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坐一站，也沒了玩的心情。
    過了大約半小時，吳斌先開門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人，齊言不認識，當看到走在最後的肖清言，齊言提著的心總算落回了肚裏。
    三人直接坐在了進門的小客廳裏，齊言向那邊走了幾步站住，沒再靠近。
    南海直接過去，坐在對麵的沙發上。
    齊言站在肖清言他們斜背對的方向，看不清來人的樣貌，但能感覺出肖清言對這人很客氣，夾雜著幾分拘謹的客氣。
    齊言聽到那人問肖清言：“這都進九月了吧，還沒開學，有功夫來這兒轉悠？”
    “開學了，跟舍友出來聚聚，出來的倉促，也沒想起要去哪兒，就直接過來了。”那人抽了支煙出來叼在嘴裏，手伸進口袋，應該是拿打火機，卻什麼都沒摸到，肖清言從口袋裏拿出打火機遞了過去。
    齊言有些驚訝，肖清言也抽煙？
    “嗯，熟悉的去處總安全些。”那人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吞煙吐霧。
    齊言卻看到男人放在沙發靠背的胳膊後方有一塊小孩兒拳頭大小的紅色印記，是血。
    齊言沒想多事，但那塊紅斑卻是越散越大，有些礙眼呢，齊言心想。還是沒忍住，去抱了醫藥箱過來，對著唯一能清楚看到他的南海打眼色。
    舉了舉手裏的藥箱，再指指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摸了摸自己手臂後方的位置，然後再舉舉手裏的藥箱，意思是那人胳膊受傷了，你來拿藥箱給他上藥。
    南海瞪著一雙黑白分明卻瞎的厲害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齊言比劃了一遍又一遍，跟看猴戲似的，最後看的還挺樂嗬，嗬嗬嗬的傻笑好幾聲。
    坐南海對麵的三人停下話音，看看傻笑著的南海，再順著南海的目光看向背後正生無可戀的齊言。
    “……嗯……，我看你胳膊好像受傷了，就、找、找了藥箱過來，你、可能用得到。”齊言盡量平靜的把話說的完整，放下藥箱，在一角的沙發上坐下，沒再動作。
    肖清言給男人處理了傷口，另外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遍其他地方，看有沒有其他的傷口，給受傷的幾處擦傷一並上藥之後，收了藥箱，繼續跟男人說話，“三哥確定不去醫院檢查看看嗎？”
    “不用，沒什麼大問題，去醫院萬一驚動了家裏頭，反而麻煩。”男人說。
    肖清言也沒堅持，“三哥怎麼來這兒，還在三樓？”
    “吳老二攢的局，我沒什麼事兒就過來了，幸好你小子沒讓那孫子看見，不然你也走不脫。”男人深吸了一口煙，掐滅了，煙屁股扔桌上的煙灰缸裏。
    桌邊一時煙霧繚繞。
    齊言慢慢放緩了呼吸，向後麵靠了靠。
    “吳家二哥？那怎麼還打起來了？”肖清言繼續問。
    “哼，你吳二哥就是個炮仗，誰點都著，誰知道又犯什麼毛病，下次你遇到他替我也問問。”
    這話說的有點嗆，齊言抬頭看男人一眼，卻沒想到男人也正好在看他。
    齊言衝人禮貌的一笑，移開了目光。
    男人沒待多久就走了，自始至終肖清言也沒有給他們做一下介紹，齊言也無從得知對方究竟叫什麼，不過他也無所謂，估計以後也不會再遇到。
    男人走後，四人沒了玩樂的興致，天不算晚，幹脆叫了一輛車回了學校。
    第二天一早，齊言取了一千塊錢，加上手裏的現金，差不多兩千。
    昨天的消費都是肖清言付的，齊言不想吃白食，更擔心錢給少了不夠，幹脆多取了一些。
    可是直到軍訓，齊言也沒等來肖清言說究竟花了多少錢，他隻能找了個機會，私下裏問了問南海。
    “用給錢嗎？下次請回來好了，反正還有四年，要聚好多次呢。”南海說。
    齊言聽著也有道理，不然就他一個人單獨給，也挺尷尬的，他也沒再堅持。
    軍訓如約而至，經過第一天太陽暴曬的洗禮，齊言第一次感覺到了大學生活的實質。
    “立正！稍息！休息十五分鍾。”教官話音剛落，剛才還整整齊齊的方隊瞬間鬆散的坐了一地。
    “快快，查一下，最近兩周有沒有雷雨天氣，媽呀，這大太陽是真的要人命啊！”南海幹嚎不動彈。
    齊言拿了自己的書包找手機，查看最近的天氣，南海撲過來看到一溜兒大太陽，瞬間委頓回去，哼哼唧唧的沒完。
    軍訓很枯燥，不隻對學生，對教官也差不多，學生沒辦法，但教官總能找點樂子，而且是在學生身上找樂子。
    齊言他們隔壁隊伍是理學院，男女比例比他們還要慘無人道。托他們學院女生多的福，他們休息的頻率明顯高很多，隔壁則正好相反。
    他們休息的時間裏，就坐在一旁看隔壁教官訓孫子。
    “立正，稍息，這才幾個小時就累了？娘們唧唧的，我看你們應該去隔壁的隊伍，你們也就能在一群姑娘身上找點自尊，都給我站好了，”教官在隊伍裏巡視，檢查每個人的動作，“手貼褲縫，站好，站穩了，晃什麼晃！”
    “報告教官，我沒晃，我就是有點累。”學生扯著喉嚨喊。
    “這點累，這點苦，你怎麼不想想長征兩萬五！”教官回道。
    “當教育我們，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長征，我沒有參加，不敢，也不能隨意發表意見。”聲如洪鍾的回答扶搖直上，隨著秋日的微風在操場上飄飄蕩蕩。
    教官一時被懟的啞口無言，憋了半天，“這麼點苦就受不了了？男人就不能承認自己不行！”
    “報告教官，您這是諱疾忌醫，”接著聲音低了八度，小聲道：“對身體不好。”
    齊言他們離得近，把他們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南海樂了，“人才啊，齊言你說，我們這位悍不畏死的大兄弟能活到最後嗎？”
    齊言也聽的樂嗬，“死不至於，可能會被扒層皮。”然後殺雞儆猴。
    果然，教官直接站在了那個學生前麵，奈何身高不夠，足足比鬧事者矮了大半頭，看起來有些滑稽，說出來的話卻火氣十足，“行啊，今天你要承認自己不行，我立馬讓你休息。”
    劇情發展越來越勁爆，南海正想著跟齊言打個賭，看這位不怕死的仁兄會不會認慫，他剛剛起了個手勢，張開嘴，聲還沒出，就聽到一聲穿雲而上，直上九霄的嘶吼。
    “我不行。”
    這哥們兒絕了。
    簡直不要臉啊。
    齊言也被這句“我不行”給驚到了，估計這人大學四年都要背著“我不行”行走天下了。
    當天晚上，在他們宿舍就迎來了一個“我不行”話題會的小高潮。
    肖清言和吳斌他們的隊伍站的太遠，隻零星聽到幾局，聽南海說完，淡定如肖清言也一時無言。
    許是軍訓實在無聊，第二天理學院的隊伍前麵時不時就會多出好多雙好奇的眼睛，偶爾還有點評，“哎哎，就是那個，那個一米八的，他不行。”
    “你確定？看起來不像不行啊。”
    吳斌也趁著休息的功夫，借著給南海送水壺，好好瞻仰了一番“我不行”，臨走留下一句，“大丈夫能屈能伸。”
    接下來的日子，與“我不行”相比，要平淡的多，直到軍訓結束，再也沒能出現第二位與之比肩者。
    這是全校範圍內，在齊言他們宿舍，卻因為齊言曬不黑的話題，被南海的嚎喪硬生生的製造了一起睡前批鬥會。
    起因是南海洗完澡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最喜歡的一件T恤穿起來怪怪的，他站在鏡子前麵研究了十分鍾，終於發現了關鍵問題，他黑了，還不止一點。
    正好這時候齊言敲門進來問他洗完了沒，鏡子裏出現了一黑一白兩張截然不同麵孔。
    南海炸了。
    “說，你為什麼沒曬黑？”南海從小家境優越，而且女性居多，到他這一輩，就他和二姑家一個弟弟兩個男丁，自小家裏穿的用的，都是挑著最好的來，在別的小孩子在街上瘋跑玩鬧的年紀，他就被打扮的像個小紳士，穿西裝打領結，走到哪裏都是別人嘴裏的小帥哥，當然，他那張嫩白的麵皮也給了他無限的自信，初中高中軍訓，他也是軍訓完黑炭裏最白的那一個。直到遇到齊言，“說，你是不是偷偷用防曬了？”
    齊言也不是沒曬黑，隻是相對來說，曬黑的程度可以忽略不計，“我真沒用，可能是以前幹活曬的多了，就不太怕曬了。”小時候他家裏的地還沒承包出去的時候，他可是在地裏長大的，用他媽的話來說，“要讓他從小就知道，錢是怎麼來的。”
    肖清言慢悠悠接了句，“天生麗質難自棄，你羨慕不來。”
    南海哼哼唧唧一晚上，第二天中午，桌上多了一套包裝精美的護膚品，被吳斌嘲笑了好幾天。
    齊言逛超市的時候，買了一瓶大寶蘆薈霜，秋天了，又到了一年一度蛻皮的季節。
    齊言的軍訓後遺症來的有些遲，軍訓結束後一周後，從鼻頭開始，整張臉退了一層，往年抹點蘆薈霜會緩解很多，起碼看起來沒有那麼觸目驚心，可是今年不一樣，軍訓折磨的有些狠。
    現在齊言上課都帶著口罩，遮陽，也怕嚇到別人。
    南海在看到他的慘樣之後，把他那套開封沒多久的珍貴護膚品送給了他，“我姐說這個是主打修複的，據說有深海的海藻精華，你用用看，不管用，我再讓我姐換別的。”
    齊言笑著道謝，護膚品沒收，但第二天那個小半個巴掌高的小綠瓶靜靜地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他用了一周，皮褪得了一層，露著底下粉嫩的軟肉，沒開始那麼嚇人，卻也說不上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總覺得這次蛻皮要比往常快了不少。
    他跟南海說了這茬，南海樂的跟個小傻子似的，“我就說有用，你還不信，我再讓我姐買一瓶送來。”
    “別，還剩大半瓶呢，我這都好了，別浪費。”齊言說。
    南海也沒堅持，“行，你再用的時候告訴我。”
    “好。”齊言抽空搜了一下那個牌子，想著下一年買一瓶試試，真要有用可以自己備一瓶，但一看到價格，果斷放棄，不是他買不起，實在是覺得沒必要。
    齊言盯著書桌架子上那個小綠瓶子好久，半晌後微微歎了口氣，下次南海生日，再買個東西還回去吧。
    這才開學沒多久，他都欠了多少的外債了，想想心累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