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花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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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萬自黎山聽到有關於丹魔煉成的消息時常去常國找季知平,這天如往常來到皇宮,不同於往常的是,季知平在收拾行李,說是準備去盛國一探究竟。
明萬不打算勸說季知平,隻希望他不會插手太多事宜,“出了事,那處的神仙自有打算,你隻需看著,必要時去找那的神仙。”
季知平明白,“放心吧,多謝你有心,此前鬼王相助不是因你同當地的神仙提了一句,他才免去一罪?”
“之後聽說這筆買賣不小,你一貧二白,可不得隨意與人交易,凡事與我多加商議。”明萬說著,此時才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人頗為眼熟,隻是他察覺不到此人的氣息,不覺得此人的氣息相熟。
可能是哪位故人的輪回轉世,模樣與前世相似的人,不是不曾見過。
隻是,這人的模樣,叫他印象些許深刻,以至於回想起來時,驚得雙眼瞪圓,低頭不是,行禮也不是,這人他就見過一回,聽他人提及的次數較多,不曾料到會在此處見到他。
明萬覺得他應該躲起來,或是假裝不認識他,偏是他與常雲交談幾句之後,準備離去之時,人家找上門來。
這位不似他人有一副高高在上的尊貴姿態,行為自在隨和,隻要見過一麵的人他都當是熟悉的人,不免會招呼幾聲。
等人都走光了,刻意靠在過道上埋首等他。
明萬是打算視而不見就這麼經過,偏是人家自來熟,拿手就招呼到他肩上來。
“這位不是掌管黎山的仙宗嗎?”
明萬假裝剛認出來人,揚起一個笑容迎見,“是你啊,孟公子,你怎在此?”
“任務在身,在附近查找線索,閑來無事插足太多人間事,一時脫不開。”
明萬不是沒聽說過,“我正愁著找不到你人在何處,原是在常國。帝君交予一封書信於黎山有一陣子,是給你的。”
“我看看。”孟溫打開書信,竟與此次曆劫有關,“明萬仙宗可聽得一點眉目?”
明萬從先輩口中聽到的事多,自然是假裝不知情,“公子是來曆劫的,自是與你自個的事有關,公子不妨好好想想。季知平去了妖睦舊地,公子不想去?”
本來,孟溫是不打算去的,他的舒服日子還沒過夠,這時候又去過苦日子他怕自己受不住,偏是,不得不去。
這封信給他下了個死令,定了個死局,許是前段時日見了樓景,樓景將此事上報給了帝君,帝君給了他一個不可逃脫的任務,命他協助樓景監視人間丹魔一事。
“樓景此人太死規則了。”孟溫收了書信,才想起正事,“此前一直不解季知平是何人物,見了你,倒是解了一半,他是人,但絕非普通人吧?是哪個膽大不知罪的神仙,我可認識?”
明萬低下頭,“算上人間的陽數我的存在還不足以百年,少年時才認得季知平,上一任仙宗,也就是我的師尊提起,那位生來便是仙,不同於我們這些普通的修仙之人,下凡曆劫,因涉世不深而貪戀凡塵同凡人成婚,被發現時都有孫子了。”
孟溫隻佩服那位的勇氣,通過季知平的記憶,他了解到是他的母係一族,而季知平會這樣,隻因機緣巧合之下造成,“天上都忙不過來,總不至於給那人定罪吧?”
“死是命數。”明萬長須一梳,又再多言幾句,“相傳帝君親眼所見那位由百花凝聚而成,從而為她取名,花綻。”
不等明萬再往下說,孟溫如遭雷劈,愣了許久才回過神,死板著臉,隻有這雙眼睛靈動地看向明萬,“花綻?”
回憶過往,孟溫忽覺得自己有罪,莫不是,此劫與花綻有關?
一路隨行,更是對季知平多加照顧。
孟溫此人善解人意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季知平如今有傷在身尚未痊愈,林越倒不覺得奇怪,奇怪的是,他覺得一路上孟溫變得出奇膽大,回了一趟國,甚至性子有些許變化,一路上碰見不少驚奇的事,似乎相較於此前,冷靜了許多。
一向警惕心強,洞察能力極為敏銳的林越,此刻才意識到孟溫不像表麵弱勢。
再到丹室,季知平潛入丹室並未見到一個熟識的身影,更是察覺不到樓無拘的氣息。
林越與孟溫潛藏在丹室附近的草叢內為季知平放風,遠遠便見左箏從一個山頭經過。
“那不是左姑娘?武柳被問刑,她與朝風涯本就感情不深,現在不得結怨。”孟溫正猶豫該不該去叫住左箏,倒是林越先起身離開。“你不怕她背叛我們?”
“我相信左姑娘,她不是朝風涯,不會幹那些缺德事。”
孟溫看著林越遠去,叫住了左箏,孟溫這才遲遲跟去,同從前好聲打了招呼,一問才知,左箏是從丹室出來的。
從左箏口中了解到樓無拘的確切位置,林越發出消息,數隻鴉雀飛過吱吱尖叫,季知平不久從丹室出來與他們彙合。
三人被帶到丹室附近的後山腳下,那處有一個山洞,琥珀色的珠子形似眼珠子大小懸浮於空中,散發著微弱的金色光芒,那光忽明忽暗,氣息不穩。
在結界的作用下,再是微弱,季知平還是感知得出那股熟悉的氣息,是樓無拘無疑。
他又成了這副模樣……
“風涯身子時有不適,我替他前來丹室辦差。此前聽風涯說過,成魔已是定局,不會再出意外,除非又將他鎮壓在皇城之下,激化他的怨氣。”左箏所聽不多,深知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再麵世隻會怨氣更深,最好是不動他,任由他演變,待成人形,他便是真正的魔,不同於普通的鬼。”
“他不是自願的嗎?”季知平還是不明白樓無拘在打什麼算盤,何必把自己變成這樣,飽受痛苦使自己成魔,他不會有下輩子了,甚至會感知不到人性的善惡,他是瘋了。
左箏不明白季知平話裏的意思,隻把自己看到的說出來,“風涯受了一身傷,差點死去,如今藥味一身,下半輩子已動不了武,這是事實。”
“所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季知平已經得不到答案了。
他去救他,為何不走,還是走不了才這麼說,還是,隻為見最後一麵?
看著那顆珠子,季知平心頭一緊,腦子暈暈乎乎,漲疼得厲害,往前伸手,如何都觸碰不到。
他又想尋死,像那日一樣。
那隻匕首拿在手中,總覺得這次又會死不了,可是,想賭一把,萬一死成了呢。
萬一死成了呢……
他不願意看見樓無拘變成他不認識的樣子,更不想見他手上沾滿鮮血。
季知平回想起自己近乎狂魔之時的記憶此時此刻都覺得不可思議,十分後怕。
他那時控製不住自己,心裏隻有一個念頭,讓所有人去死,他見不得所有人好,隻盼著所有人與他一樣痛苦,詛咒著所有人。
直到一日他大悟、清醒,這世間他留著是為了什麼,他不能這麼做,他不希望痛苦再延續下去。
那些人該死,可是,他們已經死了,甚至已經投胎,隻有他,還在執著前塵往事,將自己死死困在其中,不肯放過自己。
也有滿懷希望的時候,或許真的期待過再見到樓無拘時,他逃出了帝王家,生在一個普通的人家,或是公子哥兒,或是打雜賣藝也罷,而不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殺戮武器啊。
若是當初他早點知道該多好,毀去也好。
口中鮮血流了一嘴,匕首分明入肉,卻沒有半點痛意。
“真是可笑……”季知平低頭見鮮血流了一手,總覺得他也變成了一個怪物,長著人的模樣,身上流著人的血,長著人的肉,卻已經不是一個人,而僅僅是寄宿在這具軀殼中的怪物。
或許,在他不清楚的情況下,他已經死了吧。
林越與孟溫同左箏商量對策,想辦法如何破了那結界竊取丹珠,此時無人去注意結界前的季知平,直到山洞發出地動山搖的震感,三人慌亂去看洞口,以為是破壞了結界還是動了什麼東西。
左顧右盼看不出個究竟,正當猶豫是走是留,三人才遲遲見到季知平不知何時手上多了一支匕首刺中胸口,身上煙灰色的舊衫又再染了一片紅,回想上回那觸目驚心的一晚,林越與孟溫才隱約明白,上次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左箏沒見過這種場麵,隻覺得季知平是沒救了。
孟溫惜命,身上總會帶各種小藥丸,見了血也不嫌棄,掏出藥丸便往季知平嘴裏扔。
結界內一直動蕩不安,引至整個山洞都在晃動,孟溫仔細辨認方位似乎是那丹珠傳來的,再去看季知平,當下也由不得他多想,“先離開吧,這動靜怕是會引起丹室的人來。”