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毓岫長夢——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 第九章雀銜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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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小徑走下山嶺便見一處館舍,樂翔隻是指指院子後牆:“這裏便是清綺館,我去取樣東西,你等我。”
“好。”陳荃看著樂翔雀躍著拐過牆角。偌大的山莊,竟然隻有曉耕別院與崇霞館是大家主要生活學習的地方,那麼涵萃館是待客之處,清綺館更像是山莊的主人休閑賞景之所。僅憑老仙師與那個常年吃藥的師叔就可經營這麼大一處山莊?陳荃踱著步,除非這是一處有皇家背景做依托的隱居之地!會是哪位隱士?
樂翔再次獻身,身上不見的是葫蘆,手中多了一個竹鳳簫。
陳荃不禁一笑:“還會吹簫啊。”
“師父教的,前麵就是雀苑,太陽落山前再回到這裏,你感覺還好嗎?”樂翔呈現出連日來少有的放鬆之態。
“我很好,你明知道還問。”地勢已呈平坦之勢,四周是花期過後的玉蘭、花朵嬌俏於枝葉間的木槿、芙蓉,陳荃緊跟在樂翔身後,“這裏是山莊的花圃嗎?”
“或許是吧,反正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是現在的布局。要想看花就得住在清綺館,四季都有花看。快看,前麵就是雀苑,有藍孔雀開屏呢。”樂翔指指花樹間的空曠之地,竟然隱藏著一個不小的水池,垂柳掩映間,有各色水鳥鳧於水麵之上。岸上如茵的草叢中竟然有數隻藍白綠孔雀或臥於細草間,或停於枝杈,或正在覓食。分明沒有絲網圈囿,竟然都那麼怡然自得。終於,這二人的身影還是引起了雀鳥的警覺,沒了剛才的悠閑。
“從現在起你不許出聲,隻許看,也不許有大動作。它們不認識你。”樂翔拉拉身旁的陳荃小聲囑咐道。
“放心。”陳荃輕聲道。隻見樂翔隨意坐於草叢之上,鳳簫已置於唇邊,隨著輕靈的音符躍動而出,那幾隻孔雀似在找尋著方向,隨著高低錯落的轉折,竟然連水中的鴛鴦野鴨子都遊到了這邊。陳荃有些驚訝:這是在招喚鳥雀嗎?遲疑之際,再次仰望天空,卻見不時飛來幾隻叫不上名字的鳥兒,還有綠尾虹雉、紅腹錦雞、翡翠……簫聲悠揚,清脆悅耳,陳荃虛眯了眼睛,再次抬頭時,竟然有幾隻仙鶴徘徊於高空之中。這個時節仙鶴本應徙居北國,為何還有流連在此的幾隻啊?簫聲不止,陳荃不敢開口。一道幾道五彩光閃現,竟然於鶴群當中穿越而下數隻如孔雀般大小拖著五條長短不一尾羽的鳥,於低空中翻飛,不時接近樂翔,似乎礙於陳荃的存在,幾近飛至樂翔頭頂便又遠遁,鳴叫聲又似百靈。七彩交織在半空中,鶴唳陣陣,長風驟起,連草叢中的孔雀都舞動起來……
天哪,百鳥朝的是樂翔唇邊的鳳簫嗎?陳荃看呆了:怕是此生再也見不到的盛景!當五尾彩鳥再次降低身形時,竟然有一隻通身紅色的飛至陳荃近前吐出了什麼,靈光一閃,滾落至陳荃腳邊的草叢之中。
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樂翔終於止住音符,望著眼前的眾鳥雲集,放下手中的鳳簫,高舉起雙手,竟然有兩隻通身碧綠的翡翠落於他的掌上:“去吧,今天山中有貴客,你們都來歡迎他,可見他的身份不是一般的高貴。”我若離開,你們會記著我嗎?樂翔揚手間,兩隻翡翠撲扇著翅膀追向那幾隻五尾彩鳥,彙合之際,齊齊飛向遠方。
陳荃想起什麼似的,迅速摸索著腳下的草叢,果然摸到了什麼:“你看這是什麼?”興奮的陳荃張開手掌,隻見他手上托著一顆鴿蛋大小的白色珍珠:“是珍珠嗎?剛才有一隻紅色鳥吐落的?”
樂翔表情怪怪地:“它確切地名字叫”雀銜珠”,那五隻彩鳥也是山中特有之物,名叫鵑鳥,青紅黃白玄各一隻。五條尾羽中間一條最長,然後兩兩相對,空中舞動起來,甚為好看,剛才你已經領略啦。不是每一個來山莊的客人都有機會見到,你是第一個。雀銜珠,連師父師叔不能擁有,如今竟然落到你身上。”樂翔的眼神似乎想掩飾什麼,已沒了先前奔向這裏的那份輕俏。
“既然連仙師都不曾擁有,你也不能擅自作主送於旁人?我可不能收,還是趕緊交給仙師吧。”陳荃以為是他不舍將珠子送於外人。
樂翔搖搖頭:“師父說過,鵑鳥隻在麵對它心中真正的主人時才有可能吐落雀銜珠,一旦吐落,它將終生認你為主,無論你在何處它都能感知得到。這是它們在遇到真正的主人之時必須做出的選擇,別無它路。”
“想法還回這顆珠子,我不需要它!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可不想指望一隻鳥為自己做些什麼。”陳荃堅定地將手中的珠子遞至樂翔手中。
樂翔淒然一笑:“你還不掉,你將來會知道珠子的好,珠子、鵑鳥,還有你,三者同在。”
“它們為何沒給你,輪也輪不到我啊。”陳荃要命也不會搶奪人家的寶貝。
“我第一次吹鳳簫時,就是在這裏,身邊有師父師叔還有大師兄,當時連師父都不曾料到會讓五隻鵑鳥同時現身,這是山莊裏不曾有過的事情。那之前隻是有人遠遠見到過一隻鵑鳥在山林中一閃而已,見過鵑鳥的人描述的顏色也不一致,誰也說不清山中到底有多少隻鵑鳥。連雀銜珠,師父都不曾提起過,隻是那天,鳳簫聲引來了山林中幾乎所有的鳥,也如剛才,五隻鵑鳥環繞飛行,其中青色的朝著我吐落了雀銜珠,玄色的把雀銜珠吐給了大師兄,師父當時就驚呆啦,從那之後師父把鳳簫收了起來,我再也沒再摸過鳳簫。今天,我隻是想著碰下運氣,沒想到鳳簫就擺在師父的琴桌上。你說巧不巧?”樂翔講述著陳年往事,讓陳荃嗅出了什麼。
“如你所說,還有兩個人沒有出現在山莊中,現在隻有三隻鵑鳥找到了主人。我生長在千裏之外的錢唐,怎麼會與這裏的鳥扯上關係,是不是搞錯啦。”陳荃依然感覺是在奪人所愛。
“用師父的話講,這是命數所在,誰也無法改變。我們回吧,我感覺今天很累。”樂翔悵然若失狀。
“你的雀銜珠呢,從沒聽你提起過?”陳荃扶住樂翔。
“師父不讓把雀銜珠與鳳眼玄珠同時佩戴,隻有功力達到一定程度才能降伏得住。師父特意交待,這兩粒珠子絕不能出現在女人身上。”樂翔雖也不解,隻能如實相告。
“你的劍術不在我之下,不能說沒有功力,仙師說的功力或是指內功。”陳荃愈發覺得山莊中還有更多常人無法想象的神秘之處。
今日的清綺館中早已被人打掃幹淨,二人徑直到了盥室中,如今倒感覺樂翔成了需要照顧的人,一副渾身無力狀。任由陳荃幫著自己解帶寬衣,當陳荃想要撥去他最後一層內衣時,樂翔抓住他的手:“我自己來,本該是我服侍你。”
“都一起遊過水啦,還遮掩什麼。趕緊的,你要是病倒,我明天就得伺候你,我可不會伺候人。”陳荃笑笑的除掉自己身上的衣裳,這是要同浴的節奏啊。
隻是萬萬沒想到陳荃會得到第三枚雀銜珠,那可是價值連城啊,到底該如何跟師父說啊。樂翔感覺自己犯了大錯。
清洗後,樂翔引領陳荃到了館中正室,安頓他休息,自己便回至盥室,濯洗著二人的換下的衣衫。
恍惚間感覺有人送來了晚飯,不是大師兄,送飯的小師弟帶話道:“大師兄說今晚請二師兄安心陪伴陳公子,師父與師叔有事相商,有大師兄侍奉師父師叔即可。”
樂翔以為師叔知道自己難以脫身前往紫石台練劍,借小師弟之口如是告知,鬱悶之中陪著陳荃用飯吃藥,天便暗了下來。
這個晚上,陳荃擁著樂翔睡得格外安穩,而樂翔總在辨別不出方向的噩夢中醒來,仿佛被師父趕出了毓岫山莊,如同身在煙瘴之中,又如同沉入冰冷的湖水裏。一道藍光閃現,鵑鳥便兀地突現,竟然馱著自己飛入錢唐一處院落中,那身著紅衫的公子身影為何那麼熟悉,他竟然向自己張開了雙臂,然而,他的衣裳竟然一閃便不見……
醒來,已是深夜。樂翔感知著陳荃身體的溫度還有他的氣息,內心卻無法平靜:一旦隨你而去,隻能是隨從侍者,一入侯門深似海,你的身邊總會有太多人,怎麼可能還注意到一個下人的存在。況且,你根本就不缺什麼隨從下人啊。師父與師叔呢,年歲越來越大,身邊總得有得力之人相伴啊。師父啊,我真的不想離開,如果可能,我願陪你們到終老,然後也做個隱士,不好嗎?如果大師兄願意隨陳公子而去,那麼讓大師兄去吧。還是早一天讓他離開吧,救了他的命,竟然還搭上一枚雀銜珠,他的此行著實不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