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兄弟和小風兄弟遇害，我已悉知。”顧大俠歎息，握緊劍柄。
    條件反射地往後退，連海平帶來的少年已經有所行動。當然明白顧大俠可能會拿自己撒氣，畢竟文氏家奴這個名分，足夠令慕玉恒的好兄弟仇恨。
    劍並沒有拔出，顧大俠恢複了平靜，連海平鬆了一口氣。在芸周國，奴隸就算被殺，殺人者也不犯法，最多給主人家賠點錢而已。
    “阿海兄弟無須擔心。”顧大俠笑笑，“我知道殺害慕兄弟和小風兄弟的是文朝宗，你身為家奴身不由己，能夠冒險通知我，已經是仗義了。”
    “也不全算如此。”連海平拍手，那兩名少年出現。“是阿海對心了，顧大俠不愧是江湖豪傑，做人光明磊落，當真單刀赴會。”
    “快說吧，查出冷少聰下落了？”顧大俠安撫一笑，“你認識顧泉泓吧？他是我堂弟。”
    原來這個是顧泉泓的堂兄，怪不得連海平覺得兩人有點像。既然本來就應該是盟友，連海平就放心了。
    “查出來了。”連海平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地圖，在可以信任的人麵前他不需要刻意隱瞞。“往西北方向有個盤口村，此地多山，易守難攻，冷少聰的人自然就躲在裏頭。”
    “沒想到你一個奴隸出身的孩子竟然懂得這些。”顧大俠笑了，“之前我那腦子不正常的堂弟和我說你是個人才，我還不信，見了本尊我是不信不行了。”
    “顧大俠，能懂這些自然是顧大夫想法子給我找了夫子的緣故。”連海平笑笑，“先說正事。”
    “可是盤口村有個致命問題，隻能守不能攻。”顧大俠皺眉。
    指著地圖，顧大俠認真解釋：
    “他既然想帶病去立功，就不可能選盤口村，而是在後麵的宋橋鎮，能夠和這附近幾個莊子形成包圍之勢，那幫胡虜自然無所遁逃。”
    “為國斬殺劫掠我芸周邊境的胡人，要不是他逼死了小風，我還真是不想動他。”連海平搖頭，“他殺胡人，好歹也會消耗些兵力，顧大俠一個人對付起來也不算吃力。”
    “冷少聰強納小風兄弟在先，他對不住慕兄弟，可那是我顧君懷的私仇。”顧大俠更加讚賞連海平了，雖然對方出身是奴隸，可是卻懂得家國大義，很值得敬佩。
    見對方眼底閃過一絲失望，顧君懷趕緊道：
    “我當然不可能放過冷少聰。隻不過我會領著自己門派的兄弟們，助他趕跑那些胡人，之後我會親自斬殺他，帶他的人頭回去，祭拜慕兄弟和小風兄弟。”
    “能不能盡可能活捉？”連海平懇求，“我不會武功，可是小風是我兄弟，我不能手刃了冷少聰，實在無法心安！”
    沒想到被世人瞧不起的奴隸，竟然會如此講義氣，顧君懷本以為奴隸隻懂得服從主人，而且根本不懂是非，哪怕主人的錯誤命令也要執行，卑微可憐卻又可恨。
    眼前這個叫阿海的少年，當真隻是一名奴隸嗎？顧君懷想著顧泉泓的話，決定相信這個阿海，給他親自斬殺仇人的機會。
    “冷少聰手下都是文朝宗撥給他的精兵，你看起來沒有多少力氣，就算要殺過去，也可能重傷。”顧君懷若有所思。
    沒想到顧君懷想帶他一起去進攻冷少聰的碉樓，連海平趕緊搖頭，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多謝顧大俠好意，我手無縛雞之力，就不拖後腿了。”
    叫他去上戰場，這玩笑太大了。
    盡管明白這是尊重，可是連海平清楚地很，這部小說沒有玄幻成分，連海平也不是習武材料，他唯一可以作為武器的就是頭腦。
    既然不是玄幻小說，連海平自然不可能跑去送人頭，被冷少聰宰了的話就是真的消失了，絕無複活可能，更不可能有什麼修仙秘籍。
    再說了，沒有人規定非要依靠武力顯示自己的強大，能夠驅策武林高手給他這個普通人賣命，那才是本事。
    “我不算君子，不過是個家奴，所以不懂江湖義氣，更不懂什麼光明磊落。”連海平咳嗽一聲，清清嗓子，說出自己的想法。“利用藥理，對付冷少聰的人，也許能迅速拿下他。”
    根據看電視劇的經驗，江湖大俠拒絕使用頭腦戰術，認為正麵剛才是王道，以一當十才是英雄，最好能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可是連海平的人設就是不會武功，他隻能用大俠們不喜歡的法子。本來以為顧君懷會死板，結果對方認可了自己。
    “既然要對方侵擾咱們的異族，就不必糾結用怎樣的計策了，咱們芸周國的人再不濟，也不至於要死在胡人手裏。”顧君懷看著地圖。
    他也有了計劃，指著地圖說明：“顧泉泓懂得藥理，你能不能想個法子，我要一舉拿下胡人，連帶冷少聰。”
    “一鍋端嗎？”連海平竟然有點熱血了，盡管他沒有本事提刀殺敵。“武功我雖然不會，可是利用食物相克的原理，完全可以把胡人和冷少聰全部包了餃子。”
    “我不包餃子，我要他們直接下鍋。”顧君懷挑眉，“文朝宗是朝廷命官，我們動不了他。不過對付冷少聰，就容易多了，安排他戰死，也算給了麵子。”
    “您是大俠，衝鋒陷陣我幹不了，您一馬當先，我就在後方給顧大俠呐喊助威。”連海平一想到很快就能親手宰了冷少聰，就覺得非常舒爽，語氣也輕快許多。
    顧君懷的人很快就潛伏在附近的村落，帶著連海平特意準備的美食。無論是冷少聰的人還是胡人，都不知不覺地食物慢性中毒了。
    冷少聰隻顧著殺胡人，並沒有顧及到暗中的顧君懷。等到發現他們的時候，冷少聰的人早就吃壞了肚子，胡人盡管全滅，冷少聰的人也絕大多數爆發了腸胃病。
    為了避免疫情感染到村民，冷少聰隻能把士兵的屍體深埋。顧君懷到底是俠客，見他深明大義，差點下不了手。
    然而連海平不管這些，他的好兄弟是冷少聰害死的。雖然冷少聰愛惜百姓，可冷少聰瞧不起奴隸，就算曾經覬覦小風，可小風死後，冷少聰就把人忘記了。
    對於連海平來說，就是奴隸也是人，更何況還是他的好兄弟之一小風。
    每每想起昔日做雜役的時光，想起那個大大咧咧，卻真心關心他和阿蓬的少年，連海平就傷心難過。
    無論怎樣，冷少聰必須償命。既然國法不可能幫小風討回公道，連海平就隻能依靠手段。
    在芸周國，奴隸告主是不會被官府理會的，還會因給奴隸扣上背叛主人的罪名，直接拖出去斬首。哪怕奴隸指認主人真實存在的罪名，按照律法也要事後杖責六十，以作懲戒。
    隻有主人悖逆皇帝，做出謀反之舉，奴隸去控告才能不被責罰。
    連海平除了找人幫忙，實在沒有辦法為小風複仇。畢竟慕玉恒作為平民，擅自殺進文家，本就觸犯了平民忤逆貴族的罪名，即所謂僭越，同樣隻能白死。
    “小風他們應該可以含笑九泉了。”連海平看著被押送過來的冷少聰，露出笑容。“我說過無論如何也要為他們報仇雪恨的。”
    “我好歹也是備受侯爺信重之人，死在你一介奴隸手裏，實在是恥辱。”冷少聰拚命掙紮，“士可殺不可辱！我寧願戰死，再不濟死在江湖草莽手裏，也好過被你殺了！”
    “你以為自己很高貴嗎？”連海平一巴掌打在冷少聰臉上，踩在他後背上，不給他爬起來的機會。“小風是奴隸，可是他本分善良，因為你對他有非分之想，把他逼死了。”
    “還有慕玉恒兄弟，就是因為你殺了他的摯愛，他才不得不為了愛侶冒險。”顧君懷站在一旁，擦拭著寶劍。“我尊重小風兄弟，他雖然是一個奴隸，然而他從一而終，不像你這般朝秦暮楚。”
    “我好歹也是謀士，難道要因為區區一個小奴抱憾終身？”冷少聰隻覺得可笑。
    他確實大笑起來了：“阿海，你們本來就是螻蟻，命中注定隻能伺候人，哪怕你主人想殺了你做祭品，去殉葬，你也隻能磕頭謝恩。”
    “冷少聰，你並沒有說錯，就是芸周國法，我們這些奴隸確實隻是牲口。”連海平麵無表情地看著冷少聰，“你這樣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人，死在我都手裏，定然很憋屈。”
    朝顧君懷伸手，連海平語氣嚴肅：“借顧大俠寶劍一用。”
    劍有點沉，不過連海平還是拿住了：“死在你最看不起的人手裏，去地獄看一看，到底幾輩子造孽的是我們這些被壓迫的奴隸，還是明目張膽欺壓我們的奴隸主貴族們！”
    對著冷少聰的肩膀，連海平狠狠地化開一道口子：“疼嗎？”
    “刁奴！”冷少聰破口大罵，“侯爺不會饒了你的，你一定會被千刀萬剮！”
    “我聽說為了祭祀，你要一張人皮，文朝宗他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