲了口氣,走到了門口,拉開門閂,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皇上,宸妃娘娘讓我轉您一句話,”皇太極驚的轉過了頭死死的盯著我,“‘皇上,晚月清早消,綠葉秋時落,你就當花沒開過,我沒來過吧……’”
    “蘇嬤嬤,裏麵……這……”我剛一出門,索尼和一幹大臣就圍了上來。“準備隨時給皇上沐浴更衣,再吩咐些清淡的食膳,讓禦醫在門外候著別走。皇上最遲明早一定出來。”
    說完我就急步走出了關雎宮,路過池煊的時候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你敢向多爾袞打小報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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