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章,露餡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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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山附近有一間破廟,季知平胸口的血一直未止住,麵色開始發白,孟溫懷疑自己的藥丸是不是無效了,又再給季知平喂了一顆。
    “那結界是青穀所設,聽聞鬼王侵襲幾回無果,因是鬼,連近三步都受不住,在座都是活人,回去查閱經文或是找到青穀,或許便能破了那結界。”孟溫如是提議,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樓無拘真的任人利用,“季仙君,活了三百年,不差多活幾年,總得想想法子,鬼王與他無親無故都不放棄,你總說他與你有恩,這恩隻會掛在嘴上?”
    季知平心中悸動,這才後知後覺有一絲痛,額角冒汗,左箏為他擦試汗水,打小在兵營長大不是沒見過各種傷勢的人,隻是那都是被人所傷,不曾見過自殘的人,還是往胸口捅,問林越可有辦法。
    季知平不忍她為自己心急,隻低聲安慰,“死不了,無礙事。”
    隻有孟溫看出不對勁,趁著季知平修複傷勢,燒來一壺熱水為他洗去枯紅的血跡,染了一木盆刺目的紅,孟溫心疼得緊,不忍直視,別開眼,摸了幾下季知平的腦袋以示安慰。
    眼前閃過一隻手放在季知平心口,孟溫明了問題出在何處。
    “可憐我家季仙君,多日未食還出了這麼多血,回去可得補補。”說是補補,左箏對這方麵最是懂行,帶著孟溫出門去拿藥。
    二人一走,坐在角落生火燒水的林越來到季知平身邊,並悄聲耳語,“道長,您不覺得奇怪,孟溫此前分明不願意再踏入此地,最後卻跟著來了。”
    “林將軍是忘了,孟師同你都是常國君的人,常國君是對你我有何心防,須得安插什麼人到我們身邊?”季知平無心去計較這些,他不是看不出來,隻是不曾細想其中緣由,“你是不信常國君了?”
    林越是相信常雲的,也了解常雲這個人,隻是事發突然,半途才知孟溫同行,他們出門匆忙,來不及向常雲提議。
    “一個懦弱之人卻不懼鬼神,還會法術,人能比鬼可怕不成,這孟溫一直以來在作戲給我們看,此人不簡單。”一旦有個苗頭,林越如何都不得不懷疑,而季知平無心去打理,有氣無力地坐起身。
    “若欲試探一人,簡單。”季知平更傾向於孟溫是被鬼上身,而不是作戲,若是作戲,一開始太真了,若真是作戲,這人太恐怖了,目的又是為何,“他身上並無邪祟之氣,人不可能突然變了性子,若真不是孟溫,你且帶左姑娘離開。”
    林越點頭,直到午後日落前,左箏先入廟內,林越以請教為由將人帶到一旁。
    孟溫半途與左箏分道去了山洞,發現此處並無丹室的人來,不久前以為是動了結界,後來發覺出自於丹珠,猜想那動靜或許與季知平刺心有關,再結合孟溫所窺見的記憶。
    “樓無拘把靈核放於知平身上了……”靈核是什麼東西,同似妖物所煉化的珠子珍貴,若是有個萬一,季知平真死了,樓無拘靈核同去,就真的煙消雲散了啊。
    也難怪季知平看著沒事,是因季知平所受的傷痛都轉移到他身上,樓無拘如今沒有痛覺卻有強烈的反應。
    “何至於此……”孟溫是看過也了解過二人的過往,終是不能明白,這倆人,何至於此。
    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漸是明白,帝君為何一定要他們來走遍人間經曆冷暖,去理解他們所不能理解的。
    回去的路上走得緩慢,心有所思,入門總覺得廟內所有人都異常安靜,正笑著又想訴說路上所見所聞,一道白光閃現直向他而來,孟溫沒想太多,下意識揮手張開護盾結界。
    那白光打在結界上的力量不大,虛驚一場的孟溫才意識不妙,他好像幹了什麼事,又不知問題出在何處。
    直到見了所有人麵色有異,不同於從前的和善,孟溫才明白,他露餡了。
    既然藏不住了,也沒必須再遮遮掩掩。
    經過教化林越懂得了一點修行也知一點規矩,聯想上回朝風涯追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卻在最後消失得無影無蹤,許是與這東西有關。
    季知平修行多年,見此同是驚奇,普通凡人不修煉個三四十載絕不可能有這番本事,他方才下手不輕,打在凡人身上必得重傷,雖無出全力,手下是留了情,但孟溫卻紋絲不動,隻是眼神在下一刻冷卻下來,臉上洋溢的笑意多了層意味,成了嗤笑之意。
    除非出自仙家,可是此前孟溫隱瞞身份是為何?
    季知平麵對孟溫突然的轉變不敢貿然動手,林越出於本能,護二人在後,手中劍出鞘,一陣反光映入眼簾,孟溫抬手一遮,眾人隻見得孟溫下半張臉。
    不等他們開口,孟溫隻覺得林越此時的行為有些可笑,忍不住嘲笑,“若我真動手,你一介凡人怎擋得住。”
    林越若是從前還會氣得與孟溫倔上幾句,不同於往常,有一瞬似是回到戰場之上,殺意四起。
    將手放下,那光又閃了他一眼,孟溫一氣挑了個指,長劍從林越手中脫離被扔到一旁,嘴角輕揚帶笑,還是客客氣氣向坐在地中的季知平施了一小禮,“季仙君。”
    以往總是仙君仙君地叫,季知平隻當是敬稱,或是仰慕,今日口氣相較嚴肅,更像是直呼其職。
    林越以為他們中真出了個奸人,手中劍不在,所學的法術又不知能否派上用場,孟溫若真是什麼邪祟,或是鬼上身,他一刀一槍恐怕都抵不過人家隨意動的一根手指。
    這時,季知平站起身,麵色稍稍緩和,正兒八經向孟溫回了一禮。
    “仙君出自何門?”
    “同門。”
    即是同門,季知平明了。
    季知平的劫數從未成功,現今並非真正的神仙,他是因姥姥的血才能承其仙位,孟溫此前說過無父無母,說明他是仙,力量在他之上。
    “明萬仙宗讓你來的?”季知平能想到的人隻有明萬,畢竟明萬此前交代他盯住樓無拘,並把樓無拘帶到仙門處置,雖是口頭一說,但背後的寓意深重,能對他們下話的人,隻有帝君。
    隻是帝君從不會去管顧人間的事,隻會下令看守黎山的明萬通報人間的每一位仙人的任務。明萬那時說事後會將記憶歸還,他本可以不用這麼做,但還是提出了條件,已經很給季知平麵子了。
    而季知平可以不理,卻還是應下了。
    交易達成,就不能有食言的道理,瞞了這麼久,突然安插個孟溫到他身邊,也隻有關於樓無拘的事了。
    孟溫向來話多,卻從不講虛的,隻有瞞著,沒有欺騙。
    他不想騙季知平,也不想他誤會自己,老實交代,“此前不是,現在是。”
    隻是,背後有其他人,讓他監視此次季知平與樓無拘的動向,必要之時協助樓景斬草除根。可惜啊,這幾年他學會了很多東西,與季知平兩年相處也有了感情,孟溫一點好處都沒有得到,才不願向帝君打小報告,以免傷了和氣。
    季知平明了,向孟溫致謝,“多謝。”
    若不是孟溫,身邊的是其他人,樓無拘與他的事或許已傳到帝君耳邊。
    他與明萬還算有交情,隻是,官職麵前,不能有過多私情存在,明萬已是留情麵了。
    警惕解除,林越與左箏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孟溫麵色嚴肅不過半刻,又恢複以往的朗朗笑意,還是那個臉上充滿洋溢姿態,隨和的那個公子哥兒。
    “你為何隱瞞這些?”林越隻知季知平是個假道士,通過這兩年的了解與接觸,猜測季知平與那些神仙脫不開關係,而此時孟溫聲稱與季知平是同門,而季知平待他畢恭畢敬,非有敵意,何須隱瞞?
    孟溫不知如何解釋,笑竟更深,多是無奈。
    季知平知林越此人心眼多,不問個清楚日後怕會產生過多誤會,“你也知孟師性子,心裏藏不住話,有什麼事都會向人說,一直藏著掖著心裏定不好受,他有任務在身,確實不能向人明說身份,會引來禍事,在人間更會引來異樣眼光。”
    同是往日的溫柔對待,孟溫心裏無愧,隻是頗有心酸,“若我早知你是花綻的孫子,這兩年興許還能好過一點。”
    “你認識我姥姥?”季知平隻覺得訝意,他以為孟溫所說是同門,隻是普通的散仙下凡,年紀應該不大,若是人成為的仙,仙逝的時間應該不長,又這麼年輕。他說認識他姥姥,那年紀更是不小。
    都說季知平是人間不死的老妖怪,此話在民間傳了數十年,初時季知平都忘了人間幾許,林越聽他說是一百年,後來證實是三百多年。
    而今孟溫說他認識季知平的姥姥,那歲數不得比季知平還要大……
    林越有一瞬心是慌亂的,很快平靜下來,通過他對這個人的了解,還有季知平的解釋,他大可放心。隻是,此人深藏不露,太叫他刮目相看。
    他一直都是看不起孟溫的性子,雖有時不得不佩服此人,都說他空手無一本事,有老天在賞飯吃,現在看來,此言不假,就是老天在賞飯吃。
    往事孟溫不願提及太多,隻透露了幾句,“是我害了她。”
    孟溫終是不明白為何帝君會在那麼多原仙中派他來管這事,但一想到花綻,總覺得罪出於他,帝君是派他來為花綻收拾殘局的,也是在為他自己曾經的行為所負責。
    孟溫活了這麼多年,初有意識可能在無意間,害了許多人。
    此次曆程相逢季知平,或許,就是來還他欠花綻的債。
    季知平不解,“何出此言?”
    “當年她下凡曆劫,我讒言了幾句,她初時下凡涉世不深,就是一個懵懂的小姑娘,話我隻挑好的說,都是些人間的情情愛愛,荼毒她稚嫩的心。”
    季知平釋然,稍稍鬆了口氣,孟溫還是那個孟溫,良善人心,因無心一語抱有愧疚,實在不該,“與你或許有關,但不怪你。明萬說過,姥姥他們特殊的群體堪比人界的嬰孩,延世為仙,卻不通人情,無法正確管理人界,以此下凡曆劫,經曆世事,學習人性。”
    孟溫一下子釋懷了,“是花綻經不住誘惑,破了規矩,對。”
    季知平不知如何安慰孟溫,恢複平靜之後,彼此之間倒無生嫌隙,“明萬與你說了什麼我並不知,還勞請孟師,暫且瞞住一些事。”
    “我會裝不知情。”孟溫麵色嚴肅,認真表態,“你就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忘了今日發生的事。”
    林越笑了,“在下懂得的不是很多,以此之見,你二人應不是普通人,孟師你總喚仙君仙君,既然你也是神仙,為何不施施法,將我等除去記憶,便免去一患?”
    孟溫忍住白眼的念頭,更多的是心酸,麵向林越板著張臉,悻悻念道,“你以為我不想?”
    季知平通過孟溫的話一直未能明確他的身份,隻知是同門,聽他話裏意思,似乎又不同於自己,“你是犯了何事被封禁了?”
    孟溫似乎被觸中了心事,方才還能隱忍,一下子被說破臉也崩不住了,回身抱著季知平差點痛哭,“我太委屈了。”
    “我也不知為何,總是莫名其妙破了禁區,久而久之就隻剩下還能窺探人的記憶,這法術還是……唉,不值一提。”
    “真給神仙丟臉。”林越見縫插針,刺得孟溫敢怒而不敢言。
    孟溫承認,他給仙界丟臉了。
    放開季知平,談及了早前發生的變故,並把心裏想法與猜測到的事說給了季知平。
    “與我所想一致,丹室的動靜因你而起,季仙君,莫再傷己。樓無拘會經受不住,你死去他化去執念的幾率不大,把魂體化散了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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